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分鐘的縱容

張倩然的手氣真的好，一個晚上已經贏了一千多塊了，葉子瞄了眼不停故意放炮給張倩然的林少白，眼中浮現出點點的笑意，難怪在官場上混的如魚得水的，連巴結丈母娘的手段都這般的高超。

說真話，這樣的林少白很讓葉子意外。

因為張倩然贏的實在太爽了，所以到了九點半，城牆活動還沒散場。

林少白瞧著身邊神色略顯疲憊的葉子，伸手將葉子垂在臉頰上的一綹頭髮撥好，他的手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臉頰，觸及了她如凝脂般的肌膚，眼睛微微迷了起來，有種溫暖的笑意：「你累了，先回房睡一會兒，等散場了我去叫你。」

葉子想了一下，點頭，笑意吟吟的露出來莞爾的模樣，為林少白滿上了茶水，就退了下去。

只是轉身之後，臉上的笑意就消失無蹤，躺在熟悉的床上，看著有些空蕩的房間，緩緩地閉上眼睛，那段曾經的過往卻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迴旋。

那些肆無忌憚的青春，她還記得，他們都那樣的年輕，以為牽手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葉子還記得那個曾經她想起就甜的冒蜜的日子，三年的回憶中卻又會心如刀絞的日子。

那天，天空是那麼藍，雲是那麼白，陽光璀璨而迷離，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他和她牽手走在熱鬧的大街上，街頭放著蔡琴的《你的眼神》，淺淡醇厚如同紅酒般沙啞的低吟淺唱，一對對走過他們身旁淺笑爛漫的人影，那麼的愜意而滿足，她牢牢的拉著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頭，低低的跟著旋律淺唱。

看著他俊美的臉龐，溫柔的神色，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快要飛起來，忽然湊近他的耳邊，軟軟的問：「阿離，你說我們會永遠的這麼幸福嗎？」

他薄唇柔柔的勾起，笑的春光明媚的看著她，用溫暖如醇厚動聽音樂一般的聲音說道：「會的。」

他從來都騙她的，只要她喜歡，願意聽的，他總是不吝嗇的說她聽，一直以來，他總是願意當那個溫柔的欺騙者，直到三年前，他耗盡了耐心，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她，原來當溫柔耗盡的時候，男人有多殘酷。

葉子還記得，那一天，葉離說她的笑靨能將天空的艷陽都比下去。

而她，記憶最深的卻是，那一刻，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肆意大喊的話語：

「葉離會娶葉紫，這一輩子都只會愛葉紫一個人……」

周圍急匆匆的腳步停了下來，路人張望，皆噙著笑看著這對年輕的情侶淺薄的誓言，寬厚的縱容著。

熱鬧的街道，曾經那麼肆意歡快，簡單爛漫。

他眉眼舒展，低低的笑，溫潤性感的唇不偏不倚的印在她的額頭，薄薄光滑的指腹柔柔的撫摸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貪戀著那一方的文暖膩嫩薄，微微收斂了笑意，在她的耳邊，朗聲：

「葉離會娶葉紫為妻，這輩子只會愛葉紫一個人，期限是——永遠。」

她笑靨如花，眼角濕潤，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聽著周圍的戲笑聲和口哨聲，好一會兒，都不好意思將腦袋從他的胸前抬起來。

他笑她，揉著她的發，是縱容而憐惜：「現在知道害羞了，剛剛乾嘛那麼大膽？」

她氣的在他的腰間暗暗的擰了一下，卻捨不得用力。

他低低的笑，不再開口，只靜靜的摩挲著她軟綿綿的發，薄唇溢出淡淡的弧度。

年輕的他們都以為相愛了就是一輩子，以為圈住的就一輩子都不會再放棄的幸福，所以輕易的許下永遠的誓言。

永遠啊！

哪有那麼多的永遠？那一刻的真心真意，怎麼就能永遠不變。

或許是當年的他們太過年輕，才敢那般隨意的將永遠二字掛在唇上，等滄海桑田之後，才漸漸的明白，真正的永恆就是永遠不去許下永遠的誓言。

所以輕易說出口的永遠，很快就被打破。

人生有強弱之分，強的選擇別人，弱的被別人選擇，誰都是這般過來的，她臉皮沒人厚，家世沒人好，連帶著學歷都沒人強，當年會輸在黃秋月的手中，也實屬正常。

從強到弱，生活如此，愛情也如此，愛的深的人註定沒有愛的淺的人來的瀟洒，所以當年葉離才能毫不留戀的離開。

情深的人被情薄的人挑選，情薄的人選擇情深的人，放棄也只不過是因為不再選擇自己而已。

葉子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似水都是流年，讓腦袋放空，放鬆身體，漸漸陷入溫暖的睡意中。

