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孩兒不跪有點不合群啊……
「你這和尚,為何不躲?」朱元璋一臉冷厲。
「躲?」姚廣孝從思緒里回過神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朱元璋,又看了看扔在自己身邊的刀,這才徹底的回過神來。
「小僧能躲哪去?」自嘲的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朱元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陛下想殺我,那這方天地,便無小僧容身之地。」
「倒是識時務。」朱元璋冷哼一聲,又看向朱雄英:「咱年輕時走投無路也當過幾日和尚,若是這光頭不交代清楚,最後還是一死。」
朱雄英朝著姚廣孝使了個眼色,連忙行禮:「多謝皇爺爺,多謝皇爺爺……」
姚廣孝突然想起今早來之前,朱雄英跟自己說的話,和現在朱元璋一模一樣,慢了半拍雙手合十:「多謝陛下不殺之恩。」
「沒說不殺你。」朱元璋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你若是不交代清楚,還有那些小心思,咱定讓你去見那佛祖去。」
姚廣孝心中一凜,他明白朱元璋的言外之意,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身好之日,小僧定會來尋陛下。」
朱元璋揮了揮手,頭也沒回的朝著殿內走去,冬日冷風中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話:「你自己跟太子說去吧,咱沒工夫搭理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雄英,你去太醫館,弄些驅寒的湯藥喝了。」
姚廣孝站在原地,心中波瀾起伏。民間傳聞,這位開國皇帝向來以果斷和無情著稱,卻又對百姓極好,自己這條命,算是撿來的。
平復了一下情緒,笑了笑,朝著朱雄英頷首,然後緩緩開口:「小殿下,您去太醫館吧,我回春和宮等您,今晚,還請勞煩小殿下帶著小僧去尋太子殿下,負荊請罪,這罪可不好恕啊。」
回到春和宮,姚廣孝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翻看著朱雄英昨夜給自己看的鳳陽規劃。
一直到了下午時分,朱雄英頂著滿頭銀針回來了,姚廣孝看到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殿下,您這是……」
「嗐,別提了。」朱雄英揮了揮手,「那群太醫都在坤寧宮,忙著給祖母治病呢,給我扎了針就走了,我也不知道這針要扎多長時間,等了這三個時辰,都給我等餓了,不等了,就回來了。」
耀光系哦啊哭笑不得,連忙扶著朱雄英坐了下來:「若是殿下信任,小僧還會些醫術,我來給給您看看吧。」
朱雄英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你除了會用毒還會治病?!哦,忘了,你是郎中世家出身。」
姚廣孝笑了笑,站在朱雄英面前,手指翻飛間,十餘枚銀針便全部落在了手上:「殿下,好了,您叫下人給您弄些吃的吧。」
朱雄英摸了摸頭,長出了一口氣:「你都不知道,頂著一頭針,我還怕這天打雷呢,這不天然的避雷針了嘛。」
說著,朝著後院走了過去,三寶正在後院指揮著一眾小太監收拾著春和宮。
「三寶,別弄了,給我弄點吃的來,餓死我了。」朱雄英大喊道。
三寶聽到朱雄英的呼喚,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向廚房跑去。不一會兒,便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點心和一碗湯藥走了回來。
朱雄英接過點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三寶,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點心簡直比御膳房的還要好吃!」
三寶笑著回答:「殿下過獎了,這些都是我跟御膳房的師傅們學來的,能得殿下喜歡,是三寶的榮幸。」
姚廣孝在一旁看著朱雄英吃得津津有味,笑道:「殿下,您慢點吃,別噎著了。」
