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白瘸子
卻說白家被剿滅后,排行老二的白哲蘭也難逃厄運.
他先是被言官御史彈劾,后被朝廷勒令罷官免職,回京途中莫名其妙被一股土匪截道殺死。
不過,這還遠未結束,餘燼還未熄滅。
但凡與白家有一點牽連的人都會被官差抓去拷問。
恰巧順天府的官吏被大換血,新上任的地方官都忙著搜捕白家的餘孽,想多抓點人向東廠提督曹公公示好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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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的小院隱匿於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歲月的痕迹在其牆上斑駁交錯。
瓦片殘缺不全,幾根乾枯的樹枝從裂縫中探出頭來,隨風搖曳。
一條泥濘的土路自此穿腸而過,與其餘幾十座同樣破敗的土屋相連。
他們都算是白家的佃戶。
院門半敞,吱呀作響,一股沉寂的氣猶如被泥土所覆蓋,兩旁的石凳已被風雨侵蝕,上面布滿了綠色的苔蘚,石凳旁,幾株頑強的野花從石縫中長出,點綴著一抹生機。
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子,衣著單薄,瘸著一條腿,扛著鋤頭一瘸一拐的合上門。
小院的角落裡,有一口破舊的水井,井壁長滿了青苔。
繩索已磨損不堪,桶身更是破敗不堪。
這口井見證了小院的興衰,曾經的清泉如今已乾涸,只留下一片死寂。
瘸子走到木桶前,使勁將冰砸出一個窟窿,隨即捏起一個冰塊塞進嘴裡咔嚓咔嚓嚼著吃了。
小院的主屋顯得尤為破敗,屋頂的瓦片在風雨的侵蝕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時不時有幾片瓦片從高處滑落,摔碎在地。
屋檐下,蛛網密布,偶爾有幾隻昆蟲在此停留,探尋著一絲生存的可能。
門楣上的對聯已被歲月侵蝕,字跡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辨認出幾個殘缺的筆畫。
室內的情形同樣凄涼,幾件缺腿少腳的桌椅,一張破舊的床榻,床上的被褥已經發黃,散發著一股霉味。
牆壁上掛著一幅泛黃的字畫,畫中的山水已被塵埃覆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一盞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它孤零零地掛在牆上,顯得格外孤單。
婦人聽到屋外的動靜,忙向外張望而去。
她裹著一身洗的掉色的棉袍,面色枯槁,雙唇慘白,一張臉刀條般消瘦,兩隻雙眼皮,眼睛汪汪的大,頭上只有一支簪子,隨意將夾雜著灰黑二色的頭髮盤起,細看去她臉上各處都有瘀傷,青一塊紫一塊的。
不過見自家男人回來了,此時仍掛著張笑臉迎了出來。
「當家的,回來啦。」
「嗯。」
那瘸子將鋤頭「哐啷」一聲丟在地上,也不搭理這婦人,徑直邁進黑咕隆咚的屋子。
幾個人圍著一張黑的油亮的木桌,沉默無語,只有「呼嚕嚕」的吃飯聲。
那幾個黑黢黢的碗里只有零星幾個米粒,桌上的擺了兩隻破碗,一個裡面是腌的鹹菜,一個裡面放了兩三個黑黝黝的窩頭,寒風嗚嗚的不時吹進來,幾個人的手都凍得皸裂了。
瘸子是一家之主,他不發話,那婦人和幾個娃娃也不敢出聲。
他咔吧將一塊黝黑軟爛的鹹菜丟盡嘴裡,呼嚕一聲喝了口米湯。
「昨日我呆在田裡沒回來,是給血之日,你忘了么,為何沒去老爺府上。」
那婦人細嚼慢咽戛然而止,怯生生的瞥了一眼自家男人,聲音細弱蚊蟲,放下碗筷。
「奴家......奴家昨日去了,不過去的半路上,聽人家說......白家被官府抄沒了,人都死了,四嬸也說,官差正在四處抓白府的人,就趕緊跑回來了。」
瘸子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兩個呼吸后勃然大怒。
「怎麼可能?你這毒婦,怎能胡說!」
「老爺的親弟弟可是在京城當大官,二少爺在別地兒當知府知府大人,官差怎會來抓我自家人,你這賤人說個謊話連個眼都不眨。」
「老子看你是巴不得我白家被抄沒,當年那點破事你還沒忘?你這賤人!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瘸子的一排黃牙東倒西歪,口沫四濺,他越說越氣,看著自己媳婦那副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打。
「別打我娘!」
一個六七歲的男娃尖叫一聲后跑過去將瘸子揮在半空的手死死抱住。
瘸子怒目圓瞪,噼里啪啦的一把掀翻桌子,抬手一耳光將那男娃打翻在地。
「小野種反了你了,滾犢子!」
「再嚷嚷老子連你一起打!」
話音剛落,這瘸子罵罵咧咧的對自己媳婦拳打腳踢,劈頭蓋臉的一頓狠打。
另外三個小娃娃約莫三兩歲,驚恐的蜷縮在角落匯成了一團,哇哇大哭起來。
「娘!哥哥!嗚嗚嗚嗚........」
「爹,別打我娘啦!」
瘸子呵呵一冷笑,指著那最大的歲數的男娃。
「這可不是你們親哥哥!這是哪兒的野種,你娘才知道。」
「收拾完這賤人老子再來收拾這野種!」
瘸子轉身便拿起一隻碗砸碎在婦人頭上,血一下子就呼呼流了出來。
這還不罷手,他旋即面目猙獰的拳打腳踢,那婦人蜷縮在地上掙扎,轉眼間她已是傷痕纍纍,血流滿面。
「你這賤人!娼婦!破鞋!」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白。」
「老爺好心留了你條命,給我瘸子賞了三間房,給我們吃穿用度,你還想怎樣?你恩將仇報,就這麼記恨我白家的人,恨不得我們都死光是吧?」
「老子打死你個白眼狼。」
婦人一聲不吭地挨著打,整整四年,她就是如此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