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嚇壞了

「姑娘坐吧！咱們這裡來的女客倒是不少，但如此上門的實在是不多！」

話音落下，太太身邊兩個小丫頭便露出了輕慢的笑聲。

李如意聽了，卻也不覺得刺耳。

在宋侍郎太太眼中，李如意這樣的好顏色，腦袋削尖了要見宋侍郎，什麼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李如意立在一旁，神色倒是淡然。

初見的偏見都是固有印象，未必不能打破。

她來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成，只要進了這裡，剩下的事情已經不算難事。

「家中兄長衝動行事，給大家添麻煩了！我代兄長向宋公子致歉，還望太太幫忙美言兩句。」

說著李如意露出後面的禮物。

這位太太有些年紀，保養的還算不錯，身材圓潤，看著很貴氣。

到了宋侍郎這個位置，夫妻一體，雙方之間有沒有感情不一定，但利益絕對是一致的。

「不過是些許小事，不至於讓你們如此惶恐還要門前跪拜，送如此厚禮，我家喬兒不過是損失了一位姬妾，你們將人追回來便是了！」

說著話，太太已經越過了李如意走到了上首位置坐下。

等她坐好了，李如意還立在一邊。

看著李如意這會兒倒是有些乖巧了，她心情才舒暢一點。

李如意還是笑著。

「小女第一時間便讓人去尋了，實在是沒有尋到人，這才厚著臉皮上門，這些東西並不貴重，都是一點心意，讓宋公子損失不小，賠償些也是我們應當做的。」

李如意這話說的好像格外實在，彷彿她心中真是如此想的一般。

但對方卻依舊不接茬。

「你這樣行事，若是讓旁人看了，還當我們侍郎府上得理不饒人呢！」

有些時候不怕對方獅子大開口，就怕對方說什麼都不要。

不要意味著不能和解。

當然也有人是真的不在乎，但很顯然，宋侍郎一家子都不在這種人之列。

李如意忽然綻放開了一個璀璨的笑臉，這笑容太好看，晃得太太一愣。

「眼看年關將至，聽聞各處都在商討年終津貼的事情。」

李如意這話鋒轉的有些突然，剛被美色迷了眼的太太腦子都卡了一下。

下一瞬，就聽李如意繼續說道。

「小女已有一支商隊，這段時間事忙，一直沒有想通要掛在詘洲郡還是掛在京城之中，畢竟商隊稅收也不少的銀錢，詘洲郡那邊的稅更少些。」

地方和京城相比，稅收多少會有些不同。

李如意熟讀大齊律例，對於避稅也自有一套章程。

太太臉色一變。

「這種男子的話題，姑娘還是少放在後宅說得好！」

她以為李如意進門是為了逃稅而來，下意識打斷，只是卻見李如意似乎更坦然了些。

「實不相瞞，在下家中，歷來女子當家，我便是當家人！」

「不止在京城，詘洲郡多處產業，也都是我的，作為大齊子民，小女不曾差過一文稅款，只是這在何處納稅，還沒有想通罷了！」

這一瞬間，太太回過神來，她沉默了一瞬，腦子將李如意前前後後說的話全都想了一遍，眼睛眯了眯。

她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她身後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悄悄退走。

