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京城
許宴知並不審問趙亓而是反反覆復折磨他三天。
李文啟和仇鑫磊因行賄包庇也被罷了官,關押在廣陵本地的牢獄中而趙亓要同許宴知一同回京。
回京的路依舊要經過水路,許宴知在船艙昏昏沉沉,姜祀一直陪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早知道你暈船,我就給你準備葯了。」
許宴知難受的蹙眉,「我也不知道我暈船。」
「大人,要不你還是吃點東西吧。」付白在外頭喊著。
許宴知有氣無力,「不必,趙亓怎麼樣?」
付白哼一聲,「他?他好得很!能吃能睡。」
「多盯著他的動靜,他好過不了多久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許宴知艱難從榻上起來,杵著床欄姜祀來扶她,「起來做什麼?還是躺著吧。」
「躺著也難受,坐一會兒。」
許宴知捂著肚子掀了掀眼皮,「等走陸路時,不必時刻保護我,趙亓必須活著。」
姜祀下意識皺眉嘟嘴,「不要,我是保護你的,不是保護他的。」
許宴知笑得一臉純良,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就被姜祀阻止,「你別這樣笑,平時還能哄我,現在你面色蒼白,笑起來怪。」說著又搖搖頭,「我不會答應你的,你說什麼我都不聽,我才不要去保護他。」
許宴知眸光閃了閃,笑意漸濃,就這麼眼巴巴望著,眼眸微微下垂顯得無辜至極,目光柔的人畜無害,姜祀一把蒙住眼睛,「我不看你,你休想!」
許宴知又軟著嗓音,「阿祀。」
姜祀頓時頭頂發麻,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許宴知這副模樣叫她阿祀,往日只要有什麼事求她許宴知都會這般哄她。
見姜祀招架不住,許宴知眉毛暗裡一挑,一本正經地說:「阿祀,趙亓很重要,你知道我需要他活著,我會武,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是。」姜祀無奈松下肩膀,一臉幽怨。
許宴知又一陣頭暈,胸口發悶,面色又白了幾分。姜祀趕緊過來扶她躺下,「要去透透氣嗎?」
許宴知忍下難受,「不用,這風都是腥的。」
「還有多久能到?」
「還有一天的路程。」
許宴知嘆口氣,噁心又翻湧上來,她連動都沒力氣動了。
熬過這一天的水路,許宴知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甚至比去的時候更嚴重。路上顛簸,許宴知只覺發了一身冷汗,懶懶靠在馬車裡,姜祀已經去暗中跟著趙亓,付白和張戩守在馬車旁。
「大人,要不給你找個大夫瞧瞧吧。」
「不必,趙亓在路上不安全,早一天到京城保險一些。」
「可是大人你……」
「我就是暈船,在船上睡不著,好好休息一下就是。」
此言一出,馬車突然停下,聽到張戩他們拔劍的聲音,凜神蹙眉,「什麼事?」
付白已經衝上前去,喊道:「大人好好休息吧,我們來解決就是。」
聽著他們打鬥的聲音許宴知強撐著想要一探究竟,可是馬車頭頂的腳步聲讓許宴知一頓,翻身就跳出去,馬車一瞬間四分五裂,張戩見狀立馬過來幫忙,將許宴知護在身後。
許宴知精神不佳,腳下不穩,她只能選擇從戰局中脫離,好讓他們專心對敵。她快速移動,從戰局中抽離,卻不料那些人直奔她而來,她隨手撿起一把長刀,與他們打鬥。
因腦袋昏沉,許宴知一時落了下風,被逼到湖邊。她用長刀擋住劈來的劍,用腳一踹那人腹部,那人後退幾步同時也發現了許宴知力氣不足,發了狠衝過來。
許宴知好不容易躲過致命一劍又被逼的整個人蹚進河裡,幾個來回閃躲終是體力不支生生挨了一劍,痛意猛烈襲來倒讓她清醒幾分,可手中無力還是難以對抗,好在張戩他們及時趕來。
許宴知用長刀杵著地支撐,她已經看不清目前的情況了,只覺得腦袋很重,整個人虛浮不定,終是支撐不住整個人往後倒,重重跌進河中。
本就是冬季,越往京城越發寒冷,這時的河更是冰冷,許宴知渾身冰冷,刺得她傷口更疼,可意識漸漸發散,就這麼閉了眼。
模模糊糊聽到付白的喊聲,卻動彈不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宴知睜不開眼只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手臂上的痛感清晰,腦子卻迷迷糊糊,像是在迷霧中丟失了方向遲遲找不到出路的人一般。
「本就發了低熱,還讓她受傷又受寒的,還要不要命了!」大夫診脈時就知道了許宴知是女兒身,可見她男子裝扮還有官府腰牌就沒提此事。
付白和張戩同時一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暈船時就染了風寒,發著低燒,又受了傷還在那麼冷的河裡泡著,如今傷口感染了,還發著高熱。我先幫她處理傷口,開個方子你們一日三次都要喂她服下,若是三日後高熱還不退,我也無能為力。」
他二人心裡一驚,本以為只是暈船帶來的身體不適,沒想到一路上都發著低熱。付白趕緊去抓藥,張戩等大夫給許宴知處理完傷口留下照看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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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祀紅著眼眶在暗處擔心,礙於張戩又不能親自照顧。
