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閨房女王
譚筱白被粗魯地推進房中,踉蹌了幾步才扶著桌子站穩。端坐在她荷包里的許軒也被顛了個七葷八素,死死拽著荷包系帶才免得被脫甩出去。
整個房間被一座富麗堂皇的綉百花纏枝屏風分隔成兩半,屏風后依稀可見一張烏木大床的床尾,大紅色的裙擺拖得那般長,一路迤邐而來,延伸到屏風底下。
只裙擺的一角便華麗的讓人不敢直視。大紅色的綢緞裙子,綴滿了銀絲線繡的鳳紋,一圈圈,一道道,宛如割不斷理還亂的紛亂情愫。
譚筱白不禁揉揉被刺痛的雙眼。
「過來。」裡頭那人發話了,七分慵懶兩分嫵媚,更夾雜了一分不容人抵抗的威嚴。
譚筱白戰戰兢兢地開口:「那個,這位大人,其實我不是……」
言語間裙裾擺動,那人竟然下床走了過來。
蓮步輕移。
譚筱白怔怔地望著這位從屏風後走出的美人兒,雙眸中滿是迷醉之色:世間竟有這麼美的人兒?!看她那雙鳳眼,眼尾挑那麼高,太勾人了。
她上半身竟然只穿了件鵝潢色的抹胸!上面綉著大朵大朵厚重繁複的藕色茶花,花瓣邊緣都綴以銀灰色的暗邊。露出一段白膩纖細的腰肢,更別提展露出的白皙肩頭和嬌嫩雙臂。
許軒及時捂住了鼻子,太香艷了!
譚筱白只覺唇上一熱。
「嗯,這麼青澀。」美人兒蔥白的食指托著她的小下巴,歪著頭瞧她,抿了抿嘴。
意識到自己被同性親了,譚筱白的麵皮紫漲,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也是女的。」
……
美人兒正拉過譚筱白一隻手覆在她高聳的胸部上,聞言失聲怒道:「什麼?!」
片刻后……
譚筱白被五花大綁丟在院子里,欲哭無淚。蒼天可鑒,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過是恰好穿了件肥大的道袍打掃庭院,就被一個人稱公公的老頭看中,直接推進了那間房。
「噗」的一聲悶響,又一個被捆成粽子的人被丟過來。譚筱白偏頭一看,竟然是錦紗。
錦紗哭天搶地:「城主大人,饒了奴吧,奴不是故意的!這小丫頭不是奴準備的人啊,公公都沒給奴解釋的機會!」
無人搭理她,她便憤恨地望向譚筱白,一副恨不得吃掉她的模樣。這賤丫頭,好死不死地在城主挑人的時候瞎晃悠,看她被陳公公帶走她就知道要壞事了,卻也只能幹著急。
譚筱白蠶蛹樣拱著往旁邊挪了挪,省得被錦紗的唾沫星子濺到。
「娘子,你沒事吧?」許軒從荷包里跳出來,開始幫她解身上的繩子,「你忍著點,咱們趁亂逃出去。」
譚筱白惹怒的不是別人,正是姜城的城主薑茶。民間傳言,姜城主少年成名,繼位后愛民如子,育有一女。不過她的夫君早逝,之後薑茶便性情大變,夜夜笙歌,不僅宮中男寵無數,更常常來民間采草。這紅館便是她最常來的風流地。
薑茶本人極愛各種濃艷之色,卻愛好靦腆玉白的書生。據傳她的夫君便是極其清雅出塵之人。
薑茶自失去夫君,性格便愈發捉摸不定,暴戾乖張。今夜她心情本就不好,在紅館相看時恰好看到院子里打掃的譚筱白,白白凈凈的,倒還合心意,便吩咐近身內監陳公公把人帶來。偏沒想弄出這麼個大烏龍。也不想見人,直接吩咐陳公公亂棍打死丟出去。
錦紗看到手持大棒的侍衛逼近,嚇得拚命哭嚎。譚筱白也嚇壞了,淚流滿面,「相公,該怎麼辦啊?」
許軒也急啊,總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子命喪於此吧?!
