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女嘉莉
收拾心情，伯恩發動引擎，身下的卡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拉動檔桿，車身開始前進，就在這時。
「啊！有蛇！」
一聲遠超發動機轟鳴的尖叫聲，突然在伯恩耳邊炸響，如同一記精神攻擊，穿刺進伯恩大腦，讓他右耳當時就沒有了感覺。
更可怕的是，這輛馬克Anthem重卡的駕駛室密封極好，持續走高的尖銳女聲在這間不到兩平方的駕駛室內來回回蕩，震的嚴絲合縫的車窗玻璃都簌簌發抖，伯恩的腦瓜子更是嗡嗡地！
（@皿@╬）+1+1+1……
伯恩表情扭曲，額頭青筋直跳，以極大的毅力才穩住打滑的方向盤，踩下了剎車，避免了一場車禍的發生。
可是還不等他從陣陣耳鳴和眼冒金星中恢復過來，香風撲面，那個發出如此可怕雜訊的傢伙已經倏然從副駕駛位上竄起，以極其迅捷的身形朝駕駛位這裡撲來。
伯恩的右手此刻抓住檔桿正在掛擋，想要格擋已全然來不及，電光火石之間，他不假思索，揮起空著的左手，對準黑影撲來的方向就是一拳。
這一拳正中那黑影的頭部，打得黑影身形都僵直了一秒，連一直發出的聲波攻擊也停止。
但是下一秒，「啊——啊————」
一聲比之前更加高亢尖銳，更加凄厲的慘叫響起，饒是伯恩這鐵石心腸的陽光硬漢亦不得不用食指堵住耳朵，細品，那慘叫中竟然還帶著一絲哭腔，再配上雙手亂舞的動作，和披頭散髮的造型……
這是女鬼？
一時間，神秘教士，詭異白霧，陌生小鎮，月黑風高，長發女鬼，前世看過的不多的恐怖電影經典場面在心頭一一浮現，伯恩只覺得口乾舌燥，原本就被聲波攻擊刺激的暈乎乎的大腦這時更迷糊了，想不到兩輩子加起來快五十歲，竟然今天遇到鬼！
雖然大腦宕機，但多年的訓練養成的身體本能還在，感覺女鬼聲音稍稍小了點，伯恩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女鬼因疼痛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臂，猛地一扯，女鬼被拽的整個身體打橫騰空而起，飛過半米落在伯恩的懷裡。
還沒等女鬼從天旋地轉中清醒過來，背後已經伸過一根粗壯結實的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如同將要溺亡的人一樣，女鬼死命拍打抓撓勒住自己脖子的胳膊，然而無濟於事，那隻胳膊就像銅澆鐵鑄一樣，不但沒有絲毫動搖，反而在慢慢收緊，女鬼只覺眼冒金星，呼吸越發的困難，好像隨時都要窒息。
登時，萬般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落下，滴落在伯恩的胳膊上。
可是伯恩卻像毫無感覺一般，無視身下人的掙扎，反而有閑暇用空著的左手接起了剛剛響起的電話。
「喂，老爹，你猜我在你車上捉到了什麼，是一隻…」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電話那頭已經傳來諾德如同機關槍一樣的聲音：
「臭小子，聽我說，車裡還有個小姑娘，叫嘉莉，要去休斯頓，但上錯了巴士，錢包和證件也被偷了，你把她捎到聖安東尼奧城，再買一張到休斯頓的飛機票。
下午她送我去的診所，淋了雨全身都淋濕了，這會估計還在睡呢，別把人吵醒了！
另外，照料好我的寶貝Anthem，嘟嘟！」
…………
安靜的駕駛室，以諾德嗓門之大，沒開免提，也足以讓狹小空間里的兩人清楚地聽見電話里的內容。
好的，誤會解除了，原來都是自己人啊，那就沒事啦！
才怪！
伯恩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還期望時間能夠倒流，他感覺自己此時勒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滴在自己右臂上的不是淚，是讓他羞愧到能落入地獄的聖水！
好在多年的經驗讓伯恩沒有驚慌失措，他顯然明白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道理，輕輕地舒展胳膊，左手則悄沒生息地摸到了車頂燈的開關上。
「刷！」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車內的兩人同時眯縫起眼，但是，背著燈光的伯恩還是先看清了對方的長相，瞬間就讓伯恩瞪大了眼睛。
此時自己身上躺著的，果然不是什麼女鬼，而是一名穿著T恤衫，牛仔褲的年輕少女，看模樣頂多十七八歲。
長長的睫毛，挺翹的鼻子，精緻的面容，她此時雙手緊緊抱住伯恩的胳膊不松，因為那不僅是剛才把她勒兩眼翻白的「兇器」，更是一項確鑿的罪證！