等張戩好不容易出去,姜祀才得以靠近許宴知,她淚眼婆娑的握著許宴知發燙的手,自責不已。
另一邊張戩和付白在給許宴知煎藥,他們都在沉默,付白率先開口,「大人是女兒身這事,我們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張戩點點頭,「對,大人重用我們,信任我們,我們不能辜負大人,還得替她遮掩,剛才的大夫,我已經打點過了,不會亂說的。」
「嗯。」
當時許宴知被他們從河裡撈起來,想給她換身乾淨衣服,卻看到了她的裹胸瞬間愣在原地,還是付白回過神來找了個女子幫她換的衣服。姜祀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拔了劍準備滅口,卻看到他們有意遮掩這才收斂了殺意。
許宴知做了很長的夢,夢裡有她娘,有虛清老頭,有她的師兄師弟們,有謝辭沈玉林他們,還有她爹,拿著戒尺打她的手心,嚴厲的問她知錯沒有。
她還夢到阿桃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夢見阿桃固執的跪著,畫面一轉又是姜祀和寧肆在打鬧……隱隱傳來姜祀的哭聲。
許宴知眼皮動了動,終於轉醒。
姜祀就趴在床邊低聲抽泣,許宴知緩緩抬手拍拍她的腦袋,「別哭了,哭了就不美了。」
姜祀猛地抬頭,破涕而笑,「你終於醒了,你高熱了兩天,大夫都說了若是今日還高熱,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許宴知捏捏她的臉,擦了眼淚,「我無礙,你看你眼睛都腫了。對了,我這衣服誰幫我換的?」
姜祀還帶著鼻音,「他倆已經知道了,但沒打算揭穿你,你也裝作不知道吧。」
許宴知無言,突然想到什麼,又說:「這事別讓我爹知道。」
姜祀聳聳肩,吐了吐舌頭,含糊不清的說:「已經知道了,總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寫的信,此時也該到了吧。」
許宴知默默起身,姜祀問她做什麼?
「回信。」
「不用麻煩了,等寄回去了你人也到京城了。」
姜祀把她推回床榻,「付白一會就給你送葯來了,我就先撤出去了,你乖乖躺著,乖乖吃藥。」
姜祀剛走付白就進來了,見許宴知已醒一喜,叫了張戩進來。他二人看著許宴知喝完葯就陷入了沉默,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說話,張戩突然開口:「大人,你的事,我們都會保密的。」
付白附和,「對,不論什麼事,都會保密。」
許宴知鬆懈一笑,「知道了,這幾日辛苦你們了,趙亓怎麼樣?」
「他挺好的,獄卒死了幾個。」
「大人,我怎麼感覺,這些人不像是來殺趙亓的,倒像是沖大人來的。」
許宴知沉肩,慵懶靠著,「殺我和殺趙亓的效果都是一樣的,都是想查不下去,只是殺了我暫時能一勞永逸。」
她掀掀眼皮,目光沉靜,「安排啟程吧,耽誤不得了。」
「大人的病……」
「既然醒了就死不了,只要我和趙亓活著到京城,就沒人敢動我,路上多加戒備。」
「是,大人。」
許宴知恢復的很快,到京城時已然痊癒。京城下了雪,付白不知從哪裡拿出一件藏青大氅讓許宴知披上,他摸著腦袋嘿嘿一笑,「當時大人病著,我怕大人凍著提前備下了,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許宴知笑笑,問:「那你們的呢?」
付白面上泛紅,猶豫開口,「屬下出來時沒帶多少銀兩,給大人抓藥就花了一些,我跟張戩除去用度湊了錢就只買得起這一件,我們倆皮糙肉厚不怕凍,大人剛受過風寒,不能再凍著了。大人別嫌棄,雖然比不上你在京城的用料,但還是能禦寒的。」
許宴知接過大氅,披上,「我有什麼好嫌棄的,傻不傻,我有銀兩,下次問我要就是。」
他二人憨憨一笑。
「宴知哥哥!」
許宴知扭頭一看,沈玉寒朝她跑來,許宴知提醒她慢些,她整個人跑過來撲在許宴知的懷裡,鼻子被凍的發紅,紅著眼眶,悶聲道:「宴知哥哥,我好擔心你。」
許宴知脊背一僵,還是柔下目光,拍拍她的頭:「我無礙,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沈玉寒吸了吸鼻子從她懷裡出來,幫她繫緊了大氅。許宴知看到不遠處許昌茗和謝辭他們的身影,心頭一熱,跟沈玉寒一同走過去,「怎麼都來了?這大冷天的,也不怕凍著。」
謝辭上下打量她:「沒事了?」
許宴知張開手轉一圈,「看吧,全好了。」
沈玉林笑著:「都擔心你,要親眼看看才放心。」
「我福大命大,自然無礙,還勞煩你們大冷天來等我。」
李忠明哈哈大笑,「說什麼勞煩,都是好兄弟,你沒事就好。」
許宴知本想挽著許昌茗,又忍住舉動,只是跟他並肩,「爹你怎麼也來了,天寒地凍的,你跟他們湊什麼熱鬧。」
許昌茗瞪一眼,「我就是閑的。」
許宴知輕輕用肩一碰,「我知道爹關心我,可你也得護好你自己的身子,你不比當年的身體了,得多注意,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
許昌茗故作冷哼,「那你要是出了事,我這個當爹的怎麼辦?」
「爹,禍害遺千年呢,哈哈……」
許昌茗小聲嘀咕一句,「你才不是禍害。」
許宴知沒聽清,環視一周,「阿桃呢?」
「在府里打點。」
「餓了,爹。」
「走吧,回家吃飯。」
付白和張戩押著趙亓先行一步,許宴知一行人吵吵鬧鬧走著。
京城這場雪,並不如以往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