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馮紅衣
含春樓佔地極廣,自遠處看,神似一直仰首挺胸的神鳳,各色燈火是它鮮艷的羽毛,林塵家住桃花巷,夜裡寂靜少光,但朝含春樓方向看去,便可見到排排棟棟的閣樓玉宇。
來到三樓,便聞悠揚曲音,劉媚兒雙手置於腰腹位置,邁著款款蓮步,朝深處走去,林塵跟在其後,見劉媚兒儀容儀態,當真無可挑剔,又直覺此女功夫不凡,想起小屋中眾人交談之事。
含春樓似來歷極大?
但又不好去問,若觸及霉頭,人家不願與自己談及此事,只會徒增煩惱,便又止住了。劉媚兒斜睨暗瞥,心贊道:「嘴巴倒嚴實,唉,你若是客人,問啥我都依你,只是你是畫春師,我懶得與你談這些事。」
劉媚兒行至今日,在名利場摸爬滾打,自不會善良單純。雖對林塵多有好感,但僅局限在畫春師這一群體中。心中仍是覺得,林塵低人一等。
只是不曾表露,儘管二人心知肚明。劉媚兒停下腳步,輕輕敲門,傳出「咚咚」輕響,她臉上露出笑容,全不似小屋時的神態,前後之差,林塵可是盡收眼底。
劉媚兒接著嬌聲道:「好姐姐,我為你帶畫春師來啦。」
話落片刻,屋內傳來脆音,「你這妮子,又把那個新人推給我啦?帶他進來吧。」
劉媚兒推開門,朝林塵輕招手,兩人一同進去,劉媚兒嬉笑道:「這不紅衣姐姐天生麗質,怎麼畫都好看嘛。」
林塵心道:「難怪繞這般大一個彎子,原是擔心我畫藝不佳,傷了他姐妹和氣。」他面上平淡,不惱不喜淡然處之。
那被稱做紅衣的女子道:「你知我不好這些,便常常塞些良莠不齊,畫藝粗淺的人給我,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好姐姐也是會生氣的。」
說話間,一紅裙女子輕掀起幕簾,款款走來。她臉上施了粉黛,帶著幾分嗔意。劉媚兒撇嘴,連連應承,下次也真是不敢了。這位紅衣姐姐脾氣好歸好,但總歸沒有總受委屈的道理。
劉媚兒尚有事務在身,便匆匆離去,頗有些落荒而逃意味在,終是覺得心虛。待房門合上,馮紅衣這才打量起來畫師,登時心中一驚。
剛剛那嗔怒之意,立時少了大半,這畫春師賣相不錯,便是畫藝平平,卻也不打緊了。馮紅衣問道:「小郎君,你不告訴姐姐姓名么?」
「林塵。」林塵回頭,上下打量眼前女子,若論身材樣貌,怕是這位女子,更要勝過劉媚兒一籌。
劉媚兒身材嬌小,但此女體態豐腴,也不嬌小,更多幾分飽經紅塵淬鍊,自然而然的成熟風韻,一舉一動媚骨更媚心,音似黃鶯輕鳴,清脆如玉石相碰。
「林…塵…」馮紅衣提筆,自紙上寫下二字,隨後問道:「可是這二字。」
林塵道:「是的。」馮紅衣問道:「你尚年輕,今年幾歲?」林塵回道:「整好十八。」
馮紅衣道:「整好十八?可入武師?」見林塵搖頭,馮紅衣嘆道:「可惜了,未入武師,便只能流散市井。」她上下打量林塵,忽的咯咯一笑,再問道:「好弟弟,可嘗過女人的滋味?」
「暫未。」林塵如實答道,他將畫具架設好,又有條不紊的調墨。
「那姐姐給你嘗嘗,好是不好?」馮紅衣笑問道,見得不多見俊秀郎君,不調戲幾句,實是不太痛快。尤其是林塵這種,非得調戲得頭暈臉紅,找不著路,才能高興不可。
頗有些「仗勢欺人」的意味,她正料想,林塵定會滿面通紅,慌亂拒絕,於是自斟茶水,輕吹拂去輕煙,邊是小抿一口,邊是抬眸看著林塵。
林塵抬起頭來,思索一二,認真回道:「好。」
馮紅衣險些被嗆,好在功力不凡,瞬息掩了下去,她心道:「好?這小子二愣子不成?是聽不出我在調笑,還是有意如此回答?他是畫春師,非是瞧他不起,只是世道便是如此。可雖是戲言,但若輕易違背,卻也不妙。有了,我且讓他自個知難而退。」
她笑道:「這樣,你若在一株香內,為我畫得兩幅滿意的畫,姐姐便成全你,若不滿意,那姐姐便趕你出去,錢也不給啦。」
林塵愕然,他來含春樓,就是想來白嫖的,結果…還有反被白嫖的風險?他登時皺眉,心道:「此女心思歹毒,我就這點微薄收入,竟也想染指貪墨。我若答應,滿意與否,不過她一句話的功夫,勝敗不過她一家之言。」
「她瞧我不起,又怎會委身與我,據我所知,含春樓雖雖是紅塵之地,但其內姑娘各個自傲,也有自傲資本,算不上隨便放浪之地。」
「罷了罷了,退而求其次,先將薪酬保住吧。」想到此,林塵搖頭道:「不好,不好,錢銀重要些,錢銀重要些,姐姐這貌美之人,我此生定是無緣享用了,還是顧及些錢財,好出去買些酒肉吃罷。」
馮紅衣聞言,心中莫名一惱,心道:「聽這意思,這小子莫非拿我馮紅衣,與那酒肉相比不成?我馮紅衣雖委身含春樓,但天資自不差,也總有出頭之日,他小小畫春師,竟敢輕怠於我。」
當下,便也忘了了讓林塵知難而退的初心,冷哼道:「你不願賭,那我偏要賭,便這般定下了,林塵小弟弟你便畫罷,畫得姐姐滿意,姐姐今晚便是你的了。」
馮紅衣盈盈而笑,看似脾氣好,實則是傲氣在胸,懶得與常人計量。
林塵卻覺肉疼,想來今日多半是要鎩羽而歸,被此女白嫖了。他擺好畫架,鋪張好畫紙,「賭便賭罷,依紅衣姐便是,只是如何賭?」
馮紅衣笑道:「這般罷,限你一柱香,一副畫形,一副畫意,若兩幅皆能讓我滿意,我便賞你十枚赤龍幣,外加…」她拋一眉眼,伸出白皙長腿,淡紅火光打自其上,更添幾分盎然春色。
「還想嫖兩幅?」林塵花十八年修陰陽,可見心思堅韌,此刻只覺此女可惡,嫖一幅畫作,尤不滿足,還要兩幅。
但既已開始,縱使希望渺茫,林塵也會認真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