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撐傘上街
吏部尚書之位空缺,推舉商議終任命傅淵接任尚書。
新科狀元的起點便是吏部侍郎,短短時日便升任尚書,一時風光無量。
閑暇時常被各家相邀,多以親事拉攏。
「傅大人好風光,各家相爭呢,」許宴知端茶慢飲,促狹道。
傅淵拍拍因繞路避人而沾到的牆灰,笑嘆一聲坐下,「許大人就莫取笑我了,我能如此快坐上尚書之位少不了許大人在背後提攜。」
許宴知淺淡一笑,抿茶不語。
傅淵又道:「今日我約見大人來是想還了大人提攜之恩。」
許宴知一挑眉,「怎麼說?」
「我接任尚書後少不了清查各路眼線,許大人的人我不動。」
許宴知眼皮散漫一掀,「你多心了,吏部沒有我的眼線。」
傅淵聞言笑了,「那就安插一個。」
許宴知一哂,「你倒大方。」
傅淵一聳肩,「說到底我就算要清查各路眼線也不可能全部將人趕走,不過是殺雞儆猴讓他們安分一些,清不幹凈的。」
「清出去一批難保別人不會再送來一批,留著些我知根知底的,沒準日後還有用。」
許宴知指尖點點杯沿,「眼線就不必了,不過我倒有個能做實事的人,不知你要不要。」
「說來聽聽。」
「周兼夷。」
「小爵爺?」
「是,」許宴知接著道:「他並非紈絝,胸有實學,是個能做事的人。」
傅淵沉吟片刻:「既有才能為何遲遲沒入仕?」
「朝堂水深,錦豐伯一直壓著不讓他出頭,一直以來都是紈絝做派偽裝。」
「成,此事我會考慮的。」
許宴知又道:「你升任尚書,那空出來的侍郎之位你可有人選?」
他回:「從地方上調吧,瞧瞧行官錄上誰的政績不錯。」
許宴知輕頷首,「也好。」
之後陷入一陣靜默,二人皆無言飲茶。
窗外風聲不斷,吹得窗戶吱吱作響,緊接著天色一暗連帶著屋內光線淡下來,似是籠著一層黑灰薄紗,陰沉沉的。
「又要下雨了,」傅淵淡淡開口,靜了片刻又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許宴知放下茶杯,輕飄飄一句:「往後怕是射不了箭了。」
傅淵聞言靜默,不知該如何開口。
「秋獮,你去嗎?」
傅淵點頭,「名單上有我,若聖上不抹,我也是要去的。」
「刀劍無眼,多加小心。」
「多謝提醒。」
許宴知站起身來,「要下雨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傅淵起身行禮,「許大人慢走。」
她從茶樓出來,剛坐上馬車就下起了雨。
「少爺,回府嗎?」
許宴知靜了靜,去哪?她好像無處可去。
許府太大了,清清冷冷毫無暖意。
「都察院。」
「是,少爺。」
......
都察院。
「誒,付白,你家大人呢?」李忠明說著走進來,將傘收下來拿在手裡。
付白一愣,「我家大人?她今日休沐不當值。」
李忠明眉頭一蹙,「我去府上沒見著他人,阿桃姑娘說他早些時候就出門了。」
付白又問:「可我沒見著大人到這兒來啊?」
他隨手拉住路過的小吏,「許大人來過沒有?」
「沒有吧?沒留意啊。」
張戩抱著公文走過來,「李大人來了,是找大人的嗎?」
「大人今兒休沐,沒來。」
李忠明眉眼有些急躁,「不在府上也不在都察院,還能去哪?」
付白:「聽雨閣呢?正好下雨,大人會不會去那了?」
洪辰溪在李忠明身後開口,「不在聽雨閣,」他說著走上前來,「我剛從聽雨閣過來。」
「那還能在哪?難不成進宮了?」
洪辰溪問李忠明:「這裡找過了嗎?」
「還沒有。」
洪辰溪道:「那先找找這裡,這裡也不在就去問問宮門守衛。」
幾人說罷便動,李忠明和張戩去的是許宴知辦公的院子,付白則是和洪辰溪去都察院別處找人。
李忠明推門進屋掃了一圈,張戩把公文放好和他一起往裡去找人。
裡間有一張小榻,許宴知忙公務不回府時便會在這歇下,此刻這張小榻上空空如也,不見人影。
李忠明還想到後院去,這一偏頭瞧見暗處有一張躺椅,躺椅緊挨著一扇小窗,窗口緊閉著透不進光來,加之天色導致屋內很是陰暗,不注意還真沒發現有一張躺椅。
李忠明走過去一看,在昏暗中看清了許宴知的臉這才鬆了口氣。
她在暗中睡得悄無聲息,李忠明鬼使神差的把手湊到她鼻下,張戩見狀心下大駭屏著呼吸緊緊盯著。
直到指尖傳來溫熱李忠明才鬆了口氣,對付白搖了搖頭,做了個「睡著了」的口型。
張戩如釋重負,只覺后怕。
李忠明讓張戩去告知洪辰溪他們,自己掏出火摺子點燃了燭火,將房間照得亮一些。
許宴知這一覺睡得不算久,睡著睡著突然福至心靈一個小激靈驚醒了,睜眼便對上四張湊近的臉,「......」
李忠明直起身子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睡著了。」
許宴知:「?」
「我能不知道我睡著了嗎?」
一睜眼就是四雙眼睛盯著自己,這場景實在有些詭異,她心中腹誹,難怪睡著睡著就驚醒了,換誰不得睡出一身冷汗來?