朱雄英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湯藥,這才滿足地長出一口氣:「嗯,這湯藥也真是及時,就是苦了點。」
姚廣孝微微一笑,說道:「殿下,您現在感覺如何?」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道:「好像沒那麼冷了,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姚廣孝點了點頭,又囑咐道:「殿下,您現在身子還弱,需要多休息,切勿勞累過度。」
朱雄英應了一聲,隨即又說道:「啥時候去見我爹??」
姚廣孝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殿下給我書寫一封信吧,我自己去,殿下好生休息。」
朱雄英聽后,眼中閃過一絲敬佩:「姚廣孝,你是真有膽子,你給我爹下藥,還親自去見我爹,我怕他順手砍了你,算了算了,就現在吧,今晚回來好生睡一覺。」
姚廣孝看著朱雄英那堅定的眼神,苦笑一聲,對著一旁的三寶道:「取件薄被子來,給殿下裹著,殿下剛取了針,受不得風寒。」
「我還以為我跟你跪了一早上,你心懷愧疚呢。」朱雄英呢喃著。
「問心無愧便是,殿下去幫我求情,那我記在心中便是,日後幫殿下實現那安居樂業的想法。」姚廣孝看著朱雄英,眼底閃過一絲深邃,這小殿下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對了,小殿下,小僧有個問題,想斗膽一問。」
「在我這有啥說啥便是,若是有好的提議,我又恰好不想聽,那不是耽誤事了嘛。」朱雄英輕輕一跳,靠在了太師椅上,剛喝了湯藥,有些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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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怎麼知道我和呂氏有勾結的,小僧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就算呂氏暴露了,也查不到我身上。」
「誰知道呢,當時就覺得呂氏不對勁,安排人盯著她,然後正好碰到幾次她去雞鳴寺,一打聽,道衍大師。」朱雄英說到這,突然清醒了過來,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冷的看著姚廣孝:「對了,我娘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娘?」姚廣孝撓了撓頭:「原太子妃娘娘?」
「我不希望你騙我。」朱雄英站起身來,長嘆了一口氣。
「殿下多慮了。」姚廣孝苦笑一聲:「小僧三年前才從吳縣來京師,那會和呂氏都還不認識呢。」
聽到答案,朱雄英有些失落,自己這一轉眼已經十多歲,都快到了成婚的年紀,常氏的面容在記憶里已經有些模糊,只記得那是一個很溫柔,但是還有些暴躁的女人,畫像里的女人和她長得都不大像。
後來和朱允熥溝通之後,才知道常氏是呂氏害死的,可是直到今日為止,都不知道自己娘到底是死於呂氏的嫉妒還是背後另有情況。
姚廣孝見狀,從兜里摸出三枚銅板,隨意的扔在了地上,蹲在那看了半天,朝著朱雄英道:「殿下,撥開雲霧見光明,真相併不遠。」
朱雄英笑道:「你還信這些東西啊,算命若是有用的話,三四十年前,怎麼沒人能推算出我爺爺能當上皇帝?」
姚廣孝將銅板撿了起來,笑道:「萬物自有其規律,雖說我也不信這玩意,曾經我還推算出來我以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這不都差點掉腦袋了嘛。」
朱雄英心都漏跳了一拍,瞳孔猛地一縮,連忙平復了一下情緒,強笑著問道:「你啥時候推算出來你能一人之下的?」
「當時剛學道的時候吧,跟著古籍學卜卦,當不得真。」姚廣孝看著朱雄英活蹦亂跳的樣子,自嘲的笑了笑:「說個不怕殿下笑話的,還請殿下莫要覺得小僧衝撞了殿下,那會小僧膽子大,推算了一下皇室。」
「那卦象就離譜,還說皇室未來傳承不在嫡系呢,然後小僧信以為真,這才膽子大和呂氏勾結的,您看,這不是個笑話是什麼?!」
朱雄英越聽越是不對勁,若是自己當時真死了,沒活過來的話,那姚廣孝所推算出來的,和歷史記載的那豈不是一模一樣!
