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你不是我,也替代不了我
「蠢貨,晨汐不懂,你混跡官場二十幾年也不懂,就那麼幾個人,稍加嚴查就能知道事情真偽,你竟然還敢聽她的」
面對貴妃塌上一臉憤怒的人,於宏達哆嗦著跪了下去
「娘娘明鑒,此事老臣卻有所失,可四公主說這是二殿下的安排,那孔十安文韜武略樣樣不差,若放任他繼續,日後必是長公主一大助力;老臣一時也沒想那麼多,所以、」
「這等大事何時能由那個丫頭做主,整天只知道情情愛愛她能懂什麼!」
宸貴妃怒不可遏,卻還是息了氣焰;栽贓嫁禍是晨汐的主意,於宏達會錯意也無可厚非,畢竟她的真實目的如何,旁人怎能輕易知曉
「母妃也別太過生氣,此事翊陽沒想鬧大,晏大人那邊請丞相去通融通融,想來不會嚴重到哪兒去。現在關鍵的是搞清楚翊陽去安陽的原因;若她也查到了我們知道的事,她會不會提前動作?」
沐亦陽還算冷靜,他能猜到沐晨汐這麼做的目的;畢竟前些日子她將人扣在府中,還是他和蘇夫人一起去放出來的;如今母女二人關係本就僵直的很,所以此事他也沒敢告訴宸貴妃
聽他替自己解圍,於宏達心裡鬆了口氣,一想到自己來這兒的原因,又趕忙開口道「今日老臣就是為此事而來,只是貴妃娘娘責問,倒一時給忘了」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翊陽身邊難插眼睛,而安陽又是太后的地盤……
「你還能和他們聯繫上?」
宸貴妃的問話里多了幾分質疑,於宏達先前本就是太后那邊的人,後來為保於晨才投靠了自己,這些日子來他還算盡心儘力,以至於讓她忽略了於家能有今日,太后功不可沒
「自然有的,太后隨皇上去了南寧,送信的人還不清楚京中情況,所以將信送到了老臣府中」
於宏達對此毫不避諱,如實講了出來,並將那封信雙手遞到了宸貴妃面前
「信老臣已經看過了,按老臣對太后的了解,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宸貴妃半信半疑的接過拆封的信掃了兩眼,沒待看完,就瞪大了眼;捏著信紙的手也微微發顫
「怎,怎麼可能?」
見她如此模樣,沐亦陽也忍不住好奇到底什麼事能讓她驚訝成這樣,但等他看完后,表情也沒好到哪裡
「他竟然是皇叔的兒子!」
二人的驚訝在預料之中,於宏達鄭重的點點頭
「之前老臣就說過真正的餘子朔早就病死了,而公主在廣源寺殺的那位是太后的獨子,也就是曾經的平親王沐雲朔」
「不可能,余成安不可能是他的兒子,他都不喜歡女人,怎麼可能會有兒子」
宸貴妃聞言有些失控,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沐雲朔是先皇嫡子,早年也有口皆碑,可後來突然被唾棄,即便自己母親掌權后也沒有扶持他,其背後的原因外人不知,但他們卻是知道的;因為沐雲朔是斷袖,他不喜歡女人,碰都不會碰那種
「人是會變的,何況宋家早已經沒了;生在皇家,又有幾個人是長情的」
丞相姍姍來遲,看到跪坐於廳內的於宏達時,沒忍住鄒了鄒眉
宸貴妃看出他的質疑,率先起身開口,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氣氛
「勞煩丞相跑一趟,但此事恐關國本,遂本宮也顧不得那麼多禮數規矩了」
她抬手示意,沐亦陽便將那頁信紙遞了過去「信本是要送給太后的,只是於大人已然棄暗投明,所以、」
沈叢文接過信,仔細看了起來,臉色隨著他的視線而越來越難看,直至身形晃動
「那些陳年舊事大人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此事是否可信我等不知,但長公主已然動了身,那事情就不可能是無稽之談,但此時不能傳開,否則東洲必亂!」
宸貴妃的話不無道理,當年的事他的確比他們這些後輩更清楚;以至於知道沐雲朔還活著時他沒有丁點兒意外,然而對他突然多了個兒子這事卻有諸多說不通的地方
且不說他是斷袖,就從這突然走露的消息來看,事情就有諸多不對;倘若余成安是太后的真孫子,那她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底牌置於危險之地
「以他們二人的關係,太后恐怕也沒料到廣源寺那位會將此事說出來吧!畢竟當初是他替太后捏造了平親王假死一事,事後也是他一直暗中保護著平親王,若非長公主、」
若非長公主的出現,那這麼些年下來太后應該再度將東洲政權握於掌心了!屆時只需說出沐雲蒼登基的真相,那皇位又自然而然的回到了沐雲朔手中
於宏達沒說出口的話大家都心裡有數,沈叢文鎖著眉頭,在心裡盤算此事的真偽;而宸貴妃卻對於宏達的話深信不疑;鬥了這麼些年,她自然查過太后的老底,廣源寺的主持是她進宮前的情郎;先帝暴斃后,她沒少去廣源寺待著,至於為了什麼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既然長公主已經去了,那我們靜待佳音便是,若橫插一腳,只怕會適得其反」
看出宸貴妃眼裡的算計,沈叢文穩下了心裡的異樣,淡然開口道「事關重大,我們還是請示皇上后再做定奪;如今京中無主,老臣認為二殿下還是先看顧好京中事宜才是」
「丞相這是什麼意思?余成安是皇嗣一事一旦傳開,會掀起多大風浪難道大人心中沒有數?還是大人覺得本宮在意的只是諸君之位?」
「貴妃在意的是什麼老臣不知,但老臣所言皆為二殿下;倘若貴妃執意插手此事老臣也無法阻攔,但老臣只想對二殿下說一句話」
「長公主是一把鋒利的刀,你若能學會如何去用,再創盛世東洲未嘗不可」
「這麼鋒利的刀,稍有不慎便會傷了自己,丞相是想我兒拿命去賭嗎?」