洪辰溪見她面色無異稍稍心安,他淡淡一笑,「我們來找你,你正好睡著了。」
付白點點頭,「大人,你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許宴知坐起身來,「就是來歇一歇,你們那會都不在。」
「來這兒睡個覺罷了,難不成還要鑼鼓喧天的叫嚷一番?」
張戩撓撓腦袋,看一眼李忠明沒吭聲。
許宴知揉揉後頸,「找我什麼事?」
李忠明輕咳兩聲看向洪辰溪,洪辰溪面不改色淡淡笑著,「還說找你去聽雨閣的,去了你府上沒找到人就到這來找你了。」
許宴知懶懶應一聲,「原先是要回府的,突然困了就到這來歇一歇。」
洪辰溪不再追問,「今日的葯喝了嗎?」
「喝過了。」
李忠明捏一把她的肩,「困成這樣,沒好好休息嗎?」
「不是,」她直言道:「下雨了我心情不好,想起有人同我說過下雨天最適合入睡,所以我來試試。」
李忠明見她坦誠還有幾分高興,「心情不好你來找我啊,我跟你說我有可多樂子了。」
許宴知哼哼兩聲,「你那是哄孩子的樂子吧?」
「哄你也一樣好使。」
「滾蛋吧你。」
洪辰溪笑道:「還睡嗎?」
「不睡的話去吃點東西?」
許宴知點頭,「雨停了嗎?」
「還沒有,」李忠明攬上她的肩,「放心,我撐傘淋不濕你。」
「那行,走。」
三人撐傘上了街,許宴知咬著一個糖葫蘆,說:「這宮裡的步貴妃也該滑胎了吧?」
洪辰溪看向她,「怎麼說?」
「此前利用這個孩子挑撥了錦祿伯和世家的關係,逼得他為自保交出了世家不少罪證,如今事了這個本就不存在的孩子也該找個機會拿掉了。」
李忠明咬著肉餅,「說起孩子,德妃也該生了吧?」
「快了,也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
李忠明又說:「對了,我在兵部的朋友說好像有景王的下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
「在哪找到的?」
「蘭河附近。」
洪辰溪聞言嘆一聲,「抓不到了,蘭河離萬州不遠,景王的私兵定會去接應他,多半已經接應到了。」
許宴知咽下最後一個糖葫蘆,「他回了封地,休養一陣很快就會和朝廷正式對立的。」
李忠明:「若這個時候大巉要是發兵來犯,那我朝可就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了。」
許宴知神色冷下來,「景王會不會和大巉勾結?」
洪辰溪微微蹙眉,「景王畢竟也姓......」
李忠明嘆一聲,最後一口肉餅也沒了胃口,「誰又說得准呢?當年太后不也......」
許宴知一抬下巴示意路邊有炸肉攤子,三人默契的朝那邊走過去,她邊走邊道:「還是要早做準備,以防他當真和大巉有所勾結。」
「一份炸肉,」李忠明對攤販道,又接著說:「說的也是,這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為了權利會做出什麼事來。」
洪辰溪:「說起來他也算命大,受了傷又逃亡還真能活著回封地。」
「客官您拿好,小心燙。」
李忠明付銀子,洪辰溪順手接過遞給許宴知,「小心燙。」
許宴知接過來沒急著吃,打開一個口放涼,三人繼續往前走,許宴知說:「他和兵部定有勾結,他當初所用的『火雷球』被朝廷嚴加管制,就算是景王自己研製也需要兵部的圖紙才可照葫蘆畫瓢。」
李忠明一拍腦門,「誒,我想起來了,兵部前段時間鬧過命案來著,那時候忙著你的案子又被聖上停官,這案子就擱置了,回頭我找出來再看看。」
洪辰溪:「吏部怕是要被清除不少人。」
許宴知咬一口炸肉,酥香漫在口中,暖意驅散了下雨的濕寒,「我和傅淵見過了,他是有這個打算。」
「你和傅淵......很熟嗎?」
「不算熟,」她頓一下,「算是暫時沒有利益衝突的合作。」
「渡危,你衣裳真乾淨。」李忠明冷不丁冒出一句。
許宴知莫名:「什麼意思?」
下一刻李忠明沾了油的手一把拽住許宴知的衣袖。
「......」
「真好使。」
「你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