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綠豆芽湯和烤餅
馬車平穩地一路向北，出了姜城后，人煙愈發稀少，草木愈發茂盛。只是，到底是北上，對於譚筱白這種浸在煙雨水鄉里長大的人來說，天氣還是太幹了。
她和許軒七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還有些恍惚。她爬起來朝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咳，嗓子好疼。」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下，才漸漸覺得有了些力氣。
「相公，相公，」譚筱白小心地用手指戳了下許軒，「起床了。」
許軒哼了聲，翻過身趴了會兒，才懶懶地坐起身，「要吃飯了？」
他話音剛落，七寶立刻期待地抬起頭望向譚筱白：嗚嗚，肚子好餓哦，你們都太能睡了！
譚筱白的心都要被七寶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化了，她將它抱進懷裡，撫摸它光滑燦爛的皮毛，「我可以做點吃的。不過，你們知道怎麼讓馬車停下來嗎？」
譚筱白有些發愁，那兩匹馬好溫順，沒有人駕駛，卻走得這麼平穩。可是，它們也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七寶。」許軒整理儀容，指揮七寶去馭馬。
為了快點吃飯，七寶乖乖地從譚筱白懷裡跳出來，去外面跟那兩匹馬打招呼。馬兒們立刻停下了。七寶威嚴地盯了它們一番，看得它們愈髮夾緊了馬屁，它這才滿意地小跑著返回車廂內。
許軒正從他的乾坤袋裡往外掏洗漱用品。他拿了他特質的小牙刷和小杯子，跳到桌上，「娘子，給我倒杯水。」
譚筱白給他倒了杯，好奇地看著只比茶杯高出一個頭的相公有模有樣的用他的杯子從茶杯里舀了水，開始一本正經地刷牙。
許軒仔仔細細地刷過牙齒，將污水都吐在另一隻空的茶杯里，再拿出一條小毛巾。
在譚筱白的幫助下他又得到一杯較熱的茶水，他將小毛巾浸在茶杯里片刻，然後拿出來敷在下巴上。過了會兒，他將毛巾扯下，盤腿坐下來，將毛巾放在腿上，又從他的小包里拿出一根發亮的針樣的東西，開始在下巴上來回地刮。
譚筱白湊過去仔細看了下，才發現許軒手裡那根針樣的東西其實是他的剃鬚刀。她覺得很新奇，又有點羨慕。變小了還是很方便的，像她想要洗漱就沒有這麼方便了。
好在那兩匹馬兒停的位置很不錯，恰好挨著一條小溪。待許軒收拾妥當，譚筱白就下了馬車，端著從乾坤袋裡取出的水盆毛巾之類的，盛了清澈的溪水認真地去打理自己。
等她端正地給自己梳好一隻彎月髻，焦鳳尖厲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呼嘯而來，「你們幾個，哪裡跑？快給本宮站住！」
譚筱白震驚地看到放大版的焦鳳帶著文苑出現在他們面前。
「哈哈，」焦鳳來了個急剎車，乳白色沒有焦距的大眼珠瞪向譚筱白，「我已經嗅到了風流神君的風騷味，就是這裡沒錯了。」說著，他打了個長長的嗝，「噗」的一聲過後，他又變成了一隻圓滾滾山雀大小的黑「鳳凰」。
文苑狼狽地摔了個四仰八叉，看到譚筱白好奇又怕的樣子，滿面通紅地爬起來，拱手作揖，「小生真是，失禮了。」
沒有人搭理他，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依舊跳腳的焦鳳身上，它正破口大罵著許軒：「好你個不識好歹的風流君，本宮歷劫的時候碰上你，那是你的榮幸，你不但不為本宮做牛做馬，反倒害得本宮進了那等腌臢的牢房！……你還敢拋棄我帶媳婦逃跑……黑心爛肺，不可原諒……！」
許軒掏了掏耳朵，望天：誰說鳳凰都是知書達理的。不過是只破鳥，總是要炸毛的。
