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齊衍的過去
掌門突然長嘆一口氣。
明明他還什麼都沒說,齊衍卻從這個老人眼中,看到了……悲哀?
為什麼?
齊衍心中慌亂,那種不安,似乎要隨著瘋狂跳動的心臟,從體內洶湧而出。
齊衍感覺,真相將要呼之欲出,可轉瞬,又被一種綿和又霸道的力量壓制。在這種極其矛盾的狀態下,齊衍瞬間慘白了臉色,身上隱約浮現一抹黑霧。
「靜心!」
掌門一指點入齊衍眉心,眉頭緊蹙。
他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說什麼嘞,他這個大徒弟就因為自己一個嘆息,道心險些崩塌。
還好,當年這種事情,發生在齊衍身上無數次,掌門的業務相當熟練。
指尖一抹流光沒入齊衍眉間后,齊衍原本混沌的大腦頓時清明,隨即,身上的黑霧瞬間消散,慘白的臉色,也逐漸恢復原態。
「多謝師尊。」
齊衍有些后怕,若不是掌門在此,他估計就要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而掌門依舊只是擺了擺手,看著齊衍垂眸乖順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有些東西,到底不可能瞞一輩子啊……
「大徒弟,你如今修為如何?」
齊衍微頓,雖想不明白掌門為何這麼問,但依舊如實回答:「金丹初期,宗門收徒大典結束后,便要出山遊歷。」
「怪不得……都金丹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掌門捋著鬍子,目光越過齊衍,落在了田間勞作的凡人身上。
片刻。
再次開口:「回宗門,這裡不方便講,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是。」
……
掠過山川雲海,步入掌門內院。
掌門,為齊衍倒了一杯熱茶。師徒二人,便這般面對著面,坐於庭院古樹下,久久不語。
茶水微涼。
「唉~」
掌門,終究打破了這份沉默。
「大徒弟啊,你以前不是一直問我,你為什麼沒有十二歲之前的記憶嗎……」
「您不是說,我腦子被驢踢了,所以才不記得的。」
齊衍:雖然我知道你在糊弄鬼……
「閉嘴,別打斷你師尊煽情。」
「……哦。」
「咳咳,當年不告訴你實情,是因為你年紀小,修為低,還沒選好自己的路,道心也還未定性,我若是將有些東西告訴你,怕你一時間承受不住,就此入魔。
但很多事情,你早晚會知道。大徒弟,你身上是背負使命的,就算為師一輩子都不想你去接觸,可冥冥中,天道也會指引你去發現真相。
與其到時候讓你沒有準備的接受那些東西,還不如為師現在將知道的都告訴你,讓你在面對真相時,有所心理準備。」
掌門捋著鬍子,往日精明的雙眸中,藏了太多情緒。視線再次越過齊衍,落在古樹垂下的枝葉上……良久。
如今的掌門竟也不敢直視齊衍的眼睛。
齊衍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知道掌門在顧慮什麼。
指尖劃過杯沿,覺得躁動的心境逐漸平復,齊衍開口安撫:「師尊且說,弟子能有今日成就,少不了師尊這些年的教誨。您做了什麼,必然又您的道理,弟子若是怨您,反倒是弟子的問題。」
言畢,還順勢垂下眼眸,給足了掌門「安全感」。
掌門見狀,連連搖頭,忍不住長吁短嘆:「唉,你呀,你呀……罷了罷了,我現在能說得也有限,有限啊。」
……
掌門將齊衍手中的涼茶取走,重新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齊衍,自己卻捧著手中的涼茶,一飲而盡。
然後,像是定了心,望著齊衍淺色的瞳孔,問道:「大徒弟,你可記得,為師帶你入道時,說的第一課?」
齊衍點了點頭:「記得……天下之人,心中一陰一陽。陰,掌控人之情;陽,掌控人之理。修仙求道,便是尋求一處陰陽平衡,相輔相成。
而道心,是修道之人,窺視天道法理,結合自身情理道義后,衍生的一桿秤。心魔,則是修鍊時,道心崩壞的產物,它會導致陰盛陽衰,讓人失去理智,被慾望野性控制,成為行屍走肉的低等魔人。
這也是您當初說的,人可成仙,亦可入魔。是人是魔,只在一念之間。」
「說得好!」
啪!
掌門放下手中的空茶杯,杯底狠狠敲擊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齊衍瞥了一眼,好好的青瓷杯,竟生出一道裂紋。
話說,這是在誇我記性好,還是在誇他自己說得好……齊衍默默移開視線,喝了口熱茶壓壓驚。
「大徒弟,你知心魔生魔氣,引人入魔。但魔氣,同樣能引發人的心魔,使人入魔。當年,為師在宗門門口撿到你的時候,你便是這般魔氣入體,險些入了魔道,成為低等魔人的一員。」
「您是說我!」
「誒,冷靜,聽為師說……」
……
十二歲,齊衍渾身赤裸,滿身齒傷,突然出現在宗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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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附著魔氣,遁入齊衍的七筋八脈,讓他差點入魔。但好在齊衍本身資質良好,身上的潛力被激發,拖延了入魔的時間。
又恰巧遇到掌門出山遊歷,順手便給救了下來。
可齊衍受了刺激,記憶混亂,心魔肆意,就算掌門將入侵齊衍體內的魔氣剔除,齊衍本身產生的心魔,依舊在源源不斷引誘齊衍入魔,倒是齊衍的魂體沾染魔氣,根基險些受損。
掌門沒有辦法,去找了佛門的好友。
兩人聯手,使用禁術,將齊衍混亂的記憶,連同心魔一同封印。待齊衍步入元嬰,洗滌魂體,凈化魂體上的魔氣,順帶借用元嬰天劫,破除封印,再次接受心魔和記憶的考驗。
至於兩人為什麼不將記憶一封到底。
一方面,這是齊衍自己的責任,他們干涉到這種程度,已經消耗了他們太多氣運,算是仁至義盡。
另一方面,這可是禁術,本就逆天而為,按照他們的實力,能保證齊衍到元嬰,已經很好了。
剩下的路,沒有人能替齊衍背負。
……
「大徒弟,如何?聽完后,有什麼感想?」
掌門不知何時,又拿了把新蒲扇,晃悠晃悠扇個不停,精明的眼珠轉動,視線總是裝作不經意,落在齊衍臉上。
「緊張」二字,呼之欲出。
齊衍將掌門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然後……選擇性眼瞎。
「師尊。」
齊衍微頓,一雙眼睛直直注視著掌門,看得掌門額頭直冒冷汗。
而齊衍,依舊像是沒看到這些一般,注視著掌門,神色平靜,語氣緩慢而又堅定:「師尊,您可否將這個封印,提前解除?」
掌門搖蒲扇的手一頓,面容嚴肅:「你要提前解開封印?!」
「嗯。」
「你可知,若是一切失控,你將會面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