似睡未睡之間，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少白，是不是散……」

她睜開眼睛，卻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是——葉離！

「哥，你有事？」葉子的神情冷淡，極快的坐了起來，看了他一眼，極快的收回視線，她對他的感情已經被他一手摧毀，一顆痴心也早已被他割得支離破碎。

葉子冷冷的臉上，表情格外的冷漠，眼神中透出來的冰寒，一副疏淡的兄妹模式讓英俊冷酷的臉，像是結了寒冰一般，眼眸里也帶著一股生氣似的怒火。

「別叫我哥，我不是你哥！」葉離忽然怒喝起來：「葉子，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愛我嗎？怎麼能嫁給別的男人。你告訴我，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的轉移到別的男人身上去？你怎麼能……怎麼能……輕易的忘記當初的誓言？」

面對他眼眸中的咄咄逼人的寒光，還有咄咄逼人的語氣，葉子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起來，低低的、壓抑的笑，曾經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他背叛捨棄的傷痛，再次浮了上來。

「輕易？誓言？」她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明明是他背叛他們的感情，明明是他不要她的，怎麼到了此刻他還有臉來責問她。

「我真的高估了你，如果說十多年的付出，三年的等待，換來的是你的無情嘲諷，放棄所有的尊嚴，苦苦的哀求你不要和另一個女人離開，只求你能留下賠我，這樣小小的奢望到最後都化為泡影。如果這些也都叫輕易的話？葉離，那你告訴我，你的人生字典中還有什麼叫困難？等待成空的時候，無法忍受，決意尋死，只為了成全當初愛你到永遠的誓言。葉離，如果死亡還不能證明我對誓言的在乎，還有什麼能表述？」

葉子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幾乎顫抖的不成音符，表情激動，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委屈，受傷，痛苦，自然也隨著這些話迸發出來。

葉離的眼神中似乎閃爍著什麼，似痛苦，似忍耐，背著光的容顏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無法看清，沉默了良久，他緩緩的開口，語氣異常的乾澀，低低的叫著她：「葉子……」

「葉子，如果我……回來，你還願意要我嗎？」近乎乞求的聲音。

葉子停滯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對於葉離的回答，她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是怎麼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話，一時之間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葉子，你……」

在她呆愣的時候，葉離已經衝過來，伸手將她擁在懷裡，動作是那般的輕柔和小心翼翼，彷彿他抱著的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還願意要我嗎？」

「葉離，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三年前，你親手放棄了我，你忘了嗎？」葉子奮力掙脫他的手，可是她的力氣比起他來，太過的微不足道：「你對於我，以後只是哥哥，再沒有其他。」

「我不要做你哥哥，求你。」葉離將頭輕輕的靠在她的頸項處：「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想回來，我再不會離開了。葉子，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的話，葉子明白，她也沒打算裝做聽不明白：「你說，你要我怎麼辦？」

她的話音一落，就感覺到抱著她的男人身子一震，然後抬頭看她，目光璀璨：「葉子，你……」

「葉離。」葉子直視著他那張顯得異常精緻英俊的面孔，明亮的眸子：「你希望我們重新開始，對嗎？你希望我能再次接受你，對嗎？但是葉離，你覺得我們還能再次回到過去嗎？你已經不是我心中那個重情重義，愛我入骨，會為我遮風避雨的葉離了，而我也不是那個一心一意，心無旁騖愛你的葉紫，那麼，無論我做什麼，還是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都已經不再有意義了。」

葉離的眉頭開始緊蹙，暗啞的嗓音聽起來顫抖如五線譜：「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葉離，你放手。」葉子一語雙關，並且用盡全力終於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我結婚了，你也快結婚了，忘了吧！從三年前你棄我而去的那一天開始，咱們就是兄和妹，也只能是兄和妹。」葉子涼涼的開口，她的目光看向屋頂銀白的燈光，淡淡的色彩，在夜色中非常的漂亮。

葉離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著她眼睛，一字一字地反問：「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葉子點頭：「他很好，對我非常的好，我很喜歡他，也十分慶幸能成為他的妻子。至於你，我希望你也能謹記自己的身份——哥！」

葉離的雙手緊緊第握成拳頭，俊美的臉上覆蓋上一片陰霾，心像是被人用軟刀子一下一下的捅著。

她怎麼能喜歡上別的男人？怎麼可能？他那麼的愛她，那麼那麼的愛她，她怎麼能嫁給別人？

他以為只要熬過三年，他以為他們還有以後，她怎麼能嫁給別人？

她一直是他的，這是他完全篤定的事情，她對他的愛，他很有把握，怎麼可能說收走就收走？

緩緩地抬頭對上葉離的視線，他的雙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痛苦以及恨意？

漸漸地，葉離的手鬆開了，然後，後退……一步……一步……

最後，他勾起一個冷笑，眉眼之中全是嘲諷之色：「你嫁給他，是不是因為他有權有勢？」

葉子也不否認：「是，他有權有勢，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哥，你知道的，從小我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葉子，我怎麼忘了，要說狠，誰又能比得過你！」葉離瞪著她，幾近死寂的聲音，喃喃的低語：「如你所願，只是兄和妹……妹妹，我先祝你新婚快樂，別忘了，挾夫來參加我的婚禮……你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葉子獃獃的看著他，慢慢的退了出去，帶著幾乎能將她凌遲而死的眼神。

