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崩 潰
雙清單足站在廣場高台左側懸挂黑色宮燈的支架上,冷冷的看著,台下興奮的如同群魔亂舞的眾人,想著重傷垂危的姐姐,不由又悲又怒:我們幫你們除了那惡貫滿盈、作威作福的庫爾德遜,你們不說感謝一下,也不至於如此高興狂歡吧?
想到此處,心裡更是怒火中燒,忍不住怒吼道:「族長老兒何在?速速出滾出來見我!」聲如怒雷驚濤般向廣場四周滾滾傳播了出去。
一時間,使得廣場附近已經歇下的人們,紛紛披衣起床,推門而出一探究竟。
族長與大長老剛剛回到帳篷中,剛剛商議完,族中日後相關事宜,大長老畢竟年邁勞累了一天,已然前仰後合。族長見狀忙安排人服侍大長老睡下。兩人剛剛躺下歇息,被窩都沒有捂熱,便聽到雙清的雷霆怒吼。
族長二人忙披衣起床推門而出,帶著隨從,匆匆趕往廣場。
剛到廣場,便見到雙清正單足獨立於燈柱之上,手中掐著一個瘦削中年漢子脖子,俏臉陰沉,正冷漠的看著那人,口中冷冷問道:「你們族長在哪裡?快說!」
那人被雙清掐著脖子,滿臉通紅,手腳不斷掙扎,喉中嗚嗚不已。
族長忙上前三步大聲吼道:「我佳音普勒族長在此,有什麼話沖我來!」
雙清微微眯眼,提著那漢子,從燈柱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族長面前,冷冷道:「你就是族長?我還以為你就裝縮頭烏龜,不出來了呢!好,你既然來了,我倒要問問你,我的行李包袱在哪?」
族長一愣滿臉疑惑不解道:「啊?什麼行李?沒有看到啊。我們在胡桃坡找到你的時候,就沒有看到你身邊有什麼行李物品。你是不是記錯了?」
大長老忙點點頭附和道:「是的是的。我們確實是沒有在你身邊看到什麼東西。"
雙清微微蹙眉,語氣冰冷的道:「沒看到東西?怎麼可能?是不是你們的人見財起意,私吞了?」
族長二人聽到這話,頭頓時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連連說道:「不可能!若是有人拾到,一定會交給我們的。」
雙清冷冷的盯著他們,寒聲道:「別跟我扯這些,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到時再不拿岀來,別怪我心狠手辣!」
族長面露為難之色:「我們什麼都沒有拿,你讓我們交什麼?」
雙清見他如此,由不得更加火大,左手突然毫無徵兆抬手揮出。
只聽啪的一脆響,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扇在族長臉上!
雙清這一巴掌含怒出手,頓時將族長打的臉頰紅腫起來,腦袋嗡嗡的,原地轉了三圈,站立不住,雙腿一軟,一下子跌坐在地。
身旁的長老與隨行侍衛都被這一幕震驚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雙清說打就打,一聲招呼都不打,還打得這麼狠!
他們不知道,因為族長諸人都是普通人,所以雙清並沒有用真氣,只是純粹的手勁,否則,早打的族長臉上皮開肉綻、面目全非,可如今,還只是微微紅腫而已,所以,還是手下留情了。
雙清上前一步,居高臨下俯視著坐在地上的族長,身上殺氣瀰漫,冷冷道:「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立刻,馬上,把我的行李拿出來!否則,別怪我見一個,殺一個!只到把你們全部殺光!」
坐在地上的佳普格勒族長感受到,她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殺意,忍不住心裡一顫,抬頭看到她憤怒陰沉的俏臉,知道她不是隨意說說嚇唬人,她是真的會殺人!
族長不想族人被殺,也不想自己白白送命,情急之下忙道:「快!快將今天白天到過胡桃坡的人,全部叫過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隨行侍從忙領命四下而去。
不一會,白天到過胡桃坡的數人皆隨侍從來到。
此時,族長在長老的攙扶下,慢慢的站起來,見諸人已到,便嚴肅的道:「你們今日在胡桃坡抓這位姑娘時,可有見到她隨身包袱行李?"