這邊正急著,那邊蹬蹬蹬跑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四五歲左右,梳著可愛的包子頭,一身粉綠色的衣裙,很是嬌嫩可愛。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嚷著:「娘,娘,卉兒來陪您!」
她急匆匆奔過來,看到地上被綁成粽子樣的譚筱白和錦紗,猛地停下腳步,嫩聲問道:「你們是誰?」
「哎呦,我的少主喲,城主發好大脾氣,您快去勸勸吧。」陳公公生怕杖刑嚇到城主的寶貝女兒—姜卉兒。忙滿臉堆笑哄她離開。
許軒卻一下認出了姜卉兒肩頭那胖乎乎的一團,大吼一聲:「七寶!」
趴在姜卉兒肩頭的不是別個,正是失蹤了的七寶。此刻它也萬分震驚地看著狼狽的譚筱白兩人。
「豬寶啊,快救救我,我不要被打死。」譚筱白哭著求救。
錦紗不明所以,可看起來自己小命有被救的可能,忙也跟著哭喊,「七寶爺爺救救奴吧!」
七寶爺爺?
七寶抖抖炸起的毛,一下從姜卉兒肩頭跳到譚筱白身上,露出鋒利的牙齒,幾下就把繩子咬斷了。
「這……」陳公公大驚。
七寶討好地蹭蹭姜卉兒的腿,咬著她的裙擺甩尾巴。
姜卉兒是在大街上將七寶強搶回來的,順便把不肯就範的文苑打了一頓,七寶難以逃脫,又自覺被一個小姑娘百般揉搓大大失了顏面,便不冷不熱地跟著她,卻對她的百般討好不予理會。
對姜卉兒來說,七寶就如同一個可愛的小寵物,如今頭一次對她撒嬌。小姑娘也很聰明,大眼珠轉了轉,蹲下來摸摸七寶的腦袋,「你讓我放了他們?我放了他們,你要跟我玩,不能不理我。」
七寶連連點頭,還艱難地豎起兩條前腿,扒在姜卉兒肩頭,小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蛋。
姜卉兒興奮的小臉通紅,大聲吩咐陳公公,「我去找我娘,你不許動他們。他們是小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這……」陳公公汗,「遵命。」
姜卉兒得意洋洋,沁了汗的額頭,一朵花形圖案忽隱忽現。
許軒看著,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來……
「哇,你怎麼這麼小,好可愛!」姜卉兒目光一轉,兩眼放光地望著許軒。
許軒強壓下屈辱感,沖她拱拱手:「在下許軒,曹州人氏。這是我娘子譚氏。今日只是一場誤會,還請小少主幫忙美言幾句,我夫婦二人並不是故意冒犯城主。」
錦紗聽他說得文縐縐的,生怕姜卉兒年紀小不能理解,快言快語地將事情抖了出來。她剛說完便挨了陳公公一個大嘴巴子,「住口!再用這種腌臢事污少主的耳朵,小心你的舌頭!」
姜卉兒聽了,小臉掛上沉重的表情,眉間也染了絲郁色。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身上,著實讓人心疼。
「怎麼這麼吵?」薑茶面色冷峻地出現了。裡面還是那條裙子,外面已經罩上了件玄色披風。此刻她眉目間早沒了那副妖嬈,剩下的只是深深的厭倦。
陳公公腿一軟就跪下了,「城主……!」
「娘!」
薑茶低頭,看著依偎過來撒嬌的女兒,皺了皺眉,拉了她的手,「誰讓你來的,跟娘回去。」
姜卉兒同情地望向譚筱白,「娘,放了他們吧,卉兒喜歡她。」
薑茶眉頭鎖得更深了,目光銳利地掃過譚筱白,紅唇緊緊抿起來。
陳公公慣會察言觀色,知道這紅館今天肯定得遭殃了,忙賠笑著去哄姜卉兒:「少主放心。等少主跟城主回宮,奴才一定將他們安全送回。」
姜卉兒懵懂地點頭,七寶卻急得直拱她。她不舍地望望七寶,小聲商量道:「你再陪我玩兩天好不好?就兩天!」
許軒注意到譚筱白手腕上被粗麻繩勒出的於痕,心疼的不得了,大聲喊道:「姜城主請留步。敢問您和茶神樂正璋是什麼關係?」
薑茶身子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