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求和

當然了，這些人也不會只是為了讓李如意高興一下，才湊在一處的。

說著說著就聊起了今年縣裡和府城的炭價如何。

因為李如意和秦煥璋的關係，再加上和韓時安有點情分，縣令在縣裡都不敢收三家村太高的稅，除了朝廷必須的稅收之外，縣令忍痛沒有盤剝過半點。

李如意何其敏銳，很快就聽明白了裡面的意思。

大約是覺得府城那邊收的價格更高一些，但是運輸不便，想要用李如意的商隊。

如今收東西的時候也都是孫掌柜在做。

各種價格收購都是有章程的，李如意自己的人，自己的商隊，給的價格會低一點，旁人來了也是一樣。

幾個族長都覺得三家村裡有這麼多閑置人手，完全可以幫著人送貨。

李如意聽著，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琢磨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

她覺得這些人的意思未必如此。

有多少閑置的人手又能怎樣，到了府城，不需要存儲落腳嗎？

再買個宅子？？

李如意笑著聽著，打量著周圍人的神色，這才忽然恍然。

他們並不是為了說自己給人送炭的事情。

他們是想和李如意說，三家村還有很多閑置人口想要找個活兒。

只是這話卻是不能明說的。

因為早先李如意走的時候，已經把聽話的本分的都帶走了。

剩下的刺頭，她也根本不想要。

如今有些人看人過得好，也眼紅起來，找到族長這裡，族長管這些瑣碎事情管了多少年了，怎麼可能不明白怎麼回事。

他們不像是李如意，在外見的多，每時每刻都有新的事情，幾年時間對李如意來說，已經足夠經歷太多。

但是幾年時間對平靜的三家村來說，那些往事歷歷在目。

想起他們曾經對李如意做過的種種，族長也十分為難。

韓家的族長正襟危坐，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但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一直都沒有停下摳椅子的動作。

孫家族長倒是和氣，因為里正的關係，他還算坦然一些。

李大盛有些慌張，仔細打量著李如意的神色，彷彿只要李如意一聲令下，他就要直接沖了對方几人一樣。

只是，李如意並沒有這樣做，她只是笑笑，順勢回答了一些關於府城的事情。

三家村中的人還能不能用是后話，但是當下的情況，她絕對不可能越過孫掌柜，替對方做任何決定。

李如意的生意越鋪越大，對手下的掌柜管事放的權利也會越來越多。

她需要人，但不需要那麼多的苦力。

比如說，孫掌柜的兒子，她最近就在想，要不要把人帶走培養起來，還有李廿之前說的他弟弟的事。

至於更遠的，暫時也就看不到那麼多了。

幾個族長也不敢逼迫什麼，如今炭窯的情況擺在那，如意坊是收炭的大頭，而且給的價格公道合理，還從來不用三家村這邊的人操心。

他們也不願意捨棄。

李如意聽著這些事情，坐了小半天，等到吃過飯了，才離開。

走的時候，韓族長特意追了兩步。

「聽說你同韓時安成親了。」

韓時安到底成了舉人，雖然從前村中很多人都厭惡他掃把星的名頭。

可這世道本來就是先敬衣裳再敬人。

韓時安成了秀才的時候，就已經被不少人另眼相看了。

成了舉人更是讓三家村臉面有光，逢年過節走親戚的時候，說起自己也認識舉人老爺時的得意，彷彿自己真的和舉人有了關聯一般。

韓族長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少祝福，而是用一副看大傻子的表情看著李如意。

只是，李如意和韓時安雖然並非是傳統的夫妻關係，可兩人到底是夫妻。

李如意能夠包容三家村的人有各種小心思，但看見韓族長這鬼德行她就來氣。

「成親了！」

韓族長表情有些尷尬，尷尬之餘又帶了不少為難，為難之後跟著一絲絲不屑和冷淡，最後才扭扭捏捏的拿出了兩個盒子給李如意。

「他家裡的長輩都不在了，但娶你過門，也總得有個章程，知道他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了，族中湊錢給你倆準備了些東西，咱們知道你如今地位更高了，好東西見的多了，可是……」

