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聽老夫一席話
郭配帶著隨從騎著快馬風風火火的趕到行宮苑,曹真正盯著子午谷的地圖發獃,來長安之前,他研究了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進軍路線和駐軍部署,再通過之前曹魏對諸葛亮的了解,他無比篤定諸葛亮第二次進軍會走陳倉道。
但到了長安之後,蜀諜泛濫官員鬆懈,加上子午谷被打通,他開始懷疑自己原來的判斷。
他一早就看過郭敖的案卷,但他遲遲沒有下決定審訊這名蜀諜,因為郭敖的行徑有很多怪異之處,這些怪異的背後要麼是郭敖根本不是蜀諜,要麼就是有人盤根錯節的下了一盤大棋。所以他想再等一等,事緩則圓,那些藏在水面下憋氣的人,早晚會浮出水面露出真實的面目。
「大司馬。」郭配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
「郭配賢侄,出什麼事了嗎?」曹真轉過身,緩步走到書桌前坐下。
「報大司馬,劫長安府地牢的案子有進展了,當時水神教有兩個人被關押在地牢中,一個被救出去了,一個被殺死在牢中,那個救出去的有線索了。」郭配喘著氣,又一口氣說那麼多話,言語間壓制不住激動的顫抖。
「說下去。」曹真揮揮手,稟退了正要前來奉茶的僕人。
「那個被救出去的人,就是水神教組織者詹水興的弟弟詹恩貴,詹恩貴手下有個貼身僕人叫胡久生,今日下午胡久生跑到長安府說在天水東郊見到詹恩貴,他聽說舉報詹恩貴能領賞錢,就趁著詹恩貴喝醉酒跑來舉報。」郭配說道。
「貼身僕人,一來關係很好,二來應該不會缺官府的那點賞錢……」曹真分析道。
「下官也問了,據胡久生自己說,當年詹恩貴對他很不好,簡直拿他不當人看,所以他對此懷恨在心。另一個,他要的賞錢可不低,足足要兩千兩銀子……」郭配小聲的回答道。
曹真點點頭,「他有沒有說詹恩貴是如何出現在天水東郊的?」
「這個下官還沒來得及細問,因為覺得案情挺緊急的,我就著急過來了。大司馬,要不要馬上派人去把他拿回來,以免再被他逃走了。」郭配請求道。
「不急,你把這個胡久生的情況和他反映的線索整理成文書留在這裡,其餘的我來安排。你還記得孫禮和趙儼之前提出來的猜想么,說長安府地牢被劫的事情可能是有人監守自盜。」曹真擺了擺食指和中指,繼續用平和的語氣跟郭配交流。
「下官記得,當時趙先生說的是水神教可能花錢買通了關係,這才創造了劫地牢的機會;孫先生說的是水神教就居長安,大概率已經跟當地政府形成了利益勾結,所以劫地牢救人這個事也就順其自然的成了。」郭配讀書多,記性好,基本滴水不漏的複述了那晚圍著篝火述說長安的內容。
「他們兩個說的各有道理,到底是哪一個還有待商榷,但他們都說到一個共同點,就是政府關係,這個關係到底是誰的關係呢……」曹真站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瓶蜜桃果酒,又取來兩隻小碗,一邊倒酒一邊等待郭配的回答。
「這個關係……長安太守肯定不會因為詹水興砸了自己的飯碗,如果排除掉長安太守,那就基本可以排除掉整個長安府的人,往上能製造這個機會的,應該就只剩下那三個人……」郭配慢慢收了語氣,不敢再說下去。
曹真卻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說下去。
「西別駕夏侯晚,長史府曹長史,州牧~夏侯刺史。」郭配的聲音很低,語氣孱弱,像是在說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聽說你最近在長安府翻舊賬查舊案,是想從過去破局現在嗎?」曹真突然轉了話鋒。
「下官,下官想先整頓內務,讓他們都懂懂規矩,這樣才能順利~破局……」郭配有點摸不透曹真的心思,身上就跟著一陣一陣的緊張壓抑。
「官場呢是筆糊塗賬,你們郭家世代戎馬,到了你這裡大概剛剛體驗到文職工作的軟滑彈性,歷任新官到任,多少會推翻一些舊制,但要保留大部分的空間,這也算是約定俗成的江湖規矩。留的這個空間呢,並不是上一任的體面,而是對下邊有一個合作的態度,流水的將軍鐵打的營盤,你是過渡,他們是身家生活,這個道理你慢慢琢磨。回去之後舊賬不要著急翻,關於長安近期的文書卷宗多看一看,或許也會有不錯的收穫。我最近就看了一些你那送過來的抄本,有一本《年敘禮事編撰》就寫得不錯,上邊記著今年九月份的時候,西別駕苑為公主承辦了一場遊園夜會,邀請曹氏宗親和夏侯家的親眷一塊在雁鳴湖夜遊,場面盛大空前絕後,抽調了城內大部分安防去維持秩序,就在那一晚,長安府地牢被劫……當然那本書里不會寫長安府地牢被劫的事情,這個事情要從另一本才能看到。」曹真轉動著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語氣中沒有一絲說教的意味。
但郭配的臉還是刷一下紅了,曾幾何時他信心滿滿意氣風發的舉著酒杯對曹真豪言壯語,說自己所學所識足夠擔任一個長安太守的職位。
「難道是公主?不對,西別駕苑承辦,還是夏侯兄弟。」郭配咬著牙說出了那個之前讓他猶豫的名字。
曹真笑了笑,將一碗酒推到郭配面前,似乎是在嘉獎對方說出口自己想聽到的答案。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把人抓回來嚴刑拷打讓他指證背後的人。」郭配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曹真笑著搖了搖頭,「不要急,有些事情捅破的太快,不見得對我們有利,以上只是我們的猜想,或許他們沒有那樣做呢?你回去把事情如實的向州府彙報,請州府給出一個意見……」
郭配猛地一拍腦門,「小侄太魯莽了!大司馬說的太對了,把事情推到他們面前試一試就能知道他們是不是始作俑者了!」
郭配前腳歡歡喜喜的去長安,後腳行宮苑就走出一個信使直奔天水方向。而城西的桑陌大道上,夏侯晚帶著逢樂官正朝城內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