片刻過後，太太像是想通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對著李如意和氣的說道。

「你倒是坐啊！我年紀大了，有些時候總是忘事，這來了許久，都未曾問過，姑娘如何稱呼……」

李如意從善如流，順勢坐下。

「我姓李，名如意，夫家姓韓，不過家中瑣事都是我說的算，便也厚著臉皮稱一聲，李當家。」

聽她介紹，侍郎太太也跟著介紹了一下自己。

「女子當家倒是少見，同為女子，我見李當家有禮有節，倒是有些真心喜歡，不知今年幾何啊？」

李如意知道這時候年紀不能說的太小，便隨意胡扯。

「二十有二。」

聽了這話，太太露出一絲欣喜。

「也是有緣，我剛好大你兩旬，李當家不嫌棄，也可稱我一句周姐姐！」

說完又補充一句。

「我娘家姓周！」

李如意像是完全聽不出這兩旬的年齡差有多離譜一樣。

「周姐姐！」

太太雖然和氣，但看著李如意的眼神之中，審視的光芒沒有減少半分。

雙方都知道，這舉動不過是穩住李如意罷了。

雙方之間也都清楚，穩住李如意背後的深意。

「聽妹妹說起詘洲郡，我倒是好奇了很多，一直以來，都聽說那裡亂的很，也不知道這產業如何守得住，也像是咱們這邊，雇一些打手護院嗎？」

太太這話，乍一聽好像沒有見識，可實際上，卻是用這種方式引誘對方多說些話。

說的越多別人就越容易了解，尤其是對宋侍郎太太這種從細枝末節之中就能捕捉信息的人來說，更是敏銳。

李如意倒是也不吝嗇。

她本來就是日月門掌門，這是她拿命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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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會雇傭護院，那邊幫派雲集，武者遍地，想要活的好，都是要抱團的！」

太太流露出了些許好奇，配合的『哦』了一聲。

「竟然是這樣……那倒是考驗人心。」

李如意知道對方的目的，順勢說道。

「江湖之中俠義心腸的大俠很多，蠅營狗苟的鼠輩也不少，只是行事更加簡單粗暴，更加直觀罷了！」

「也正因此，有趣的事情也很多。」

李如意主動把話題引向了侍郎太太感興趣的方向。

果然，對方十分配合。

「哦？這姐姐可要聽聽了！」

李如意順勢撿了一些不輕不重的事情說了，有關於詘洲郡民風的，有關於各個門派稅收的，有關於當地官員情況的。

太太聽著，看向李如意的目光卻變了幾變。

雙方都是聰明人，剛開始她以為李如意是年輕不懂事，後來她覺得這個姑娘有點東西，但說到了這裡，她已經清楚的明白，這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把每個故事都講在關鍵點上，讓她清楚的意識到李如意在詘洲郡的勢力。

這讓太太不得不多想。

這樣的人，找上門來意欲為何！？

回到詘洲郡當她的土皇帝不好嗎？

京城又有什麼值得她如此眷戀的地方呢？

屏風將廳堂分隔開來，不知何時，屏風后已經多了幾道身影。

宋侍郎靜靜的聽著，心裡也跟著一起琢磨著。

李如意手邊的茶涼了又熱，三兩杯過後，太太已經高興的哈哈大笑，彷彿與李如意真的成了忘年交一般。

天色漸暗，太太要留飯。

李如意拒絕了，稱今日太晚，眼看要宵禁，改日請太太去酒樓吃席面。

太太欣喜應允，讓人把李如意帶來的禮物收拾收拾歸庫，兩人手挽手出門。

一出來就遇上了風風火火趕過來的宋公子。

手裡那點破事也難抵美色誘惑，他還有功夫特意換身衣服。

因為太著急連他娘和李如意手挽手的模樣都沒有注意到。

「娘，說沒說如何賠償我愛妾的事！」

李如意看著宋公子，眼中滿是慈祥。

太太也是臉一板，指著他鼻子罵。

「沒有個章程體統！見了客人還不問好！」

宋公子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腦袋以一種人力難以企及的速度轉向了李如意。

他還沒有說什麼，就聽她娘繼續說道。

「這是李當家，娘剛認的妹妹，以後見了人，要叫小姨母！」

明明是明月高懸的晴夜，宋公子卻有一種天雷滾滾瞬間劈頭蓋臉砸下來的生疼。

剛才還是跪在他家大門前討饒的美人兒，一轉眼就成了他長輩。

他把人當姨娘，人家卻想當他姨母！

太太說完，笑著和李如意說道。

「這孩子，高興傻了！」

李如意卻是已經從荷包里拿出了一塊成色上乘的玉佩。

「初見晚輩，姨母也沒什麼好送的，這東西還算像樣，拿去玩吧！」

日月門的倉庫里東西多的是，江湖人在乎的都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這種東西在他們眼中只有兩種區別，值錢的和不值錢的！