李如意低頭看看他手中的錦盒，剛才的火氣平復了些許。

但並沒有伸手接過來。

只是又重新抬頭看著韓族長。

「倒是不必如此！」

韓時安也需要宗族維持他的名聲，韓家也想要借著他的東風提高一下地位。

雙方之間是互利互惠的，不管早先經歷過什麼，這些在利益面前都是小事。

李如意不能說純粹的利益至上。

但她和韓時安兩人重生回來到現在，並沒有吃過太多宗族上的虧。

上輩子的事情終究太遠了，李如意也不願意糾纏太多。

她不是原諒了那些傷害她的人，她只是原諒了自己。

不背負過往的仇怨，眼睛才能看到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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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族長一聽這話，眼中馬上閃過了一絲惶恐。

向韓時安服軟他很為難，但不服軟，也不行。

剛才那些情緒，一瞬間又消失了，重新變得焦急起來。

「應當的，應當的……」

李如意不介意為韓時安多找找面子，搖了搖頭。

「兩碼事，韓時安這些年都是自己走過來的，倒是也不在乎這些了。」

一瞬間，韓族長冷汗都下來了。

這是沒有忘記前塵往事，還是準備計較。

他咽了下口水。

「早些年的事情是我們對不住他，他怨我們也是應當，但你二人新婚，我們作為族中長輩不能沒有表示。」

「這也是大家對你的態度，你同他青梅竹馬，往後也要相互扶持才是。」

韓族長後背都佝僂了許多，小心翼翼的打量李如意的神色。

這倒不完全是威脅李如意，但時人對女子看法更為苛刻，若是不能得到宗族認可，對李如意也是一重打擊。

可這話，韓族長也不敢說的太清楚了。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怪怪的，更怕李如意誤會。

這是韓族長在向李如意求和，也是在向韓時安求和。

李如意低頭看看那兩個盒子，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

雖然說這種事情應該問問韓時安的態度。

只是，山高路遠，通信不便，得了消息都要猴年馬月去了。

而且，要說韓族長和韓時安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恐怕也沒有。

和兩人一路走來遇到的惡念相比，韓族長那些心思都不值得他們過多提防。

這點事情李如意可以替韓時安做主。

相信韓時安若是在這裡，也會二話不說做出這個決定的。

韓族長見此，長長的鬆了口氣。

隨著韓時安越走越遠，韓族長心中有再多的不喜也都只能隨著消散。

起先，他們是同族的兩支，韓族長能看不上他。

後來，韓時安是縣城裡的學子，韓族長瞧不起他。

再後來，韓時安是縣太爺的幕僚，韓族長看不上瞧不起，但又只能憋著。

等到韓時安成了舉人，韓族長甚至連和對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早先那些臉色像是都擺給了自己看，人家天高路遠越走越遠，留在原地的一直只有自己罷了！

「那就謝過韓爺爺了！」

李如意這一聲爺爺代表著過往全都翻篇。

韓族長也一瞬間露出了個輕鬆得到笑容。

坦白講，跟和韓時安相比，韓族長更願意和李如意交往。

若是今日來的是韓時安，韓族長只怕還要掙扎更久。

李如意收下了東西，卻沒有拆開看，準備收拾好了帶回京城給韓時安。

她知道韓時安和韓族長的所有過往，她能替對方緩和關係，卻不能真的替韓時安做出任何決定。

以後雙方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是真當族親走動，都是另一回事。

兩人說的差不多了，李如意正想要告辭離開，不過韓族長似乎還有些別的話想說。

「那個……」

只是，他這邊才一起頭，就看見李如意忽然轉過頭去。

韓族長不明所以，也跟著去看，就見遠處好像有個人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看見來人，李如意露出一個笑容，她身邊都快要隱身的李廿忽然後退了一步，一副馬上就要跑的樣子。

