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負荊請罪
進了雞鳴寺,朱雄英和唐賽兒被引入一間幽靜的禪房。房間內陳設簡單,只有几案、蒲團和牆上掛著的幾幅禪宗畫作。
不多時,一位身著僧袍、面容慈祥的老僧走了進來。
「小殿下,久違了。」老僧雙手合十,微微一笑。
朱雄英連忙起身,恭敬地行禮:「大師,晚輩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哪裡哪裡,殿下光臨寒寺,實為本寺之幸。」老僧示意朱雄英和唐賽兒坐下,自己也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朱雄英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知道衍大師在何處?」
老僧微微頷首:「道衍正在收拾,一會便來。」
說完,又給二人斟滿茶,便起身出去。
朱雄英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唐賽兒,眼中帶著一絲深意:「你也在這等著?」
唐賽兒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好奇:「不就是保姚廣孝嘛?我好奇這姚廣孝長啥樣,值得你這麼保。。」
朱雄英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一個普通人罷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在這,以後就註定在我這條船上了。」
唐賽兒聽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呀,原來小殿下剛知道我是你這條船上的呢,我還以為你把妾身忘了呢」
朱雄英無奈一笑:「以後別開這玩笑了,你是我庶母,叫旁人聽去了,要產生誤會了。」
「反正我也不準備要孩子了,我這命都是你救下來的,就算當了你庶母又怎樣?我難不成還跟那呂氏一樣?生個孩子跟你搶皇位?」唐賽兒一臉不屑,「你看看我是那樣的人嘛?」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姚廣孝緩緩走進禪房。他向朱雄英和唐賽兒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行禮:「小殿下,久違了。」
唐賽兒一臉好奇的打量了半天姚廣孝,和其他僧人不同,姚廣孝穿著一身黑袍,但是除此之外,光從外貌上看不出什麼突出點,屬於是若是他留了長發,扔人群中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存在。
朱雄英連忙起身,恭敬地回禮:「大師,晚輩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道衍大師擺了擺手,示意朱雄英坐下:「殿下光臨寒寺,實為本寺之幸。不知有何事?」
「你若是想活命,便跟我走吧。」朱雄英直接道。
「何出此言?」姚廣孝不慌不忙點燃了一支香,款款坐了下來。
「皇爺爺已經知道下毒之事,暴怒,只有我能救你。」朱雄英拿起桌面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姚廣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他微微一笑,說道:「小殿下,您真是個有心人。不過,我姚廣孝一生從未做過對不起良心之事,又何懼生死?」
朱雄英微微一笑,說道:「對於大師來說,從未對不起良心,但是對我皇室來說,這仇已經結下了,大師不妨想想,因為胡惟庸,死了多少人,如今我祖母和我爹,都身中重毒,大師覺得自己還能獨善其身?」
姚廣孝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您為何要救我?」
朱雄英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堅定:「難得碰上一路之人,若是你死了,我應該會惋惜。」
姚廣孝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小殿下,你我二人見過不過寥寥數面,您就這麼確定我不是騙您的?」
「若是被我發現你是騙我的,不過是晚些時候死罷了,可是若你不是騙我的,我覺得我會失去一個好知己,古語有云,人生難得一知己,我也不願見你就這般死去。」
