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痴男怨女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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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一幕大概似被定格一樣的美好。明眸艷色的女人,就算狼狽也是至美。西裝筆挺,氣質不俗的男人,目光專註的看著女人,毫無旁騖。那分專註,已是動人,更何況也是一個絕色。
蘇歡驚的愣在一邊,忘了咒罵。
有好事者已經拿出手機偷拍,一時間,閃光燈不停。
鬧劇反變偶像劇。
是諷刺?還是緣分?南夢回一時恍惚。
遲晚成見她不接手帕,上前一步直接動手幫她擦頭髮,冷漠的臉上帶著絲未隱藏好的擔憂。「你還好吧?」低低聲音似怕別人聽見一樣。
南夢回抬眸看他,心裡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她就像是那隻兔子,為了逃生,拼盡全力的跑。因為只要她稍稍怠慢,就會被身後追趕的狐狸吃掉。人,為了生存,時而無懼。
她從他手裡接過手帕,忽的笑了,比任何人都從容,都得體。「謝謝,我很好。」
遲晚成微怔,不知是不懂她為何笑了還是沒理解這句「我很好」的含義,可低頭看見她的笑,一絲紅暈在俊臉上一閃而過。
蘇歡回神,不滿地朝著圍觀的人喊,「拍什麼拍,不怕離太近下個被潑的是你啊。」
人群就此散開。
蘇歡趁機拉著兩人又進了咖啡廳,省的再被圍觀。剛一落座,就憤憤不平的說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誰幹的,張靜君那個瘋婆子,這次姑奶奶跟她沒完。」
「怎麼個沒完?」南夢回這個受害者反而淡定的多,簡單的整理后,已經看不出狼狽。「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咬回去。」
「就要咬回去,咬一嘴毛也要咬回去。」蘇歡呲著白牙惡狠狠道。只是她話音一落,南夢回跟遲晚成都掩嘴笑起來。
遲晚成笑著低聲道:「狗咬狗一嘴毛。」聲音不大,蘇歡也聽得清楚。
「你……」她瞪著眼指著遲晚成。
南夢回且是拉住她,「你自己把自己說成了狗,怪他做什麼?」
「好你個南夢回,還沒嫁呢就開始偏袒他了。」又是惡狠狠的一眼,遲晚成尷尬的縮縮脖子,一臉無辜。蘇歡更加氣,「你看你看,他罵完人還裝無辜,我看他就是個掃把星,兩次遇見你,你都被張靜君這個潑婦潑水。遲家男人還真是沾不得。」
「蘇歡。」南夢回呵她一聲,見遲晚成面上並沒有什麼不快,也摸不清他到底有沒有生氣。有些話,就算大家心裡明白,也不是能拿到桌面上說的:「我還沒給你們介紹一下呢。」
蘇歡自覺失言,燦燦揮手,「我認識你遲晚成,我叫蘇歡,夢回的閨蜜。」
遲晚成平靜又平淡地回應了句:「你好。」
南夢回剛要在說些什麼,遲晚成沖著咖啡廳外揮了揮手。三人都看向窗外,對面停著的一輛黑色車子已經搖下車窗,坐在裡面的正是谷素錦。
「兩位,我奶奶還在等我,我要走了。」遲晚成說著起身,走了一步,又回身面向南夢回,問道:「你何時還去我家做客?」
南夢回看著他,笑了笑。「你要是想我去,就給我打電話。」
「好。」這個回應顯然很讓他滿意,所以回答格外利落痛快。
目送遲晚成上了車,蘇歡才又開口:「這小子對你很有好感啊。不過夢回,我怎麼覺得他有點怪,那個遲太也是怪怪的。」可具體哪裡怪呢,她也說不清。
南夢回其實也有一樣的感覺,但是,「高門大戶,咱們老闆姓自然覺得怪。」她隨口應了一句,話鋒一轉,「走吧,陪我去商場,換掉這件晦氣的衣服。」
「血拚去。」蘇歡立馬揚笑附和。
閨蜜最大的親密就是,不需要刨根問底,還肯陪你上山下海。
倆人血拚到商場關門才各回各家,雖說大部分商品都讓商場送貨了,可還是一人大袋小袋掛了一身。
南夢回進了家門,客廳堆的都是商場送來的貨品。看著小山一樣的東西,連她自己都想吐槽自己浪費了。只是吐槽未開始,電話就響了。陌生的號碼,南夢回快速的接起來。「你好。」
「是我。」那邊頓了一下才說:「你明天有時間來我家做客嗎?」
問話帶著些遲疑跟擔憂,是怕她不答應嗎?南夢回笑著應「好啊。」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那我等你。」略帶歡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只是下一句「再見」語氣似乎低沉了很多。
電話掛斷,南夢回抿了一下嘴角,這次做客,她倒要看看這個遲晚成是真瘋還是裝傻。
再次走進遲家大宅子,南夢回心情比上一次更加忐忑,或許是已經下了某種決心,又或許是她帶著某種目的,心始終都無法安定。
谷素錦見到她沒有絲毫意外,顯然已經知曉她會到訪。遲晚成坐在客廳,還是一貫的表情,安靜的不做聲。
「坐到奶奶身邊來。」谷素錦笑得慈祥溫和,「別怪奶奶心急,今天你既然來了,奶奶還得問一句,對於晚成,你可是想好了?」
