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市井人家的日子

不知什麼時候，雨停了，路燈熄滅天亮了，空氣顯得十分清新。

魏平把計程車停靠路邊，搖下車窗，閉上雙眼靜靜地靠在座椅後背上，等來接班的人。

哥們大治走過來敲敲車門：「嘿，嘿，哥們，回家睡咯。」

魏平無精打采睜開眼，深深地吐了口氣，又揉揉眼回了句「來啦」，算是打招呼。

魏平來到一家小吃店：「老闆，來兩籠湯包，再來一碗鴨血粉絲湯，打包。」魏平想著今天女兒要工作面試，一定要給女兒好好吃一頓早餐。

他老婆張志芳沒這麼想，當魏平把早點放在桌上喊女兒吃早飯時，張志芳還是忍不住了：「就知道瞎花錢，家裡有稀飯不能吃啊。」

魏平心裡有點不高興：「張志芳，你哪來這麼多話，今天是我們家小楠第一份工作面試，你不要嘮嘮叨叨的，別壞了我家女兒心情。」

張志芳本就不是省油的燈：「面試怎麼啦，你放心，我這麼漂亮的女兒到哪兒都會有人要。對了，今天掙了多少錢？」

魏平搖搖頭指了指放在沙發上的外套：「老規矩，自己數。」

魏小楠早已習慣了她爸媽這種無休無止的吵架，她若無其事地一邊吃著爸爸給她買的早點一邊用手機聽著音樂。

張志芳掏出魏平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數了數：「怎麼這麼點啊，你是不是又躲在哪睡覺啦。」

這話激怒了魏平：「我睡覺？你那隻眼睛看見啦，下雨哪來生意啊，神經病，不跟你說了，我吃點東西要睡覺。」

張志芳不陰不陽提高了聲調：「借口，躲在哪睡覺又沒人看見，我還不知道你啊，成天就想偷懶，回來什麼事也不想做，就想睡覺。」

窗外傳來口哨聲，魏小楠知道這是信號，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媽媽：「吃飽了，出發咯。你們，繼續，」

張志芳：「小楠，讓你爸陪你去。」

魏平：「小楠，你媽說得對，要不爸陪你去吧，這可是你第一份工作面試，一定要成功。」

小楠：「煩不煩啊，爸，你見過我這麼大的人去面試，有個老爸站在旁邊的嗎。好了好了，我跟李驍說好了，他騎車帶我。走了啊，你們兩人各自少說一句，別再吵了。」

話音落地，魏小楠已不見了人影。

這是個面臨拆遷的院落，就住著魏小楠和李驍兩戶人家。

李驍騎在電動車上，在小院子等魏小楠。

李驍是個非常帥氣的大男孩，頭髮一根一根傲然挺立，即使穿著一般的黑色圓領汗衫也能誘惑女孩看一眼就情不自禁會發出驚叫的慾望。

李驍比魏小楠大一歲，又是鄰居，所以知根知底，兩人無話不談。

看見魏小楠出來，李驍眉毛一挑：「唉，足足等你十分鐘了，就不能早點出門啊，我不管，晚上請我吃烤肉，聽見沒，這叫補償。」

魏小楠也爽氣：「沒問題，面試成功請你，面試不成功你請我。」說著一屁股坐在李驍後面，輕輕拍了一下李驍肩膀：「GO,GO,GO！」

隨著李驍的口哨聲，電動車載著少男少女消失在院內。

女兒走了，張志芳似乎還有一肚子發不完的火，她就是看不慣魏平：「好了，這下你可以放心睡你的大頭覺了。中午要是有太陽記得把衣服拿出去曬。」

魏平吃著女兒剩下的早點，沒搭理張志芳。

張志芳來了勁：「就知道吃吃吃，跟你說話沒聽見啊。」

魏平放下筷子：「好好好，我不吃，睡覺總可以吧。」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經過雨洗顯得更加翠綠，來來往往的上班族總是匆匆忙忙，穿梭在濕漉漉的大街小巷。

魏小楠穩穩噹噹坐在李驍身後，車流中直奔面試目的地。

「你在前面，看著點四岔路口有交警沒，被逮著，20塊就沒了。」

「好像沒有。」

說完，電動車到了路口，遇上了紅綠燈，亮眼的紅色數字在倒計時，60,59,58......，擋住了電動車前進的車輪。

一分鐘的等待很無聊。

「李驍，你們單位就招業務員嗎，還有其他職位嗎？」魏小楠有點可愛，一笑兩酒窩。

李驍一本正經：「有啊，還缺個總經理助理，你可以試試。哈哈哈，別好高騖遠啦，剛剛畢業就從基層做起吧。面試緊張嗎？」

「嗯，總歸有點。」

「別當回事，放鬆心情，我們經理很好說話的，再說我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應該沒問題。」

「你們經理是個美女吧？」

「是美女她姨。」

綠燈亮，電動車快速向前衝去。

張志芳和魏平的爭吵似乎還沒結束，張志芳永遠都覺得自己無比正確：「魏平，你睡一會起來弄點吃的，小楠中午要回來吃飯，中午我有個客戶要見，不回來吃，聽到沒有，死東西。」

魏平無可奈何地抱怨著：「天天約客戶，天天陪喝酒，你們生意有那麼好嗎。還讓我燒中飯，我乾脆別睡覺了！」

張志芳怒氣橫生：「喝酒怎麼啦，我能把錢喝回來，魏平你有本事你去喝喝看。別給你臉不要臉，啊，飯是做給你女兒吃，又沒讓你做給我吃。」

魏平不想再吵，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進卧室，重重地關上門。

張志芳不依不饒：「魏平，我跟你說，凡事你最好搞搞清楚，別惹我，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一對冤家不歡而散，各就各位。

經這麼一吵，躺在場上魏平也沒了睡意。

魏平跟她媽媽一樣，是個踏實勤奮老實人，對家庭付出的比誰都多，但是社會很現實，生活太會捉弄人，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魏平沒有娶到賢淑的老婆，有一半怪罪於他爸爸魏寶才。

魏寶才年輕時還是非常帥氣的，有點像電影演員王心剛，50年代女孩子的偶像，絕對的情場殺手。

70年代初，魏寶才依仗著容貌，跟一個有夫之婦亂搞，那個年頭這算流氓罪，遇到嚴打，重判10年。

因為牢里表現好，魏寶才提前兩年釋放，出來也沒了工作，他就搗鼓賣服裝，沒幾年居然成了萬元戶。

溫飽思淫慾，有錢的魏寶才提出跟老婆離婚，找了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漂亮女人林悅為妻，林悅還帶來個漂亮女兒，叫林紫，歲數要比魏平小兩輪。

可憐魏平媽媽一個女人生活也不容易，長期勞累，身體十分虛弱，背後還常常被別人指指點點，說她男人是流氓犯，現在不要她了，她是寡婦。

扯淡，這跟她有毛關係啊，她常常為這些閑言碎語心如刀割。

到了魏平結婚的年頭，魏平媽媽想讓兒子早點成家，了一樁心事。但手頭積蓄有限，家庭成分又不好，還牽扯到有個流氓犯爸爸魏寶才，後來就這麼讓兒子草草了了娶了張志芳為妻。

一年後，女兒魏小楠出生了。

又一年後，魏平媽媽病故去世，這個可憐的女人，一生沒享受到一點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