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躲得了一時就躲一時

晚飯，父子三人外加一隻大老虎，吃得很兇殘。父子三人的動作很統一，把穆仲夏調的蘸汁往可看做盆的大碗里一倒，拌著餃子攪和攪和，就開始低頭大吃。明顯是嫌一個一個的蘸太費事兒。

穆仲夏動作矜持地吃一個蘸一個。大老虎不用蘸料，他的餃子是穆仲夏特別給他包的，餃子餡兒里沒鹽。

大老虎嘴大，一張口，三分之一盆的餃子就沒了。看得穆仲夏驚嘆連連，第一次見到會吃餃子的老虎，不挑食，挺好。

原本穆仲夏還留出了父子三人明天外帶的份兒，結果等他們三人一貓吃飽，剩下的只夠明天一個人的量，穆仲夏是徹底服氣了。

一向靦腆，還有點內向的阿蒙達再次主動說：

「穆阿父，餃子好吃。」

穆仲夏伸手捏了下阿蒙達尚帶著嬰兒肥的小臉：

「喜歡吃穆阿父就再做。明天想吃什麼？」

阿蒙達捏捏手指：「穆阿父做的，都好吃。」

這話聽得穆仲夏是心花怒放，就說出：「那明天就帶雞排吧，配麵包吃。泰瑟爾，你把雞胸肉拿出來解凍。」

泰瑟爾卻道：「明天我們不出去。」

穆仲夏：「不捕魚了？」

泰瑟爾：「補，明天我休息。」

「那太好了！」

穆仲夏只當泰瑟爾是累了，完全不知道泰瑟爾明天不去是別的原因。

阿必沃站起來：「穆阿父，我和阿蒙達去洗澡。」

「休息一會兒再去，剛吃完飯別洗。」

「那我去洗碗。」

「好。」

阿必沃和阿蒙達收拾桌子，去洗碗。

穆仲夏拿過他做好的，包括昨天的共8個暖手寶，說：

「姆媽和古安那兒已經一人有一個了。我們一家四口一人留一個，這4個你看先給誰。我今天還修好了3個取暖器。」

泰瑟爾不跟拿笯客氣：「暖手寶給耶合一個，家裡多留一個，剩下的兩個圖拉森和汗巴納一人一個。」

穆仲夏不好奇泰瑟爾為什麼這麼安排，泰瑟爾卻主動解釋：

「圖拉森有一個女兒。取暖器給頭領、大巫和蘇旺比。

蘇旺比的拿笯生下孩子后就得了骨痛病。」

「好。那你現在送過去吧。」

泰瑟爾沒有動，只是眼神深邃地注視著自己的拿笯。穆仲夏清楚他心裡的矛盾，傾身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知道，不管什麼情況，你都會護住我的。」

泰瑟爾的回答是扣住拿笯的後腦，吻在了拿笯的嘴上。

阿必沃和阿蒙達洗碗回來，泰瑟爾把3個暖手寶揣進自己的口袋，一手提了一個取暖器，讓阿必沃再幫忙拿一個，父子兩人就出去了。

泰瑟爾的心情絕對算不上有多好，這次出去，再回來，他的拿笯在部落的地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會有無數人的視線時刻落在他的拿笯身上。

他不願意，但他不能一直隱瞞他的拿笯是機械師的事實。

穆仲夏倒是挺樂觀。有泰瑟爾擋著，即便大家知道他是（半吊子）機械師，他也不會遠離自己平靜且悠閑的生活。他相信泰瑟爾，相信這個男人會護好他。

外面冷，天又晚了，除了巡邏的戰士，大家都在朶帳里。這個時間，部落的族人們也都吃完飯了。不過也有那麼三三兩兩的人在外行走，總會有些需要出來做的事情。

但就這三三兩兩的人卻注意到了共拿了3個取暖器的泰瑟爾和阿必沃這對父子，泰瑟爾家有這麼多取暖器？！

阿必沃注意到了那些探究的視線，低聲：「阿父，大家會知道的。」

泰瑟爾：「你穆阿父是機械師，我們瞞不住，也不能瞞。」

阿必沃抿緊了嘴。

沒有下雪，風很大，泰瑟爾和阿必沃無懼寒風，父子兩人一個表情——沒有表情地走向頭領朶帳。

快走到時，阿必沃突然出聲：「穆阿父是我們家的。」

泰瑟爾沒有回應兒子的這句話，因為不需要。

頭領朶帳的守衛在兩人過來時掀開頭領朶帳厚重的獸皮帘子，同樣吃驚泰瑟爾會拿這麼多術法取暖器過來。

阿必沃沒進去，泰瑟爾進去后在阿父吃驚的注視下放下一個取暖器，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泰瑟爾？」

繆什卡一腦門霧水，泰瑟爾給他送取暖器他理解，估計是泰瑟爾的拿笯從伊甸帶來了好幾個，送他一個用。

但為什麼送了之後泰瑟爾卻一聲不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泰瑟爾確實不打算現在解釋，他和阿必沃頂著寒風繼續前行。