她的四肢麻木，渾身冰冷，逼著自己不去想他眼中的恨意，有些想笑有些想哭，真是好笑，明明先放手的人是他，為何卻一再的擺出一副，她是負心人的模樣？

葉子感覺到自己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整個人墜入無盡的黑暗。

真的，就這樣了嗎？

這一次，他們終於徹底的分道揚鑣了，連最後的機會也被她親手給掐死了，他那樣驕傲的人，這輩子只怕只允許自己低一次頭。

葉子清晰的知道，這一次，她親手埋葬了自己的貪戀，也明白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所以此時此刻，她才會如此——淚流滿面。

流淚，多麼遙遠的記憶，她以為她為情而傷的眼淚，早已在那三年中流逝乾淨。

但是，這一次，她很慶幸，至少先說出離開的人，是她自己。

葉子也不理會再度打開卧室的門，閉著眼睛無聲的流淚，一段感情到了這樣的地步，累，苦，酸，痛，悵，各色滋味俱全，她都一一品嘗了一遍。

三年，當一個人明知認命卻還傻傻自欺欺人的等一個男人回家，等了三年，焦慮，不安，等待，傷心，絕望，所有的情緒她都嘗了一遍，到最後瀕臨絕望，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她能僅守的只是好不容易適應的無望以及……平靜，那麼一點點的一個人的平靜。

這些，到了今天，都變成了奢侈嗎？

來人靜靜的走到她的身邊，脫了鞋，上來，將她擁在懷裡，大手在她的後背輕輕的拍著，熟悉的氣息，無聲的安慰，都讓她清楚的知道擁著她的人是誰。

「想哭就盡情的哭吧！」他闔了闔眼，吐出一口氣，煙草味淺淡，下顎抵著她的頭頂：「這是我能允許你為他流的最後一次眼淚了，從此，你的眼裡只能看到林少白。」

突如其來的冷沉嗓音讓葉子的眼淚流的更凶，似是委屈到極頂的孩子。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清涼溫馨，給了如同冰塊般的她注入溫度，讓蜷縮在他懷裡的葉子，淚流滿面，痛徹心扉之中，生出了一絲的安全感，瀕臨溺水的人總會抓住身邊最近的浮木，所以這一刻的葉子像個孩子一般蜷縮在他的懷裡，汲取著這種令人安神的氣息，無聲的流淚，越流越猛。

許久，林少白輕嘆一聲，緩緩的托起葉子的下巴，迫使她與她面對面，他的臉色微沉，眉睫深深裹著一份說不清的深邃，流光寒洌的炯炯懾人，帶著某種頹色與憂傷，但看起來卻也是那般的平靜，他硬著嗓音緩緩的道：「老婆，你真當你老公是聖人，在我的懷裡為其他男人落淚，你信不信，你再為他落一滴淚，我這就去將他揍成豬頭。」

「林少白，我管不住我眼睛。」不想開口，因為哭過的沙啞嗓音真的太難聽，但是她還是開口了，告訴她，她根本控制不了情緒，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語氣，卻是帶著絲絲的撒嬌。

林少白的表情依舊平靜，但是眸光卻清晰地掠過一抹暗然，靜默良久，黑眸內斂沉下，斂下眼，睫毛顫動，稜角分明懾人的臉龐柔了下去，沉沉的嘆息過後，他輕柔到極致，緩緩地說道：「那麼再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后，你要記得你是林少白捧在手心裡的老婆，而不是被捨棄的葉紫。」頓了一下，語氣認真的說道：「葉子，忘記過去，悲痛的不值得流連，展望未來，我保證，未來的每一天，你都會笑著度過。」

葉子忽然覺得這一刻的林少白帥的讓她尖叫。

葉子點頭，嘴角淺勾，淺聲的呢喃：「好，十分鐘。」她窩在他的懷裡，嗓音低啞乾澀，淚水卻漸漸的乾涸。

原來有些男人註定了會讓女人落淚，而有些男人，註定是止呵護女人的淚水。

林少白，這三個字，林少白，這個人，就像是幽深的井底，突然之間滴落了一滴雨水，叮咚一聲，那種聲響，只有葉子一個人知曉。

那一刻，葉子嘗到了被人深深縱容的味道。

十分鐘的縱容——她想，她會記得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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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是肯定更的，就是修文修的難受，後面的一些情節設定，寫的斷斷續續的場景，都要捨棄，所以昨天斷更了，還有感謝送花，送鑽，送月票，滿分評價的妹紙們，忙的掉頭髮，所以就不一一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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