第23章 帝勸聖母國本定,后見滿堂坤寧宮

第23章 帝勸聖母國本定,后見滿堂坤寧宮

次日朱厚照照例去仁壽宮請安,只見太後端坐於御塌,見朱厚照進來請安行禮說道:「敬請母後福安。」

太后忙說:「不要那些虛禮了,過來些。」太后笑盈盈的,招著手接著說道:「你早來些估計還能見到皇后,皇后剛走。」

朱厚照心想:「我就是等到皇後走了才來的!」便挨著太后坐下來后,對著太后說道:「母后,兒臣有件事想和母后說說。」

太后見朱厚照說的那麼正式,心裡認真了起來,問道:「如果是國家大事不用找我了,我不懂。」

朱厚照說道:「是家事也是國事。」

太后好奇的問道:「何事?」

朱厚照答道:「是國本。」

太后不可思議的看著朱厚照,說道:「皇帝這是何意?」

朱厚照想了下便組織語言說道:「昨日梁儲到乾清宮請求致仕,談話間說道了國本的問題。」

「哦?說了些什麼?」

「天家無嗣,非社稷之福,要早定國本。」

「你還年輕,這些大臣急什麼!」

「兒臣娶妻至今,一直沒有子嗣,故而……」

「皇帝糊塗!如果以後皇后誕下嫡子,又或者其他妃嬪誕下子嗣,怎麼辦?」

「這個兒臣考慮過了,梁儲說……」

「好個梁儲,竟敢壞我朱家事!他自己的兒子都教育不好,如今竟又誤我兒子!」太后也知道梁儲家那一攤爛事!

「太后息怒。」太後生氣了,整個仁壽宮的宮女下人噤若寒蟬。朱厚照也不得不勸解。

太后問道:「果然定了么?」

朱厚照說道:「定了。」說著看了一下張太后,「梁先生說從宗室中選一人。」

太后壓著火又問道:「是兄弟?還是子侄。」

朱厚照感覺到太后語氣不對回答道:「是從兄弟中的孩子中擇一子立為皇嗣。」

「你們先都退下。」太后先讓宮內的嬤嬤、宮女、內侍都退下,待他們都走後對著皇帝說道:「皇帝,此事為何不先與我商量,既然已定為何又與我來說,你們君臣自己定不就行了。」

朱厚照說道:「太后息怒,兒臣不是不願和太后商量,而是事發突然,兒臣沒有來得及思考。」

太后垂淚說道:「你們君臣眼中還有我么?」

「母后何出此言!」朱厚照一臉吃驚的說道。

「既如此,為何不提前與我說呢?如今定了下來再告訴我,無非就是怕我生氣干涉政務罷了。難道在你們眼中,我真的就如同呂后、則天一般的人嗎?」張太后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但同時又充滿了委屈和不滿。

「母后容稟,兒臣和眾臣哪裡會有這種想法。」朱厚照一臉無辜地看著太后,心中卻是十分無奈。他知道,這次自己必須要好好解釋一下了,否則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朱厚照見狀,知道這個時候安撫好太后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他緩緩跪下,低頭說道:「非孩兒不孝,實在是事出有因,請太后容兒臣細說詳情。兒臣是個經歷過生死,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罷了,回宮后便常常思考如果哪天兒臣又突然如此,太后和皇后該如何自處?從宗室子侄中選擇一個合適的孩子過繼到膝下,由太后和皇后親自教養長大,並早早確定其名分地位,則可以確保皇室正統得以傳承。這樣一來,即使兒臣遭遇不幸或者出現其他變故,太后與皇后依然能夠有所依靠啊。」

說到這裡,朱厚照也不禁動情地抽泣了起來。

太后見皇帝說的真切,又見皇帝如此動情,替自己著想,臉色稍微緩和。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苦衷。於是她輕輕嘆了口氣,示意朱厚照起身說話。

太后扶起皇帝,嘆氣道:「天下人都羨慕皇家,可皇家的苦他們誰知道!我只心疼你罷了!」

朱厚照勸解道:「母后如果實在不願意,兒臣還未下旨意,他們上書兒臣不同意就是了。」

張太后說道:「罷了,罷了,只是不知此事皇後會怎麼想呢。」

朱厚照說道:「若立皇嗣,當從皇后,而後立為太子。」

太后聞言不再言他,這目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剛剛皇帝說的話很對,再說過繼的子嗣也是皇后的孩子,這樣孩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日後太子為皇帝,皇后就是太后。名分早定,對誰都好。