繆什卡匆匆出來，就看到泰瑟爾和阿必沃往大巫的朶帳方向過去了，而阿必沃的手上還有一個取暖器！

這是怎麼回事！這父子二人在做什麼？他們有那麼多取暖器送人？

到了大巫的朶帳，泰瑟爾進去，同樣是一句話不說，放下取暖器轉身就走。

大巫也被他這一舉動搞得滿頭霧水，追了出來，隨後大巫就和沒有回去的繆什卡看著那父子倆繼續走，停在了蘇旺比的朶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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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泰瑟爾和阿必沃卻是一起進了蘇旺比的朶帳，而且沒有進去后就馬上出來。

大巫的朶帳就在頭領朶帳旁邊不遠的地方。

大巫走到頭領朶帳的台階下，問：

「泰瑟爾在做什麼？他的拿笯有帶來這麼多取暖器？」

繆什卡：「我也不知道。泰瑟爾也給了我一個取暖器。」

大巫和繆什卡的眼裡是相同的疑惑。泰瑟爾的拿笯帶來的取暖器再多，也不能這麼送啊！亞罕的雪季那麼冷，取暖器壞了可沒人會修。泰瑟爾的拿笯不懂，泰瑟爾不懂嗎？

大巫和繆什卡並沒有因為得到了一個術法取暖器而高興，反而覺得泰瑟爾太不靠譜了。他們已經習慣了亞罕雪季的酷寒，泰瑟爾的拿笯才更需要術法取暖器，帶來的再多都是不夠的！

泰瑟爾和阿必沃在蘇旺比的朶帳里待了有一會兒。兩人出來時，卻是被蘇旺比充滿感激，手足無措地送出來的。

泰瑟爾的手裡多了一個袋子。父子兩人繼續走。

蘇旺比抹了把臉，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他的眼角剛才有點點晶瑩。

「蘇旺比！你過來！」

繆什卡喊。

蘇旺比一路跑過去，繆什卡問：「泰瑟爾和你說什麼了？他的拿笯到底帶了個多少取暖器？」

蘇旺比一臉的詫異：「頭領，您不知道？」

繆什卡發懵：「我知道什麼？」

蘇旺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頭領！您不知道？！泰瑟爾的拿笯，是機械師！」

繆什卡和大巫沒有反應。

蘇旺比激動的聲音都在發顫：「泰瑟爾說他的拿笯是機械師！

他的拿笯今天修好了3個取暖器，他願意低價賣給我！

頭領！我們第三部落有機械師了！

泰瑟爾為我們第三部落帶回來一位伊甸的機械師！」

大巫的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繆什卡的身體也晃了晃，被旁邊的侍衛一把扶住。

聽到蘇旺比喊聲的哲拉從朶帳里跑了出來，頭領朶帳周圍的護衛們全都傻了。

「蘇旺比！泰瑟爾真的這麼說了？！」

被人攙扶起來的大巫的聲音嗓子都破音了。

蘇旺比猛點頭：「他是這麼說的！我親耳聽到的！」

繆什卡的手在抖，嘴唇在抖：「把，快把，快把，泰瑟爾，泰瑟爾，叫過來……快把他，叫過來！」

蘇旺比擦了下臉，拔腿就跑，去找泰瑟爾。

泰瑟爾和阿必沃都聽到了頭領朶帳那邊的喧囂，父子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加快步伐。

追過來的蘇旺比眼睜睜看著泰瑟爾和阿必沃一頭鑽進了泰拉逽的帳篷。蘇旺比的腳步頓了下，加速跑了過去。

泰拉逽的朶帳內很冷。如果是以前，阿必沃還不覺得，因為以前他的朶帳也是這樣的溫度。可如今有了對比，才驚覺他有了穆阿父之後是多麼的幸福。

耶合裹著一條獸皮，坐在火盆旁。她還小，又是女孩子，也不是很強壯的那種，很怕冷。

泰拉逽倒是還好，有了拐杖后，他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變化，至少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人有了精神，身體自然就會強壯起來。

泰瑟爾和阿必沃的突然到來令泰拉逽十分的吃驚。

坐著的他仰頭問：「泰瑟爾，有事嗎？」

泰瑟爾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暖手寶遞給阿必沃，阿必沃接過後走到因為他們的突然到來而有些緊張的耶合面前，蹲下，把暖手寶塞到了耶合的懷裡。

「耶合，這個給你取暖。」

泰拉逽見狀，拿過身邊的拐杖，撐著站起來：「泰瑟爾？」

這時候蘇旺比闖了進來：「泰瑟爾！頭領叫你馬上過去！」

泰拉逽看向蘇旺比，蘇旺比的眼角通紅，臉上通紅，好似喝多了酒一般。

泰瑟爾沒有搭理蘇旺比，對泰拉逽淡淡地說了句「仲夏給耶合的」，然後轉身看也不看蘇旺比，出去了。

給耶合扭開啟動術法石的匆匆丟下一句「拿著這個取暖」，起身跟上阿父。

蘇旺比朝完全被弄懵了的泰拉逽也匆匆丟下一句：「泰瑟爾的拿笯是機械師！」

蘇旺比追出去，泰拉逽石化在當場，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出了朶帳，泰瑟爾把口袋裡的兩個暖手寶交給阿必沃：