伯恩試著想將右臂抽出，但女孩抱得很緊，他動作稍大一點，就不小心碰觸到女孩胸前的高聳，嚇得伯恩不敢亂動，只能保持這樣的尷尬姿勢。
好吧，做錯事，我伯恩認打認罰！
可是女孩並沒有繼續動作，而是雙眼任命般地闔起，長長的睫毛不停顫抖，兩行清淚如同泉水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汩汩流淌到伯恩的胳膊上，又順著往下滴落，不一會就將胸前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此時發動機也熄了火，整個駕駛室內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女孩低低的嗚咽聲在靜謐的黑夜裡格外清晰。
打錯人怎麼辦？打錯女孩兒怎麼辦？認錯人把女孩兒打哭抱著胳膊不肯放怎麼辦？
伯恩前世作為天朝民警，別說打女人，就算見到女人被打，他都會上前阻止，自穿越來就更沒打過女人了。
儘管這一世他也頗交往過風格不同的女朋友，但是像今天這樣的事故，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
就在伯恩大腦急速飛轉，想要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的時候，一股淡淡的，肉眼無法觀察的黑色霧氣自女孩身下悄然產生，瀰漫在狹小的駕駛室內，不知不覺就將當中的兩人籠罩。
伯恩只感渾身被一陣清涼包裹，緊接著，一股名為暴虐的衝動就直衝頭頂，伯恩感覺自己的感官和思想都得到了放大，無名之火頓生，他現在就想大吼大叫，瘋狂打砸一切。
而女孩此時楚楚可憐的模樣，更加刺激了這一切。
就在伯恩想隨便拿起什麼朝周圍亂砸亂扔一通的時候，突然，老爹掛在後視鏡上的銘牌讓他如同一盆冷水澆頭，瞬間冷靜下來。
該死的，我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哪怕我將這輛車碰破一點皮，估計老爹也會狠狠教訓我一頓吧？
想到小時候被老爹踢屁股的經歷，伯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也趁機趕忙鬆開了勒住女孩脖子的手臂，更是主動把女孩扶起來靠在椅背上。
是我發燒了？
伯恩摸摸自己的額頭，溫度正常，嗯，那麼女孩兒呢？他的手順勢按在女孩的額頭上，渾身一個激靈，腦海中，一條條信息如同刷屏：
檢測到黑暗源質外溢，是否吸收？
檢測到黑暗源質外溢，是否吸收？
檢測到黑暗源質外溢，是否吸收？
宿主無應答，系統判斷該源質對宿主無害，默認宿主同意該次吸收，扣除100天道值，吸收開始！
……
此刻，還在全力施展黑暗天賦的嘉莉沒有察覺到，自己無意識控制的黑色霧氣剛離開身體就開始逸散了，它們被一種強大吸力拉扯著往一個地方涌去，哪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伯恩的雙手掌心。
靠近駕駛室門口的位置，伯恩的左手低垂，瀰漫在駕駛室內的黑色霧氣像聞著香味的饞蟲，一股腦地向掌心鑽去；
與此同時，少女體內鬱積多年的，一種粘稠如同瀝青的黑色物質，似乎也受到了什麼感召一樣，從靜止中醒來，在少女體內向額頂流動，到達伯恩掌心按住的地方，被吸收。
車子外，或許是風停了，或許是月光更皎潔了，斑駁晃動的樹影不見了，只剩下靜謐的黑暗中一些鬼祟，似乎畏懼駕駛室內的某樣東西，悄悄地退走了。
如果伯恩注意觀察，就會發現，這加油站周邊是停車場，根本就沒有樹木存在！
可是車內的兩人此刻完全顧不上這些，他們沉浸在這靜謐中，呆坐著。
伯恩的手按在女孩的額頭，兩人都閉著眼，不說話，只有砰砰的心跳聲。
伯恩只感覺一種如夜色般清涼的能量從少女身上源源不斷地湧入自己的身體，自己彷彿融入了黑暗，在黑暗中如魚得水。
嘉莉也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她感覺，積聚在自己體內多年的壓抑、暴虐、嗜血等負面情緒統統在此時得到了宣洩，與之相替，是洗去塵垢后渾身無比輕鬆地舒爽感。
從來沒有人能帶給她這種安全、放鬆的感覺，她覺得，似乎自己臉上的拳印，也沒那麼疼了。
……
直到一刻鐘后，寂靜的小鎮上再次響起了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
鈷藍色的馬克Anthem重卡呼嘯著駛離鎮子，衝上公路，將依然是靜悄悄的鎮子丟在身後。等車燈徹底消失在白霧中，每戶人家的窗口，都多出了幾雙眼睛，死死盯著道路盡出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