諸人面面相覷,盡皆搖頭道:「回族長大人,我們不曾見到什麼包袱行李。我們見到這位姑娘時,她的身邊什麼也沒有。」
族長面色一沉,威嚴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冷冷道:「是不是你們見財起意,私吞了?快點拿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我若是派人搜出來,絕不寬貸輕饒!」
諸人對望一眼,一齊搖了搖頭,齊聲道:「回族長大人,我們確實是沒有見到什麼包袱行李。請族長明監!"
族長皺眉,轉頭望著雙清,雙手一攤,一臉為難的說道:「姑娘,你看~~」
雙清見到他們神色表情,似乎沒有說謊,忍不住皺了皺眉,冷冷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哪一個人拿去了。再不交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嬌軀一閃,已到族長身側,左手扣住他右肩肩井穴,右手抬起,閃出一柄鋒利的短刀,抵在族長的咽喉上,冷聲道:「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他?」
說話間,右手微微用力一壓,族長脖子上頓時出現一條淡淡的血痕。
眾人盡皆色變,齊齊驚呼出聲:「不要!不要傷害族長大人!求你了!」
說話間,在場眾人,包括大長老,齊齊跪下,異口同聲哀求道:「姑娘,求你放過族長大人吧!他是個好人!你要殺,就殺我吧!千萬不要傷害我們族長!」
雙清見眾人都在為族長求情,有的人甚至是願以身相代,心裡也禁不住動容,但是想起姐姐命懸一線,又忍不住寒聲道:"少廢話!東西不拿出來,他就死!我數三下,一!」
眾人驚慌不已,連連磕頭道:「姑娘,求求你了!不要啊!我們真的不知道您的行李在哪裡啊。」
雙清冷冷道:「二!」手上用勁一壓,尖刀在族長脖子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殷紅的鮮血緩緩溢出,族長臉色蒼白,面露痛苦之色,咬牙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是請你不要傷害我的族人。他們是無辜的!」
眾人臉色蒼白,齊齊磕頭道:「族長!不要!」
此時此處之事,已經引起廣場上其他正在狂歡的諸人關注,此時紛紛跑了過來,將雙清諸人包圍在中央,見雙清要殺族長,不由全部跪下,請求雙清放過族長大人。
雙清見眾人如此,想來族長平時素行仁愛,所以頗得族人愛戴,不由臉上露出糾結之色,她本來就不是嗜殺之人,今天若非事關姐姐生死,她也不願出此下策。
此時見在場眾人都跪下求情,不由雙目通紅,忍不住兩行清淚緩緩順著精緻蒼白的傷兩頰流下,哽咽著倒退兩步,凄然道:「我放過你們,可誰又來救我姐姐?」
大長老聽到雙清這話,心裡一動,小心翼翼低聲的問道:「你姐姐?她怎麼啦?"
雙清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哽咽著道:「我姐姐她,她中毒受了重傷,要銀針藥物治病救命,可是我的包袱遺失不見了……」
族長及大長老諸人,見她如此傷心,哭泣的如梨花帶雨一般,皆是心下不忍,剛剛對她的怨憤,盡皆變成了憐惜。
大長老柔聲道:「哦!那你包裹里有什麼緊要物事,可否說出來,讓我們一起在寨子中找一找,也許可以幫幫你?」
雙清聽到這話,頓時止了哭泣,雙眸中閃過一抹希望的神采,面露希冀之色,呼吸也微微急促,急忙道:「真的?你們真的願意幫我?可我剛剛那樣對你們……"
大長老微微一笑,捋著下巴上長長的白鬍子,一臉慈祥的道:「小姑娘,剛剛我們不知道令姐之事,所以,咳咳!一場誤會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不過可否放了我們族長,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看看怎麼樣救你姐姐。」
雙清見大長老言語溫和誠懇,她曾隨尼泊爾宮庭祭司學過相面之術,雖不甚精,但是也看出他眸正神清,不是奸佞之輩。
事關姐姐生死,便也不矯情,忙鬆手放開族長,口中說道:「大長老好意,小女子無以為報,當銘記於心,日後再報答於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銀針藥物,方可救我姐姐。我那包袱中有治病的銀針與許多我姐妹採集的珍貴草藥。現在都遺失了。不知道你們這裡,是否有銀針藥物?」
族長摸摸脖子上的傷痕,看看大長老,沉聲道:「我們這裡,治病救人,多用巫術,銀針極少,藥物倒是有,不知道你要哪些呢?"