沐亦陽是認可沈叢文的;但看宸貴妃越發陰沉的臉色,還是將到嘴的辯駁咽了回去;翊陽確實是一把鋒利的刀,但他沒有自信能完全把控得住
連著幾日大雨的洗禮,京城倒不再如火炙烤,就是城中多處地溝坍塌,導致排水不暢,許多地勢低矮的地方積了水,雖還不至洪澇,可到底讓不少人無家可歸
「禮部還管這事兒?」
馬車停在高處的空地上,車內的女子掀起帘子,朝著不遠處指揮疏通的人輕喊了一句
聞聲沈如風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月華已經下了馬車,撐著油紙傘朝自己走了過來,他一心撲在疏通地溝上,哪兒有空想她來做什麼,只是禮貌的回了一句
「夫人安好」
工部新的尚書沒定下來,先前擂台一事又牽扯了不少工部下屬,所以這會兒工部人員短缺;但上頭無人發話,其餘幾部誰會願意主動攬事兒,也就只有禮部安排了幾個人過來幫幫忙
「沈大人,忠義侯夫人尋你是不是有事啊,你要不先上去吧」
一旁的下屬提醒,沈如風才發現月華還站在那裡,頓時恍然醒悟;這裡是老街,天氣又這般惡劣,若非有事,她跑來做什麼
「沈侍郎雖年紀輕輕,但做起事來倒像丞相,一絲不苟,全無二心」
見他頂著雨小跑過來,月華沒忍住調侃起來,順帶將傘往他身上移了移,沈如風見狀連忙退了幾步
「已經濕透了,夫人還是遮著自己吧」
他刻意避嫌的樣子讓月華微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后又忍不住輕笑起來,他怕不是想岔了
「沈侍郎別誤會,今日特地來尋你是有正事的」
雖聽她這麼說,但沈如風還是不太相信,他雖欠公主人情,但這是私事,而且公主如今並不在京城,他實在想不通和月華能有什麼可談的
「聽說丞相前日去了洛宸宮后氣色就一直不太好,侍郎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所謂何事嗎?」
對他的質疑月華全然不在意,飄飄然的開口后,也不等他回話便踏上了馬車
「地溝坍塌事雖大,又能大過王儲之爭嗎?」
看著晃動的車簾,沈如風猶豫了片刻還是跨了上去。祖父自洛宸宮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什麼也沒說,他心中隱約能猜到此事和諸君之位有關
但祖父已經侍奉了兩朝君主,卻還在為此事犯難,只怕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我比你更適合她!」
一葉小舟搖搖晃晃的飄蕩在疾風驟雨的湖面,無人搖槳,小舟就那麼在湖面隨風而動,時而像要靠岸,時而像要遠行
孔十安撐傘往船頭去,風吹起他湛藍的衣擺和高束的頭髮,雨水無情的將它們悉數打濕;而他毫不在意,信然的在船頭站定
聽見他的話,了無沒有抬頭,只是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棋盤,待落下一子后才緩緩抬頭開口道「你輸了」
面對他坦然的神色,孔十安說不出該惱還是什麼?自己又不是真想和他下棋,怎麼他卻一門心思在意誰輸誰贏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
「是你沒懂我的意思;」
了無抬眼和他對視,繼續自己沒有說完的話。雖然認識好幾天,可還是會驚嘆毫無關係的兩人卻也能長的如此相似;但再相似又如何,他不是自己,也替代不了自己
「從你頂著這張臉接近她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
「我能隨她馳騁沙場護她周全,也能與她並肩而立助她登頂天下,而你除了這張臉卻一無所有,你又憑什麼這麼斷定!」
握傘的手隱隱用力,消瘦的骨節變得格外明顯,雖然不想承認,可了無說出了事實,翊陽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刻意接近,從這裡算,他的確輸了一大截
「在下棋的人眼裡,棋子只分有用或者無用,不會加之感情。你和她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高度,在她眼裡,你是一顆用的棋子,只是恰巧這顆棋子有一副她喜歡的皮囊而已」
被人看輕本就讓人生惱,偏對方還是個弱不經風,一無所長的和尚,孔十安很想用這些來狠狠譏笑他一番,可見他的閑適自然的神態,到嘴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他沉默下來,了無停下了收棋子的手,再次看向了撐傘的少年。他眼裡有很多情緒,但最多的是疑惑
「你心裡有萬物眾生,所以你喜歡的是她位高權重能執掌生殺;還有她冰雪聰明敢肆意撥弄朝堂;在你眼裡她是可以安定天下的棋子;你們是同一種人,下著同一盤棋,棋局總會分出輸贏,而你不想輸。所以你不是我,也永遠替代不了我」
雨勢突然變大,迷了眼前的視線,讓船棚里的人變得模糊不清;孔十安不得不更用力的握住傘柄才不至於讓它被風雨吹打翻;了無沒將話挑明,但卻讓他明白了他那不把任何人當對手的自信從何而來
他們是凡塵中的俗人,心裡有功名利祿,有愛恨情仇;他們可以輕易的說出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可當利益相駁時,這些都變得不值一提;但了無不同,他太過簡單,簡單到他的眼裡心裡就只放得下那一個人,那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