焦鳳又跳又叫了半天，待它終於體力不支，以雙翅支地做勉強支撐狀時，才聞到一股誘人的清香。
它眼睛雖然看不到，其他感覺卻異常靈敏，「你們在做什麼？」它朝著香氣的方向移動。
在小溪邊，譚筱白已經賢惠地架起了一口鍋。當她從乾坤袋裡拿出她在薑茶記憶里無聊時泡好的一筐綠豆芽時，立刻贏得了許軒的熱烈讚美。
「娘子，你真的太了不起了。」許軒圍著那筐水靈的鮮豆芽轉悠。要知道，他老娘怕他路上餓著，在乾坤袋裡塞了不少乾糧啊、熏肉之類的，新鮮蔬菜不易保存就沒有放。他雖然也愛吃肉，可總要搭配著來才吃得香。
連七寶都好奇地觀察著那些胖頭胖腦的綠豆芽，時不時湊上去嗅一嗅。
譚筱白不好意思地笑，「相公，外面的條件簡陋，我就簡單做點吃的了。……現在天氣太干，我烙點餅，熬一鍋綠豆芽蛋花湯喝吧，這個清熱去火，很適合現在的天氣。」
「好，就喝這個。」許軒舉雙手贊同，「再幫我熱兩個包子。」
譚筱白看了眼許軒的小身板：相公，您吃四分之一個包子就差不多了吧。不過，她決定保持沉默。她是尊重夫婿的好媳婦兒。
趁著這個空檔把自己清洗乾淨的文苑也幫了忙，他跑到樹林里采來了好些鮮嫩的白蘑菇，羞紅著臉遞給譚筱白：「這位夫人，還請……」
「謝謝。」譚筱白雙手接過來，利落地將它們洗凈切好，準備一會兒下鍋。
「不……不用。」文苑羞答答地看著譚筱白纖白的手指，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
「我說，」許軒陰測測地挨到他身邊，「這位仁兄，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我們有說讓你加入嗎？」從土匪窩出來就跟著，到現在還跟著，真討厭。再說了，他到底在害羞個什麼勁啊，不知道筱白是有夫之婦嗎？！
「這個，」文苑哀求道，「此地荒郊野嶺的，我們結伴同行，更安全一些。況且，我，」他四處看了看，發現那輛馬車，眼睛一亮，「我會駕駛馬車，我駕車技術很好的。」
「這個，」許軒摸摸下巴，「倒是可以考慮。」畢竟過去這片森林，他們到了城鎮里，一輛沒有馬夫的馬車總會惹來非議的。他們此行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那好吧，你可以先留下。」
譚筱白對許軒的話沒有異議，她在關注著那口湯鍋。先放點牛肉乾，又放了點胡蘿蔔乾，再加了點水。只要等再開鍋，就可以放豆芽和蘑菇了。
她再架起另一口底小口大的鐵鍋，招呼七寶來幫她升火。
七寶來到柴火前，吐出口小火苗，頃刻間便升好了火。
譚筱白真是愛死七寶了，覺得它又可愛又能幹，如果不是正在揉面，她絕對要抱起它來親一親的。
待鍋熱的差不多了，譚筱白便往鍋里抹上油，將揉好的一個個麵糰貼上去，然後蓋上鍋蓋，等著鍋餅慢慢烤熟。
湯飯的香味撲鼻，許軒七寶文苑都期待地圍在譚筱白身邊。
「好了。」譚筱白首先嘗了口湯，自我感覺還不錯。
許軒自然是頭一份的。譚筱白小心地為他那隻玲瓏的小碗里盛上湯，放到他面前，「小心燙哦。」
然後是七寶。
好大一碗，有大塊的肉，好開心！七寶撲了上去。
接著是羞怯的文苑公子。譚筱白很開心，起碼有個正常人和她一樣吃飯。
趁著大家喝湯的功夫，譚筱白把烘烤的金黃的餅起出來，放到籮筐里端到大家面前。
許軒發現焦鳳鬼鬼祟祟地到了湯鍋前，「焦鳳，你想偷吃？」
「偷……吃？」焦鳳挺著肚子，「別用那麼下等的字眼。」它揮了下翅膀，「那位凡間女子，麻煩給我一碗湯。」
譚筱白還是很可憐這位落魄的鳳凰太子的，她不僅給了它一碗湯，還細心地為它撕了一塊烤餅泡在碗里。
焦鳳吃得很歡暢，一啄一飲都很大口。
譚筱白慢慢地嚼著餅，暗想：原來，天上的鳳凰太子吃起東西來，和家裡養的小母雞們沒什麼區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