雙清雙眸頓時一亮,忙道:「沒有銀針,可以用縫衣針代替。貴寨中總有縫衣針吧?至於藥物,可否拿紙筆讓我寫下來,再讓人去找?"
大長老忙點點頭道:"縫衣針倒是有,不知道要多少?至於紙筆,嗯,我們這裡地方偏僻,紙筆倒是少見。不知道黃紙與硃砂可以代替嗎?"
雙清連連點頭,欣喜不己的連聲道:「可以可以。縫衣針要細針,大概要三百餘枚,現在就要。我姐姐傷勢太重,實在耽誤不起。麻煩長老大人費心了!」
說完這話,雙清退後三步,躬身恭恭敬敬向族長與大長老行了一禮,誠心實意的說道:「族長大人,小女子因為心急姐姐生死安危,適才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族長適才雖惱雙清所作所為,但見她姐妹情深,又見她誠心實意的道歉,心裡其實早已經原諒了她。
族長見她道歉,便微微一笑,爽朗道:「誠如大長老所說,皆是誤會一場,何必計較那麼多?當務之急,是救你姐姐。」說話間,轉頭吩咐下人速去備辦諸般應用之物。
侍從們領命四散而去。
族長回頭又摸摸脖子,雙清適才用力雖小,但是刀刃實在太過鋒利,卻也劃破了皮膚,此時脖子轉動間,卻也甚是疼痛。
雙清看看他脖子上還在緩緩滲血的傷口,訕訕一笑,上前兩步,滿臉歉意的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適才太魯莽了,划傷了你。你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幫你治療止血么?」
族長好奇道:「你不是要用銀針藥物才能治病救人么?怎麼現在什麼都沒有,你還要給我治療呢?你準備用怎麼給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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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清淡淡一笑,耐心解釋道:「我們用的是針炙與藥物相結合之法,內外兼治。但對於小傷小痛,只須以真氣內力化針,疏通或封住經絡血脈便好。」一邊解釋,一邊運氣於指,在他傷口處輕輕點點戳戳。
大長老諸人眼睜睜的看著雙清操作,不一時,便看到傷口血流漸止。人人滿臉震驚之色,喃喃低語道:「太不可思議了!太神奇了!不用藥物也可以止血,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族長聽到眾人驚訝讚歎之言,感覺傷口也慢慢的不疼了。他驚訝之下,滿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驚呼道:「真的太神奇了!我的傷口居然不疼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可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吧?」
雙清見已經止住流血,便收回了手,低聲說道:「對不起,我耽心姐姐安危,就先回去了,待會找到了我需要的東西,麻煩您,幫我送到佳音普善家裡去。"
話落,也不待族長諸人回應,便轉身匆匆離開。
大長老看著她匆忙又單薄的背影,不由嘆息道:「這兩個孩子,真的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就四處漂泊,居無定所,如今,姐姐又遭逢如此危難,這小姑娘能頂住這麼大的壓力,真的是不容易!唉!我們能幫她們一下,就幫一下。但願她姐姐能渡過這難關。」
族長佳普格勒輕輕嘆了口氣,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嗯,這姑娘剛剛雖然傷了我,但是看得出來,她本性不壞。只是太過於擔心姐姐安危,才導致心神大亂,做出了出格之事。這也是她們姐妹情深所致。我們也去那個誰,是佳音什麼?大長老,她說的是哪一家?」
大長老微微皺眉,低頭思索半晌無果,只得偏頭問身邊手下:「那姑娘說的是誰?」
手下低頭回道:「回大長老,是佳音普善家。」
大長老哦了一聲,轉身與族長一起向山下走去,口中吩咐道:「誰知道他家在哪,快點帶路。另外,叫眾人抓緊,尋齊那姑娘所需諸物,快速送過來,不得遲誤。明白嗎?"