李如意把東西拋灑出去，宋公子愣愣的接過來。

他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回神，他娘已經帶著人離開了。

身影與他擦肩而過，宋公子這一瞬間忽然有了一種痛失所愛的悲傷。

可惜，無人在意。

李如意到了馬車邊上，李廿還等在一旁。

太太打量了李廿一番，問李如意。

「你這兄長看起來可不像是衝動之人啊！」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李廿是故意的！

故意用這種方式給李如意製造進門的機會。

李如意笑著。

「江湖人，有些火氣，沒能分清是非曲直，改日我讓他親自約宋公子道歉！」

太太這下滿意了。

她知道李如意肯定會處理的讓她滿意。

兒子挨打的事也不能全然不管，不然以後誰有事想進門都去揍她兒子，日子還怎麼過！

等到李如意離開，太太還在二門看了一陣，才轉身回去。

送李如意出門的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李如意也沒有吝嗇，離開的時候把手上的一隻鐲子擼下來送人了。

鐲子是纏絲花草紋的，金的。

「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送妹妹玩玩，若是改日不願意戴了，融了打個自己喜歡的樣式！」

小蓮笑笑，沒有推辭，收了下來。

那邊，太太已經回了房中，一進門就看見宋侍郎坐在桌邊。

她毫不意外，叮囑人不要亂說話，這才打發人出去。

「你瞧著這人是什麼意思？」

宋侍郎這會兒基本已經把事情琢磨的明明白白。

「這是想要解我燃眉之急，順便再借朝廷的手，整頓詘洲郡。」

太太一聽後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整頓詘洲郡？多少朝廷官員死在那地界，誰能整頓？你啊？虧我剛才還叫她妹妹，竟然是這個心思！」

「我還以為她就是想在京城落腳，給你送點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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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侍郎嘆了口氣。

「此女野心不小，今日之事看似倉促，但她已經準備很久了，與你說的事情件件樁樁都有指向。」

「剛好，這人我還真的聽說過！」

太太挑了挑眉。

「哦？這人是什麼身份？」

宋侍郎看了她一眼，有點心虛。

太太一拍桌子。

「看我做什麼？什麼人我沒見過！」

宋侍郎清了清喉嚨。

「這人是詘洲郡新晉的殺神，她一個二流高手，直接殺了詘洲郡當時第一高手丁白，一年之內，血洗詘洲郡，整合當地所有產業。」

「除了她，她姐妹三人都有名的很，她大姐號稱催命閻羅，只要出現就是最後通牒，若是不從的，這李如意便會帶人直接殺上門去。」

「被她滅門的門派，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她排老二，號稱索命神刀，所到之處一個活口不留。」

「她三妹名聲一般，只知道是用雙刀的！但是聽說已經擠占死掉的丁白，十幾歲的年紀就已經快要成為詘洲郡第一高手了！」

噗通！

詘洲郡也是一個大郡，且地處交通樞紐，又是這樣一個局面，朝中自然不會缺少關注。

李如意剛上位的時候，也有人想過要不要聯繫她。

但沒有人這樣做。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大家心存疑慮，覺得李如意女子的身份必然坐不穩這個位置。

慢慢的，這件事也就被其它事情覆蓋，漸漸不了了之。

直到李如意再次出現，宋侍郎才想起當初收到的消息。

看著太太已經給一屁股摔在凳子上，宋侍郎嘆了口氣。

太太腿軟手軟，去倒茶的手都在顫抖。

她想過一萬種可能。

想過李如意夫家有能力，想過這人憑藉美貌上位，想過這人娘家給力繼承家業……

卻唯獨沒有想過，李如意是從屍山血海之中生殺出來的一條血路。

她剛才還摸過殺神的手！

太太想把茶杯送到嘴邊，哆嗦半天愣是沒舉起來。

後來索性不喝了，哭喪著臉問宋侍郎。

「那她那個兄長呢！？他還打了喬兒！」

太太這是真的快哭了！

「剛才那人在咱家門前跪了那麼久，晚上不能摸上門來滅了咱家滿門吧……」

宋侍郎：……

「倒是不會，若真如此，她直接遞上她日月門掌門的名帖便是了，又何必用這名聲不顯的商隊當家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