「你去拿給圖拉森和汗巴納。」

蘇旺比以為泰瑟爾是要跟他去見頭領，對阿必沃說：「阿必沃，你快去吧！」

阿必沃拐入另一條道，蘇旺比焦急地拽住泰瑟爾跑，嘴裡埋怨：

「泰瑟爾！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一直瞞著，你太過分了！」

泰瑟爾沒有為自己辯解。兩人快走到頭領朶帳時，泰瑟爾卻突然抽出自己的胳膊：

「有什麼想問的讓頭領去問阿必沃，仲夏在等我回去。」

蘇旺比：「泰瑟爾！」

泰瑟爾：「重要的事。」

蘇旺比的嘴巴張張，還是收回了欲攔的胳膊。

繆什卡、大巫和哲拉就眼睜睜看著泰瑟爾從頭領朶帳面前快速走過，頭都沒回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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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瑟爾！」

繆什卡急得都跺腳了。

蘇旺比跑過來：「頭領、大巫，泰瑟爾說他的拿笯在等他回去，有重要的事。讓頭領您問阿必沃。」

泰瑟爾的拿笯有「重要」的事，那顯然不能把泰瑟爾叫回來了。

可繆什卡也等不及了，他對蘇旺比說：「你去把阿必沃帶過來！」

蘇旺比不嫌累，忙不迭地跑腿。

泰瑟爾腳步帶風地回到朶帳，穆仲夏還有些吃驚：

「回來了？我以為你會去頭領那邊。」

泰瑟爾：「阿蒙達，你去達姆那兒，阿父跟你穆阿父有事要說。木宰也去。」

阿蒙達乖巧地站起來，穿上衣服，帶著木宰出去了。

泰瑟爾關上朶帳的門，反鎖，又把朶帳的帘子紮緊，彷彿有什麼危險來臨。

穆仲夏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緊張：「怎麼了？」

泰瑟爾沒有回答，他轉過身就開始脫衣服，穆仲夏的下巴差點跌落：

「泰瑟爾！」

這傢伙不會是想！

扒掉自己上衣的泰瑟爾大步過來，在穆仲夏不敢置信的瞪視中抱起他的拿笯，走到地台邊，微彎腰，把人丟了上去。

「泰瑟爾！」

穆仲夏都傻了，這什麼節奏！

他急忙躲：「我還沒洗漱呢！」

泰瑟爾的呼吸粗重，那如野獸般的目光看得穆仲夏是頭皮發麻。泰瑟爾哪還顧得上他的拿笯還未洗漱，此刻的他只想用力擁抱他的拿笯，不想去面對朶帳外正等著他的「暴風雪」。

阿必沃把暖手寶分別拿給了圖拉森和汗巴納，兩人都跟著他出來了。阿必沃手裡提著圖拉森和汗巴納一定要給的術法石。

帝瑪塔人之間不習慣用貨幣交易，多是以物易物或用術法石、裸石。如被綁架一般，阿必沃被圖拉森、汗巴納和蘇旺比架著帶去了頭領朶帳。

等阿必沃一進頭領朶帳，吃驚的發現阿父竟然不在！

頭領朶帳內坐滿了人，就是泰拉逽都來了，這件事實在是太重大，太震撼了！

阿必沃一被帶進來，繆什卡就迫不及待地問：「阿必沃！你阿父的拿笯，是機械師？！」

阿必沃點點頭。

他的這一點頭彷彿瞬間被放大了數百倍，重重地砸在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上。

繆什卡的嘴唇再次顫抖了起來，阿必沃想了想，還是如實說：

「穆阿父說他不是機械師，但我和阿父認為穆阿父是。」

繆什卡的身體一抖：「什麼意思！」

阿必沃：「穆阿父說他還沒有畢業，還不能算真正的機械師。」

大巫：「畢業？」

大家都不懂。

阿必沃也不是很懂，道：「穆阿父說他在伊甸讀書，學習機械學，但是還沒有畢業。」

「……」

還是有聽沒有懂。

阿必沃接著就肯定地說：「但我和阿父知道穆阿父就是機械師。

我和阿蒙達的術法匕首就是穆阿父做的，我親眼看到穆阿父做的。」

圖拉森、汗巴納和蘇旺比尖叫：「你和阿蒙達的術法匕首是他做的？！」

阿必沃點點頭，繆什卡：「什麼術法匕首！」

阿必沃從腰間拔出他不離身的匕首。

朶帳內，泰瑟爾用實際行動來躲一時是一時。

作為一個從不會迴避危險，更不會躲避麻煩的真正勇士，泰瑟爾這一次卻毫不遲疑地躲避了，甚至不惜把長子推出去面對所有人的盤問。

泰瑟爾的內心是焦躁的。他的拿笯本來就令太多的人嫉妒他了，這一晚過後……他以後甚至都不放心外出狩獵和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