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糟糕
「去算賬。」
靳玄政一愣,還想再問什麼可許宴知已經騎上馬疾馳而去。
喬賦笙正色道:「殿下,回宮吧。」
靳玄政也端起正態,「速速回宮。」
許宴知駕馬直奔景王府,未見景王卻見瑞陽王。
靳玄邕道:「人不在府上,逃了。」
他繼續道:「你的人剛出宮本王就進宮見了聖上,本王將景王豢養私兵一事告知了聖上。」
「由本王親自帶人截殺景王,不能讓其離開京城。」
「本王在此就是等你來。」
許宴知一勒馬繩,「那事不宜遲,去城門。」
二人率人馬趕往城門,魏堇早在城門防守,見他們來當即道:「王爺,許大人,城門已關可百姓不滿,正圍著吵鬧呢。」
靳玄邕掃一眼城門口圍聚著的百姓,眼看人越聚越多,他對魏堇道:「開城門,對出城之人嚴加搜查,不可馬虎。」
隨後城門被打開,守衛在城門口設防搜查出城之人,靳玄邕和許宴知站在一處留意正排隊出城的百姓,「景王消息得的極快,本王趕到景王府時早就空了,恐怕這宮中他的眼線不會少。」
許宴知冷嗤,「再快也來不及出城,頂多是避開你的人馬。」
靳玄邕想到什麼,說:「今日本王進宮,聖上怕是猜到了什麼,等此事了了你可有應對之法?」
許宴知驀地笑了,「若沒有,王爺當如何?」
靳玄邕不隱瞞,直言說:「帝王疑心不容小覷,你若真不知如何應對,倒不如乾脆歸於本王。」
許宴知:「那就多謝王爺了。」
「只是許某雖不才但也知道忠君當忠一人的道理,此番雖和王爺有所合作來往但不代表我會叛主,不過是你我目的一致罷了。」
靳玄邕不置可否,輕嗤一聲,「那就祝你好運了。」
正說著人群中突然一陣喧鬧,魏堇當即吩咐人過去查看,許宴知和靳玄邕相視一眼一同走過去看情況。
人群中一個佝僂老者拉著馬車,車上是兩大桶泔水,其中一桶裂了一塊散出陣陣惡臭,熏得周圍排隊的百姓直犯噁心,前後都受不了嚷嚷著讓這老者先過。
靳玄邕蹙著眉忍著惡臭讓人檢查了泔水桶,蓋子一打開惡臭更加兇猛,士兵有些忍不住想要草草了事,靳玄邕卻厲聲讓他們檢查仔細。
士兵沒法子,熏得眼淚直淌卻還是仔細檢查完兩個泔水桶,確認沒有異常后才連忙將蓋子蓋上,退到一邊「哇」一聲吐了。
周圍百姓更是掩鼻退得老遠,嘴裡還在不停埋怨。
老者連連賠不是,排在他前頭的人紛紛受不了臭味說要讓他先走。
老者連忙拉著馬車越過人群走到檢查處,將自己的身份公文等一一拿出來,士兵對過憑證和公文皆沒有問題便放行了。
「且慢,」許宴知朝老者走過去,從士兵手中接過公文看了一眼,「老先生姓何?」
老者連連擺手,「不敢稱先生,老朽就是一個運泔水的糟老頭子罷了,擔不起貴人一聲先生。」
「可識字?」
「識得一些,小時候念過幾天書。」
許宴知聞言將公文還給他,又拿出一封信來給他,「你看看這上頭寫了什麼。」
「念給我聽。」
老者雖不解但還是接過信來看了看,花白的鬍鬚輕顫了顫,「吾夫武郎,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見......」
老者突然頓住,抬頭看了一眼許宴知,顫顫巍巍問道:「貴人這是?」
「這是景王妃親筆。」
「哦哦,這王妃尊貴,老朽來念豈不髒了王妃的親筆,」他說著要將信還給許宴知。
許宴知正要接信豈料老者手猛地一縮,迅速往馬車上一處按了按,車上的大桶當即滾落下來,嚇得周遭百姓驚慌躲避,桶中的泔水灑出來眾人捂著口鼻嫌惡後退。
許宴知眼疾手快擋下老者朝她揮刀的手,緊接著朝老者膝蓋一踢,老者吃痛後退幾步順勢扶在馬車上,他用袖間朝許宴知射去,趁她躲避之時用手中短刃割了牽馬的繩子,騎上馬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黑漆漆的小球朝地上一扔,頓時白煙四起。
許宴知當即喊道:「關城門!」
奈何白煙眯眼,泔水惡臭又熏得人直流淚,城門邊的士兵沒能及時摸到城門在何處,老者在白煙中上了馬猛拉韁繩朝前飛馳而去。
臨出城門時還扔了個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隨後就是「轟」的一聲巨響,不少士兵被炸翻在地,許宴知離得近也受了牽連,被炸得身子往後一撞肩膀磕在巨石上。
城門口亂做一團,靳玄邕本騎著馬在隊伍後方排查,聽見巨響才回首去看,只見白煙一片遮了視線,隱隱約約看見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他神色一凜急忙勒緊馬繩調轉方向朝前奔去。