這也是朱厚照的想法,名分早定,容不得以後再反過頭來認自己的父母了。而且自己留給他都是皇帝的班底,容不得他有別的想法。

禮部衙門的正堂中,尚書毛澄端坐在座位上,屋內還有一人,正是楊廷和。毛澄說道:「不知楊閣老來這裡有何事?」

楊廷和笑呵呵的說道:「昨日內閣面聖,請求陛下早定國本,陛下已經允准了。」

「哦?是何人所言?」

「梁閣老。」

「謀國善言.....」

「故而今日來是和禮部通告一聲。」

毛澄聞言點點頭,說道:「何必那麼客氣,竟然要首輔親自前來。」

楊廷和看著和自己年齡差不幾歲的毛澄,這個弘治六年的狀元,心裡想道:「毛尚書是天順四年八月生人.....」

毛澄是弘治六年狀元,擔任過東宮講讀官,參與編纂《通鑒纂要》和自己一樣也是朱厚照的老師。正德皇帝即位后,升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讀,賜四品束帶。纂修《明孝宗實錄》。不過當時劉瑾當政,對毛澄擔任侍讀官不滿。

但是毛澄仍以侍讀學士的身份擔任經筵日講官,歷任學士、吏部左侍郎,現任禮部尚書。年紀正當時,此次一旦定立國本,估計就會以禮部尚書身份進入內閣,頂替即將要離開的梁儲。

楊廷和心裡盤算著,面上仍是十分和善,說道:「這是國家大事,我豈能不親自前來。」

「既如此已經議定,禮部就要著手準備禮儀了,我親自來做。」

「毛尚書有如此想法,必定萬無一失。不僅如此,禮部還需要上書陛下,待陛下正式確認才好。」

「沒有正式上書?」

「沒有。」

毛澄聞言心裡冷笑道:「打的好算盤!如果是陛下的親兒子,估計輪不到我了。」嘴上卻說道:「既如此,內閣為何不直接上書?」

「禮部來上書,名正言順。」楊廷和認真的說道。其實上什麼書,這都是梁儲一人向皇帝建議的,壓根都沒經過內閣,但是為了「一團和氣」,楊廷和不得不吃下這啞巴虧。

「楊閣老此言差矣了,為了國家大事,身為臣子上書言事本就是理所應當,怎麼能分彼此呢?」

「哈哈哈,毛尚書所言極是,只是由禮部上書會更好一些。」

「為何?」毛澄很是疑問。

「禮部,春也。堂官又叫春官,圖個吉利。」

毛澄不可置信的看著楊廷和,這理由簡直了!但是他卻無從反駁。見楊廷和一臉真誠的樣子,說道:「如此也好。」

皇帝如果以後真的生不齣兒子,那麼這個皇子就是太子,必定要入住東宮。東方為春!

楊廷和接著說道:「毛尚書不要過多擔心,自陛下登基以來,群臣屢屢勸解,陛下皆置之不理。然而在昨日陛下竟然同意此事,內閣初聞言也皆歡欣鼓舞。如果陛下曉諭中外,天下臣民也定會興奮非常。」

毛澄知道楊廷和沒說假話。自正德皇帝大婚後,群臣就開始鼓勵皇帝要趕緊生孩子了,生不出孩子就趕緊過繼一個。

就在皇帝剛剛大婚,時任戶部尚書韓文就勸到「皇皇帝業,在陛下一人,大婚雖畢,建儲未定。」正德皇帝當時就極其無語。

正德三年,皇帝留著榮王一直在京城,就有大臣說「親王不之國,致陛下孤立。」讓皇帝離這些親王遠一些,趕緊生兒子,正德皇帝不理。

正德五年,群臣已然猜測出來皇帝生不齣兒子了,於是四川巡撫奏報說「輔陛下如仁宗如高宗擇宗室一二位。十餘歲之賢。養之別宮。在國家。謂之杜亂。在時俗。謂之益子。俟皇太子誕生。生而立。立而長。遣之歸國。未晚也。」讓皇帝從宗室擇一子過繼過來。

同年內閣大臣李東陽上《急皇儲疏》也說:「」皇儲早立,寶祚延長。」正德皇帝才二十歲,根本就不搭理。

以後基本上每年都會有大臣建言,要麼趕緊生孩子,別玩了,要麼就過繼一個,正德皇帝對這種奏章通通留中。

就是在今年正月監察御史鄭本公還上書:「陛下春秋鼎盛,前星之耀,將來可待。但今災異迭興,宗藩屢叛,正以儲位未定,萌覬覦之心。中外臣民,咸懷憂畏。伏望陛下以宗廟社稷為重,密與執政大臣慎選宗室親而賢者。正位東,以系天下之心。」正德皇帝覺著自己雖然生病了,但是抱的一美人,仍是不著急!留中不報。

昨日皇帝的同意,在內閣看來,那就是皇帝終於走過一遭鬼門關害怕了,同意從宗室中過繼一個孩子了。

毛澄想到其中關鍵后,也不再糾結上書的事了便說道:「如此,禮部當上書。」

楊廷和說道:「國本已定,乃社稷大事。」

毛澄又問道:「不知是不是從宗室過繼一子?」

「是。」

「誰?」

「憲宗皇帝陛下第六子益王次子崇仁王長子諱載增是也。」

毛澄聞言頷首說道:「這樣最好,我今日就寫奏章遞交內禁。」

楊廷和說道:「那就有勞毛尚書了。」

「不敢,不敢。」

言畢,楊廷和便起身說道:「我先告退。」

毛澄見此趕緊拱手說道:「不敢,不敢,楊閣老慢走。」

楊廷和也拱手道:「毛尚書請留步。」

待楊廷和走後,毛澄便坐回座位思索如何起筆,想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留有餘地比較好,於是就開始提筆寫下《擇宗室以視皇子事疏》