南夢回心似敲鼓,「遲太,我在回答您前有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是關於晚成的?」谷素錦笑了笑,拍拍孫子的手:「晚成,你去給我們彈一首曲子。」
遲晚成看了眼南夢回,「嗯」一聲起身向客廳一角擺放的三角鋼琴走去。流暢的琴音瞬時填滿客廳的空洞,是d大調的卡農,南夢回最喜歡的一首。
她看向專心彈琴的遲晚成,黑色的鋼琴前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俊美少年,配上這首優美的曲子,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畫面真美,美到讓她不捨得移開眼。
食色性也。
遲晚成也算是男色的極品。
只是……
「四年前,晚成跟他父母一同墜樓,他父母在那次意外中去世,只有晚成活了下來。而他因頭部跟心理的雙重重傷整整昏迷了三年,醒來后他失去了成年的記憶,像個孩子一樣地生活。」遲太緩慢的說著,眼裡流露出的那一絲對孫子的心疼幾乎要劃開她那層堅強的殼子,只是那絲情緒太短暫,轉瞬即逝,快讓人來不及看清,她已然還是那個冷心冷麵的遲太。
「這一年,我一直在訓練他做一個正常人,給他一層可以面對外人的保護膜。只是這層膜太脆弱,無法讓他撐起一個遲氏,所以我希望你能成為他的金剛罩。」
雖然已經猜到大半,只是聽見遲晚成猶如十歲孩童時,南夢回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只是這些不可思議細想下來,又都順理成章。
她強自鎮定,「遲太就不怕我們是農夫與蛇?」
谷素錦笑看著南夢回,反問:「那你認為誰是農夫?誰是蛇呢?」
南夢回答不上。
此時,鋼琴曲進入復調。也是南夢回最喜歡的一部分。同一旋律在各聲部先後出現,一個聲部的曲調始終追尋另一個聲部,直到最後一個小結,它們會融合在一起,纏綿至極。有人曾用這段復調比喻愛情,相愛的兩人生死相隨,至死不渝。
可惜……
這時,谷素錦又加註了砝碼:「現在,晚成的心智是不太成熟,但正是因為這樣,他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了,我相信,他會成為一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而你們的孩子,將會是晚成之後,下一任的遲氏繼承人。只是,夢回,你會比平常人家的妻子辛苦一些。」
她現在何嘗不辛苦?只是,和一個失憶且心智不成熟的男人結婚,生孩子,這也,太讓小夥伴們驚呆了吧。
只是——
南夢回的目光從遲晚成身上收回,她面向谷素錦開口:「如果我辛苦一些就能幫到他和您,也是值得的。」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她這樣說,就表示答應了。谷素錦沒有太多的意外,而是微微一笑,「作為遲家的孫媳婦,夢回,奶奶為你備的聘禮,一定讓你,你們南家,滿意。」
南夢回也笑,她溫柔地說:「那就謝謝奶奶了。」
遲晚成的琴聲正在此時停止。谷素錦笑道:「好,彈的真好。」
遲晚成看向南夢回,似乎在等她的評價。
南夢回臉上的笑容尤為可親,「這是我聽過最美妙的一首卡農,終生難忘。」
遲晚成羞澀低頭,亦如一個被誇獎的孩子。
而這個孩子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她的丈夫。
午餐后,谷素錦要小休。
本要告辭的南夢回被一句「讓晚成幫你畫一幅肖像」而留住。南夢回坐進遲晚成的畫室,看著裡面的作品不禁咋舌。
都說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與遲晚成一比,她倒似暴發戶兒女一般,毫無建樹,利欲熏心。
「不要動。」遲晚成從畫板后探出頭,眉頭微微蹙著,對她的左顧右看有些不滿。
南夢回立馬做好,擺出最初的造型。
看著遲晚成認真的模樣,不禁感嘆:如此優質的男人,可惜了。「遲晚成,你喜歡看寓言故事嗎?」
「愚公移山。」
南夢回忍不住笑出聲,誰這麼坑爹讓他讀愚公移山,已經夠傻了,再學了愚公的堅持,只怕是傻上加傻。「下次讀讀《農夫與蛇》,很好看。」
「好。」遲晚成很認真回答,同時將畫紙從畫板上取下來,「好了。」
「這麼快。」南夢回傾身接過,是一副速寫,雖然線條簡單,可勝在神似。五官生動,只是眼神怎麼看怎麼透著——算計。
她抬眼看遲晚成,見他又是一副等待誇獎的孩子模樣。最後什麼都沒再說,只挑了挑眉道謝,順帶誇獎一句:「奶奶把你培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真好。」
「謝謝。」遲晚成還是個禮貌的孩子。
只是南夢回有種被打了悶拳的感覺,無處還擊。
南夢回,你跟個傻子較什麼勁?他是傻子,傻子,傻子……回去的一路,南夢回像個傻子似的一路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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