姚廣孝沉思片刻,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句人生難得一知己,那便啟程吧,我便隨小殿下離開。」
朱雄英微微一笑,心中鬆了一口氣:「大師,您能做出這個決定,我深感欣慰,我會安排一切。」
兩人同時起身,互相行了一禮,唐賽兒看著他們,眼中滿是疑惑:「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啥有用的都沒說。」
姚廣孝這才看向唐賽兒,隨即便看向朱雄英:「不知這位是?」
「唐賽兒,原白蓮教教主,以後的太子妃。」
姚廣孝又仔細的看了一眼唐賽兒,思索了片刻,不由得笑出聲來,伸出食指,在脖間晃了一晃:「小殿下倒是個妙人,帶著太子妃來尋我,真不怕這女人壞了事嘛?要不要……」
「自己人,弄那些打打殺殺之事作甚?」朱雄英白了他一眼,便徑直的打開了禪房門,朝著門外走了出去,「有些晚了,回宮吧,不然夜路可不好走。」
朱雄英和姚廣孝並肩走出雞鳴寺,夜色漸濃,山間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唐賽兒緊隨其後,心中滿是疑惑和好奇。
她知道朱雄英此次前來並非僅僅為了救姚廣孝,背後必然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殿下還請稍等,小僧還有倆小彌,還需和方丈說一聲。」
「大師請去,我在這稍等一會就是。」
一刻鐘后,三人沿著山路緩緩前行,進了京師,唐賽兒便回了住所,朱雄英帶著姚廣孝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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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春和宮,給姚廣孝安排了住處:「大師在此住下便是,明日一早,再和大師探討些國事。」
姚廣孝打量了一下這廂房,平平無奇,毫無皇室那些奢靡之物,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著朱雄英行了一禮:「有勞殿下了。」
朱雄英出了春和宮,去了坤寧宮,探望了一下馬秀英。
馬秀英中毒不深,經過那陳赤腳的簡單救治之後,已經恢復了不少。
另一邊,唐賽兒推開房門,點燃油燈,突然被抱住了。
她心中一驚,猛地一抬手,正準備向後一擊的時候,回頭一看,竟是朱標,連忙收手:「殿下怎會在這?」
朱標眼底帶著一絲頹喪:「你說我是不是很廢物?」
唐賽兒從未見過朱標這般模樣,不由得心頭一軟,掙脫開朱標的懷抱,拉著他的手坐了下來:「殿下何出此言?」
朱標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我連自己的夫人和母后都保護不好,甚至我一直不知道枕邊人是那般歹毒……」
唐賽兒聞言,開口打斷道:「殿下,你可知當初妾身見到你之時的想法?」
朱標搖了搖頭:「不知。」
唐賽兒眼底閃過一絲回憶:「那會還不知殿下便是殿下,身為太子,穿著是那般樸素。」
「不過那個時候的殿下,因為妾身兩句話,便將妾身押入天牢,聽聞妾身出身白蓮教,便要將妾身處死,整個人雖不說光芒萬丈,卻也果斷至極。」
朱標聽的一陣難受,想打斷,卻被唐賽兒笑著揮了揮手:「殿下別急,我還沒說完呢。」
朱標見狀,只能作罷,只聽唐賽兒繼續道:「後來,被陛下和小殿下召見,說妾身能從戴罪之身一躍成為太子妃,那會感覺這世界是這麼不真實。」
「那會能不丟命就不錯了,但是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想著您貴為太子,應該看不上我。」
「後來啊,有機會能跟著上戰場,妾身去了,也沒什麼用,可是回來之後,意外的撈了點戰功,這命啊,那會算是真正保了下來,後來就輕鬆了不少。」
「真正和陛下接觸,應該就是將白蓮教交給殿下的之後的事了。」
「白蓮教若是放在前朝,或者是放在史上,就算不是全員皆斬首,那也不會有好下場。」
「可是殿下卻將受過苦的百姓們全部安置好了,所有欺壓過白蓮教百姓的狗官,都被拎出來砍了,且殿下沒有過多去關注白蓮教,讓那些教徒去做些什麼,任由其發展。」
「再後來,殿下執政,監國,妾身都是跟在殿下身邊的,殿下知道那會您是什麼樣子的嗎?」
朱標搖了搖頭,唐賽兒一臉花痴:「那會殿下的眼底滿是自信,身為一國太子,所有事情全部壓在身上,可是每個決斷都充滿了自信!」
「就好像這世界沒有殿下處理不了的事一般,那時的殿下才叫我開始心底產生了一絲轉變,這麼優秀一男子,我唐賽兒是何德何能,能加入他府中啊。」