人自從誕生的那一個,似乎都有著自己的使命和責任,無時無刻不在忙碌著。而在這其中,坤寧宮的主人也不例外。自從她悄悄地把王滿堂從豹房接過來之後,皇后的心中便充滿了不安和擔憂。

皇后深知這次行動必須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此,她對宮內的所有人下達了嚴格的命令,要求他們嚴守這個秘密,絕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一旦被外界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皇后從太后的仁壽宮出來后,匆匆趕回坤寧宮。當她踏入宮殿的那一刻,目光立刻被王滿堂所吸引。

王滿堂身著的是上衣下裙的襖裙,上衣在裙子外面,衣身兩側開衩,方領對襟,用金屬紐扣,琵琶袖,袖口邊緣為白色,不同宮內宮女,身材勻稱,站的端莊,鵝蛋的臉面,模模樣俊俏,彎彎柳葉眉,那眉梢吊著風情,眼神如秋水般明澈,散漏出的儘是蜜意。饒是自己見多了宮女、包括宮外的那些外命婦,竟沒有超過她的。

皇后暗自嘆道:「果然『雲想衣裳花想容。』怪不得陛下極為寵幸她,哪怕是生病也不撒手!」對著王滿堂道:「你來這裡還習慣嗎?」

王滿堂欠身道:「回稟皇后,奴婢還習慣。」

皇后對著一名嬤嬤說道:「宮裡人多嘴雜,你要多教教她宮廷禮儀。」

那名嬤嬤回道:「是。」

皇后又對王滿堂說道:「這裡不同宮外,我是為了你好,不要對我有抱怨。」

王滿堂說道:「奴婢知道皇後殿下是為了我好,怎敢抱怨。」

皇后見此頷首道:「你能這樣想就好。」又對宮裡的人說道:「你們都退下。」

皇后見其他人都走後說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問你,你要實話實說。」

王滿堂說道:「奴婢知無不言。」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奴婢本是霸州人士,後來嫁給了段長,段長作亂,奴婢便被陛下所獲,故而相識。」

皇后見此心中略微嘆氣,問道:「然後就去了豹房嗎?」

「是。」

「我聽問陛下在那裡說要冊封你為皇后,那裡的奴才私下裡也叫你皇後殿下,是么?」

王滿堂跪下說道:「奴婢不敢瞞皇後殿下,陛下卻是這樣說過,但都是私下裡開玩笑的混話,您是天子明媒正娶的正宮皇后,奴婢是什麼人,怎麼敢攀這高枝。」

夏皇后見王滿堂還算誠實,微微頷首說道:「不是我計較,而是告訴你,無論以前在宮外陛下如何寵幸你,那都是以前了。你在宮裡好生住下,待日後陛下來這裡,我再讓你們相見。」

王滿堂又說道:「奴婢怎麼敢有此想法,奴婢本是鄉野小人,幸蒙陛下垂憐不棄,養在身邊,過了幾天好日子,如今承蒙皇后賞識,接近宮中,奴婢怎麼還敢有其他想法。」

王滿堂現在不知道皇后說的是真是假,無論如何她是知道自己的,本是有夫之婦,雖說丈夫死了,但是在這個時代,自己應當守節的,結果就成了現在的這種情況,所以保命為好。

皇后聞言頷首說道:「你是陛下寵幸過的人,既然進宮如何不與陛下相見,你莫管了。」

王滿堂聞言便說道:「奴婢謝過皇后大恩,只是.......」

皇后打斷了她的話語,斬釘截鐵地說道:「沒事兒,你留在宮中,卻不與陛下相見,這怎麼能行呢?」

皇后心裡很清楚宮廷里太監和宮女相互結為對食伴侶的習俗。她看到王滿堂長得如此俊美,心想如果被某個太監相中並要求對食,那麼無論是她是否同意,都會對皇帝產生不良影響!

王滿堂聽到這話,只好無奈地回應道:「奴婢感激皇后的大恩大德。」

隨後,皇后讓王滿堂站起身來,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其他話題,但無外乎都是些閨房中的私密之事。皇后提問,而王滿堂則回答著。王滿堂也不避諱,盡數講來,有時皇后聽得滿臉通紅,偶爾還會嗔怪道:「下流!」

此時此刻,身在乾清宮的朱厚照根本無從知曉皇后和王滿堂正在談論這些事情。倘若他知道了,恐怕絕不會允許皇后將王滿堂接入宮中,那又不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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