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王夫人緩步走進正房,房內燭光搖曳。
賈寶玉此時還在睡覺,微微的鼾聲有節奏的響著。
王夫人坐在他床上,就這麼看著他,昨天被燙傷的臉頰,現在還有些紅腫。
看著看著,王夫人突然就嘆了一口氣。
其實在她看來,她的兒子值得這世間最好的,朱門繡戶,高門顯貴的大家公子有幾個女人怎麼了?
平民百姓家有些積蓄都會納個幾個妾室,更遑論寶玉呢!
她氣憤的是襲人愚弄自己,把自己耍的團團轉。
想起自己對著襲人慈眉善目,一口一個『我的兒』,她現在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千防萬防,到底還是沒防住。
更恨幾個賤人不顧寶玉的身子,一味的獻媚討好,勾引寶玉同房。
寶玉今年才十三歲啊!
身子骨還沒長成!
長此以往,身子哪裡頂得住。
她現在就這麼一個兒子了!
所幸她發現得早,尚未釀成大禍!
寶玉是她後半輩子的指望,絕對不容人再來加害!
可是她心中又是說不出的失望。
若是珠兒還在多好啊!
珠兒文采斐然,年少有為,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功名。
只可惜天妒英才,讓他早早的就去了,不然自己何至於此啊!
寶玉聰慧伶俐,討人喜歡,可是就是不務正業,只喜歡在後院女兒堆裡面廝混。
以前看他年紀小不知事,可是現在出來這麼檔子事,倒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了。
「兒啊!」
寶玉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喊他,睜眼發現王夫人就坐在他床邊,整個人嚇了一跳瞬間清醒。
「太、太太,你怎麼在這?」寶玉連忙坐起身磕磕巴巴道。
王夫人冷著臉看著他:「寶玉,你身邊的襲人、碧痕、秋紋、麝月大了,咱們家一向仁厚,不能耽誤人家青春,所以我做主把她們都放了出去了,之後我會再給你選幾個好的。」
寶玉大聲「啊」了一聲,這幾個可都是自己的枕邊人啊,想要和王夫人說,尚有的理智讓他冷靜了一些。
「太太,都好好的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來了呢,她們都是我用慣的丫鬟,你一下子都送走了,我怎麼辦?」
王夫人心中更加失望,目光如炬,怒斥道:「為什麼你心中不清楚嗎?我這是給你留了臉面。」
賈寶玉從未見過王夫人如此疾言厲色當下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今天還同床共枕、翻雲覆雨的襲人,又忍不住拉著她的衣袖哀求道:「太太。好歹把襲人留下吧,她、她是老祖宗給我的人啊!您就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留下她吧!」
見他這副不成器的模樣。王夫人直接甩開他的手,不再給他留臉面,怒道:「怪我平時里對你太過溺愛,讓你小小年紀不學好,小小年紀就沉迷女色,要是知道你這樣子,昨天老爺要打死你,我就不該攔著。」
此言一出,賈寶玉瞬間明白了,是自己和襲人幾個人的事情被王夫人知道了,當下害怕極了,又見她要父親打死他,更是恐懼,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跪坐在床上抽噎叫著:「太太,太太,求您別跟老爺說。」
「哼,你現在知道怕了,早幹什麼去了?難道你也要像你那個的璉二哥一樣不爭氣,做個色中餓鬼,不管什麼香的臭的都要往床上拉?」
賈赦生性好色,妾室一片,他的兒子賈璉也是貪花好色之徒,雖然明面上只有王熙鳳和平兒一妻一妾,可是這府內多少媳婦子被他拉上床,這些她豈能不知?
「不、不,兒子沒有,兒子知道錯了。」寶玉連忙否認。
他哪裡敢承認這話,連連否認。
王夫人神色稍緩:「從前如何,我不再管,但從明天你就好好看書,把心思都用到正途上,少和你那些姐姐妹妹混了,日後若再有個一差二錯的,別說老爺了,就是我也輕饒不了你。」
「是!」
寶玉現在哪裡敢反駁,一一答應下來,也不敢再提留下襲人的話。
見他這副驚懼的模樣,王夫人不禁軟了心腸,愛憐的用手撫摸他的臉頰,目光飽含期待:「兒啊,母親是為你好啊!你掙點氣考上個功名,在繼承你父親的家業,到那時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你現在放下一切雜念,努力多讀讀書,別浪費了你的天賦。」
王夫人方才的疾言厲色讓賈寶玉害怕,現在神色突然變的溫和起來,更加讓他頭皮發麻,只能勉強點頭。
「好好睡吧,我回去了。」
王夫人嘆息一聲走了。
榮慶堂內,賈母急得團團轉,生怕寶玉出了什麼事。
她一向把寶玉視為命根子,極其溺愛,現在聽人怡紅院出了事,就忙不迭的把鴛鴦指使了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王夫人在怡紅院待了大半天,肯定是那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她沒有來稟報自己,代表事情還在可控範圍內。
再說萬一只是母親心疼兒子,所以去探望,她貿貿然去了,也打擾人家母子相處,因此她按捺住性子在榮慶堂等著鴛鴦的消息。
就在賈母要望穿秋水之時,鴛鴦回來了。
「是不是寶玉出了事?」賈母連忙問道。
鴛鴦搖搖頭:「老太太,我去的時候寶二爺院門緊閉,不準隨意進出,詢問守門的媳婦子們,她們也一個字都不肯說,所以我也不知道怡紅院內出了什麼事。
不過您別急,二太太馬上就過來了,你稍稍坐一會兒。」
鴛鴦的話給賈母透露出兩個信息,一是怡紅院內確實是出了事,問題還不小。不然王夫人不至於直接封了怡紅院,還命人看守。
二來是王夫人馬上就要到了。
而王夫人出了怡紅院就代表著事情已經處置完了,她也不用再著急了,不光不能急,她還要定定神,免得在兒媳婦面前露了怯。
想明白這兩個,賈母重重呼吸幾瞬恢復了平時的穩重,在鴛鴦的攙扶下坐回到炕上。
想了想揮退了房裡的丫鬟,只留下了鴛鴦在身側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