朱標自嘲的笑了一下:「若是真有你說的這般好,豈又會被矇騙那麼久。」
「殿下何須自責?只是識人不清罷了。」唐賽兒搖了搖頭:「妾身還記得,小的時候,隔壁村的王二麻子,騙了我四顆糖,當時我是那麼信任他。」
「那王二麻子現在身在何處?我替你砍了他便是。」見到唐賽兒,朱標心情也好了不少,笑道。
「不知,後來亂世,應該死了吧,也免得髒了殿下的手了。」唐賽兒看著朱標恢復了些精氣神,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朱標聽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開口:「賽兒,你的話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我確實曾經自信滿滿,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但現實卻給了我沉重的打擊。我曾經以為自己能夠保護好身邊的人,卻沒想到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法守護。」
唐賽兒聞言,輕輕握住朱標的雙手,柔聲安慰道:「殿下,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面對未來。您已經做得足夠多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預料和控制的。」
朱標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你說得對,賽兒。我不能一直沉溺於過去的失敗中,我需要重新振作起來,為了我們的國家,為了我們的家人。」
唐賽兒微微一笑,眼中滿是鼓勵:「殿下,我相信您一定能夠做到。您有著過人的智慧和勇氣,只要您願意,沒有什麼是您做不到的。」
天色漸暗,朱標看著唐賽兒,兩人皆是沉默不語,不多時,屋內的燈便滅了,只有風兒在窗外呼嘯的吹著。
次日一早,天色還沒亮之時,朱雄英找了倆荊條,帶著姚廣孝便到了乾清宮門口跪了下來。
朱雄英的舉動讓整個皇宮的侍衛們大吃一驚,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舉動。
然而,朱雄英卻一臉平靜,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殿下,您這是何意?」侍衛長上前詢問。
朱雄英微微一笑:「我來向皇爺爺請罪。」
侍衛長一愣,隨即明白了朱雄英的用意。
他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侍衛讓開道路,默默地守護在一旁。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朱元璋睡醒的時候一推開門,看著朱雄英帶著個僧人跪在殿門口,頓時愣住了。
如今馬上過年,哪怕是在京師,氣溫也極低,朱雄英小臉被凍得通紅,鼻涕都被凍出來了,朱元璋連忙走了上前。
「好大孫啊,你這是幹啥?」
朱雄英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皇爺爺,孫兒犯了錯,特來請罪。」
朱元璋眉頭一皺,滿臉疑惑:「你犯了什麼錯?快起來,進屋說。」
朱雄英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孫兒之前對皇爺爺有所隱瞞,未能坦誠相待,這是孫兒的不對。」
朱元璋聽后,還是滿臉疑惑:「哦?那你倒是說說,隱瞞了什麼?」
朱雄英頓了頓,然後坦白道:「孫兒之前與姚廣孝有過接觸,他向我透露了一些呂氏的所作所為,孫兒沒有及時稟報,此乃大錯,特意前來請罪。」
朱元璋聞言,目光轉向一旁的姚廣孝,眼中閃過一絲審視:「你這僧人便是姚廣孝?」
姚廣孝微微頷首,雙手合十,恭敬地回答:「貧僧正是姚廣孝,見過陛下。」
朱元璋審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寒意,緩緩開口:「朕這兩日聽說過你,為何會與那呂氏有所往來?」
姚廣孝不卑不亢地答道:「陛下明鑒,小僧不過認為之前呂氏所說有理,便與她有所勾結,任由陛下賜罪,小僧毫無怨言。」
朱元璋聽后,眉頭緊鎖,沉默片刻后,他緩緩開口:「姚廣孝,你既然知道朕的脾氣,還敢與呂氏勾結,你可知這是何等大罪?」
姚廣孝面不改色,平靜地回答:「陛下,小僧自知罪孽深重,但願以死謝罪。」
「那你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