手下答應,領命而去。
此時已經是四更將盡,天快要亮了。
族長諸人在手下帶領下,趕了十餘里路,於黎明前終於到了佳音普善家低矮破舊的帳篷前。
族長抬頭看看眼前這個破舊低矮的帳篷,伸手掀開陳舊的門帘,見到裡面逼仄狹窄又簡陋的擺設,不由的深深的吸了口氣,輕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見過,這世上還有如此貧困之家,如此破舊的帳篷。看來,那庫爾德遜造的孽,還真的不淺。阿北,回頭吩咐下去,讓人給他們送幾匹好毛氈與新帳篷來。對了,家裡的用品,也給他們換上新的,順便送點吃的過來。你看看在角落裡睡的兩個孩子,都瘦成啥樣了!唉!可憐哪!"
身邊那叫阿北的手下躬身答應。
此時,族長見到佳音普善一家四口,全部擠在帳篷東北部一個角落裡,淳樸的妻子一邊抱著一個孩子,睡的正香。男主人蹲在一旁,眼巴巴的望著西南方雙清二人方向,黝黑的臉上儘是緊張擔心之色,對於族長等人的到來,全沒發現半點動靜。
直到族長說話,他方才反應過來,剛要上前行禮拜見,族長微微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便停止了動作,再次看向雙清她們。
族長諸人也轉頭望去。
只見雙清半跪在雙英面前,伸雙手按在雙英胸口與小腹處,俏臉上儘是疲憊與擔心之色,這麼寒冷的氣候之下,頭上卻有裊裊白煙升騰而起,同時卻有一滴滴汗水順看她臉頰不斷流下。
而卧榻之上,雙英俏臉一片蒼白,胸腹處插著七枚縫衣針,原本平緩的呼吸忽然之間變的急促起來。一枚枚縫衣針忽然齊齊從雙英身上彈射而出,嗖嗖嗖聲響中,縫衣針全部插入了帳篷頂部,緊接著,一縷縷烏黑的血漬從她緊閉的口中慢慢的溢出。身體也突然抽搐顫抖起來。
身前雙清與她身後童桐童安諸人皆是臉色大變。
雙清俏臉徹底黑了下來,滿臉絕望之色,悲聲嘶吼道:「針和藥物在哪裡?童桐,快去找族長!把東西拿來!針!我要針!快!快呀!」
在她一連串嘶吼催促下,又矮又胖童桐拖著一百五六十斤的肥肉,邁著兩條短腿,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他邊爬邊吼道:「大小姐,堅持住!我這就去找銀針,找到了,你就有救了!」
雙清也不管他說的是啥,只是手忙腳亂的,將扎入帳篷頂部的縫衣針取下,重新紮入雙英胸部經絡穴位,驚慌絕望之下,雙手控制不住的發抖起來,連續扎了幾下,卻始終沒有找到正確穴位位置。
雙清淚流滿面,撒手丟了縫衣針,雙手緊緊抓住自己頭髮,不停撕扯。同時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哭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姐姐,我沒用啊!我救不了你……我學的哪門子毒功啊?早知道聽師父的話,像你一樣學醫,要不,也不會落的今天這步田地!葯!對,懷夢草!懷夢草在哪裡?朱血藤……嗚嗚嗚……在我和姐姐包袱里……可包袱丟了……」
雙清越哭越傷心,旁邊族長等人見到她絕望無助又崩潰傷心的樣子,亦是心裡難受,眼睛也忍不住紅了,想要上前安慰一下,卻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能默默的陪著她流淚傷心。
整個帳篷內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眾人正自悲泣,忽聽得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你要的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