「等等,你現在再推算一下未來,看看是啥樣的??!」朱雄英聲音都有些顫抖,這會只覺得后脊一陣發寒,那十八年的記憶絕對不是假的,不然自己也弄不出自行車……
姚廣孝不解,但是看著朱雄英一臉嚴肅的樣子,就當是一個孩子為了找仇人的線索的執著,笑著從兜里又摸出了三枚銅板,正準備朝地上扔下去的時候,朱雄英連忙問道:「未來之事三枚銅板便能測出來嘛?」
「當然不是。」姚廣孝疑惑的看著朱雄英:「若是要占卜未來之事,需要九枚銅板,連續卜九九八十一卦,結合起來看。」
「那就占卜,這次我倒要看看,能測出什麼玩意出來。」
姚廣孝看著已經抱著薄被子走進來的三寶,皺了皺眉:「可是殿下,咱們還要去太子殿下那,這時間……」
朱雄英小跑著從三寶手上奪過被子,大喊道:「三寶,備馬,去太子府。」
說著,拉著姚廣孝就朝著宮外跑了出去。
「殿下慢些,被子裹著頭,別再著涼了……」
到了太子府,朱雄英和姚廣孝匆匆進入太子府,朱雄英的臉上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太子府的侍衛們見到他們,紛紛行禮,但朱雄英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沖向了父親的書房……沒人。
又在廂房裡找了一圈,還是沒人,朱允熥裹得像個瓷娃娃一般,一臉疑惑的看著朱雄英:「大哥,你找啥?」
「爹呢?」朱雄英問道。
「在唐賽兒那小宅子里,昨夜到現在就沒回來,對了,我正好要回宮裡,咱一……」朱允熥話還沒說完,朱雄英又跑了出去:「你自己回去吧,我去找爹,有事,晚上回宮再找你!」
到了院子里,朱雄英拉著姚廣孝就跑了出去,三寶跟在身後大喊:「殿下,被子,被子啊……」
跑到唐賽兒的小院外,這小院也沒個侍衛值守,朱雄英心急,一把推開了門,只見朱標和唐賽兒正躺在兩個躺椅上,手拉著手。
聽到動靜,朱標和唐賽兒看了過來,一瞬間,六個人全都愣住了。
好半晌,姚廣孝走了出來,一下跪在了門檻外,大喝:「小僧道衍,便是給太子殿下配毒之人,還請殿下責罰!」
這一喊出聲,在場的眾人才回過神來,唐賽兒連忙甩開朱標的手,滿臉通紅的躲在朱標身後。
「這都是啥事啊,跟人家老爹親熱的時候被人家兒子逮住了,還是倆兒子……」
朱標這也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進來說話吧。」
一行人進了小院子,朱標打量了一下姚廣孝,問道:「你是何人?剛才吼什麼?嚇到我的……嚇到我了……」
姚廣孝撓了撓頭,噗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小僧姚廣孝,乃是給殿下下毒之人,還請殿下責罰。」
朱標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緊接著便複雜的看著姚廣孝,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兩個兒子,一瞬之間氣笑了:「你這和尚,不怕我砍了你,這時候還不想著躲起來,居然送到了我面前來了!」
「還請殿下責罰。」姚廣孝從背上取出一把劍,雙手呈上,遞到了朱標面前。
朱標一腳將劍踹飛了出去,又抬起腳,準備一下踹在姚廣孝的臉上。
唐賽兒心中暗道一聲不妙,知道姚廣孝對朱雄英有大用,見朱標準備一腳踹上去的時候,連忙拉了拉朱標。
見他回過頭來,才小聲道:「殿下,孩子們還在呢,咱們昨晚說好的,要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
朱雄英也是剛回過神來,見自己老爹就這麼被唐賽兒給拉住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噗通一下跪在了姚廣孝身邊,朝著朱標道:「還請爹責罰,孩兒之情不報,此乃重罪。」
三寶見小主子都跪了,雙腿一軟,也跪了下來。
朱允熥懵了,這都是啥事啊,剛進門,話還沒說兩句呢,全跪了,自己這……
看了看朱標有些冰冷的面龐,下意識的腿軟了一下,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
朱標回過身,見這跪了一地的人,怒道:「朱允熥!你也知情不報?!你們瞞著我?你們都瞞著我!!」
朱允熥懵了,知道什麼啊,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啊,懦懦道:「孩兒不知道啊,大哥都跪了,孩兒不跪有點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