白煙散了不少,靳玄邕在傷者中找尋許宴知卻遲遲沒能看見她的身影。
最後是有人扶著腦袋斷斷續續的說:「許,許大人上,上城樓了。」
靳玄邕當即上城樓尋人,只見許宴知手持弓箭正對城外騎馬飛奔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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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不再佝僂,扯掉了鬍子,揭開了人皮面具露出原本面貌,正是景王無疑。
許宴知搭箭的手微微發顫,一支箭射出去,遠遠瞧著似是射中了景王心口位置。
景王中箭整個人趴在馬背上沒了動靜,馬仍在賓士。
許宴知手中弓箭掉落在地,拉弓的手在發顫。
「你怎麼樣?」
許宴知沒回,而是說:「去追,他在城外有接應,晚了就攔不住了。」
靳玄邕道:「你射中他了,他怕是活不了。」
許宴知搖搖頭,忍著肩膀的疼痛,「這一箭射的不準。」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
許宴知長嘆一聲,「我先進宮復命,剩下的事交給王爺了。」
靳玄邕看著她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落寞,「你可有受傷?」
許宴知輕飄飄一句,「無礙。」
......
皇宮,御書房。
「情況怎麼樣?」
「我射了一箭,不知能不能殺了他。」
靳玄禮下意識道:「你箭術一向好,怎會射不死他?」
許宴知一聲不吭,半晌才低低開口,「是,我本可以一箭射死他的。」
靳玄禮見她狀態不對,「你怎麼了?」
許宴知抬眼對上靳玄禮的視線,「你都猜到了吧?聖上。」
靳玄禮聞言面色慢慢冷下來,他把玩著扳指幽幽道:「你是指什麼?」
「猜到了為何就這麼巧前腳陸戎珵帶來罪證,後腳瑞陽王就進宮告知景王養私兵。」
靳玄禮靜默一瞬,目光掃過她毫無波瀾的臉色,「為什麼?」
她笑:「沒有為什麼,聖上的立場不能動景王,我只能走別的路。」
靳玄禮一拍桌案,「你糊塗!」
她面不改色,「他害了我爹,殺了謝辭,我必須殺他。」
「身為人臣,我總不能讓你為難,那就我自己來。」
「我和瑞陽王只在此事上有來往,聖上若不信我也認了,要殺也行,等景王死訊確認,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許宴知!你瘋了是不是!」靳玄禮怒吼道:「你一貫冷靜知大局,為何偏偏在此事上如此激進?」
「復仇一事你就不能等一等?等到朕能夠名正言順發落景王嗎?」
許宴知唇角一扯,笑了,眼底濕潤,她雙肩沉著像是頹敗的山,「若不激進,那我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我如今活著還不如死了。」
「聖上若懷疑我與瑞陽王有別的牽連,要如何處置我都認。」
靳玄禮也紅了眼,「朕信你,是你不信朕。」
「許宴知,是你不信朕。」
「你與朕是君臣,是同盟,是摯友,是知己,可你不信朕。」
靳玄禮無力的擺擺手,「你回去吧,朕知道你性子,你既忠心於朕就不會忠於第二人。」
許宴知一言不發,朝他行了一禮默默退出去。
她獨自一人走在出宮的官道上,走至半路腳步一頓慢慢單膝跪下去,她一手撐在地上只覺渾身無力,她將額頭抵在膝蓋上,淚水打濕了衣袍。
許宴知並非愛哭之人,只是心中積壓太多,如今借肩膀傷處作痛發泄情緒。
靳玄禮說對了,她是瘋了,辜負了李忠明他們的關心,辜負了靳玄禮對她的信任,是她一次又一次讓他們心寒,還真是......糟糕透了。
在她身後的宮牆上,靳玄禮和喬賦笙並肩而立,二人望著宮道上縮成一團的許宴知誰也沒說話。
半晌,靳玄禮嘆道:「她從前連背影都是意氣風發,洒脫恣意。」
「喬賦笙,朕當初是不是不該讓她回京為官?」
喬賦笙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終是歸於沉默。
許宴知並未發泄太久,她重新站起來,挺直腰板撐起頹然的山,腳步堅定的向前走。
走過的路,她不會回頭。
也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