只見來的人是李家第二十四個孩子，名字就叫廿四，也是李廿要帶出去的弟弟。

「哥！哥……娘說如意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你們趕緊回去呢！娘也擺了宴席，十五哥和十五嫂都在！」

小機靈的模樣倒是有些靈性。

這孩子也算是李如意看著長大的，不由笑著打量他。

看完了他，又轉頭去看李廿。

李廿已經拔腿要跑了。

但是他弟弟眼疾手快，一伸手擋在了李廿的去路上，順便喊李如意。

「如意姐，你跟我哥可都得回去，咱們都多少年沒在一塊兒吃過飯了！」

「哥……哥！娘還等著你呢！你多少年不回來一趟，上次回來還是去年呢！」

小子已經開始變著法的賣慘，李廿有些煩，但李如意卻打量著這孩子，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小子也是練過的，雖然說並不是那塊材料，但看起來和尋常人相比精氣神都不一樣。

李如意打量過後，才想起韓族長還在這裡，轉頭笑著跟韓族長告辭。

韓族長倒是還想要說些什麼，可看著李如意此刻一點都不想繼續和他聊的樣子，也就只能就此作罷，轉身離去。

李廿不管想不想回去，都是要回去的。

李如意這次可沒有出頭，默默的跟在兩兄弟身後，聽著那半大的孩子叨叨叨的說著話。

他怕李廿不配合，還說起了這些時辰他娘整日里都在張羅些什麼。

他口中他那年邁的母親滿腔慈母之心，讓李廿多少體諒些許。

李廿沉默的聽著，並沒有任何錶示。

在李廿看來，他娘做這些事，要說不為他著想倒是不至於，可要說全為他著想也不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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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好日子過得多了，無事可做給她閑的。

若是她也如自己這般忙碌，哪有功夫去考慮那些事情。

李廿思維已經飄的很遠。

若是他娘真的如他這般生活，只怕也會和李如意一樣，根本不想生孩子吧！

所以說這世上的事情，向來都是有利有弊。

李廿人雖然走在回家的路上，心卻飄著飄出了很遠。

剛開始還能想想他娘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讓他成親。

後來聯想到了京城好像是誰家的公子有喜事了，李如意似乎走通了那邊的關係，他倒是忘了自己有沒有叮囑李十六送禮了！

再後來，他又想起京城如今的局面維持不易，也不知道顏若凌會不會惱羞成怒給他們使什麼絆子。

但是李廿轉念又覺得，顏若凌並不是那樣的人。

顏若凌這人雖然看著很作，但其實大多時候，她的道德底線並不算低。

她只是常常處於一種看似被人捧著卻一直被人無視的狀態。

除了親自經歷的人，沒人能說清楚那種狀態的感受。

李廿不後悔拒絕顏若凌，他這會兒只是有些心痛。

也不知道顏若凌的鋪面以後會不會給李如意用了。

那一排的鋪子若是給如意坊，再加上宋銘祿在背後，李如意在京城才算是徹底站穩腳跟了。

想必那時候，李如意就要去下一個地方。

而韓時安，應當也參加過春闈，榜上有名，能謀個一官半職了。

李廿從來都沒覺得韓時安會落榜。

不止是因為韓時安和劉臨軒一行做的事，在今上面前留了深刻的印象，相比只要中了進士，殿試的名次都不可能太差。

還因為李廿就是對韓時安的讀書能力有著迷一樣的自信。

彷彿他認為李如意就是做生意的料一樣。

韓時安就是讀書當官的料。

他心思飄啊飄，一晃身人就已經站在了李家大門外。

李家的院子里格外熱鬧，說是人聲鼎沸也不為過。

賣了一路慘的小弟瞬間收起了剛才可憐的表情，不等裡面的人出來，已經對著院里高喊。

「娘我二十哥回來了！」

下一瞬間，李廿覺得他娘好像是從院子里忽然飛出來的，眨眼就到了他面前，速度之快，快的過李廿所見的任何一個高手，恐怕連小滿都未必有他娘剛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