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觀棋(二)

第334章 觀棋(二)

「鬧事?」

靳玄政微蹙眉,正落下一枚棋子,道:「府衙沒人管么?」

諸葛姒輕嘆,「沒用的,鬧事的人被關個幾天就會被放出來,放出來之後又繼續來鬧事。」

許宴知一言不發,垂眸盯著棋面。

靳玄政頓了頓,說:「放心,這幾個鬧事的以後不會再來了。」

諸葛姒有些高興,「殿下要出面嗎?」

靳玄政一抿唇,幽幽道:「若不徹底解決怕是不知道他們要鬧到什麼時候。」

徹底,如何徹底?

人死了才算徹底。

許宴知極快的掃他一眼,道:「既然要做自當謀划周全,思前因慮後果,行事穩妥一些總是沒錯的。」

諸葛姒聽得一頭霧水,她對面的靳玄政則是認真點了點頭,說:「孤知道了。」

諸葛姒想追問何意,正要開口就被許宴知搶先,「該你了,好好瞧瞧棋面,再不當心就要輸了。」

一句話將諸葛姒目光引回棋局,她手中捏著棋子撐著下巴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看了有一陣仍沒得出結果,正想著開口認輸時一隻白皙如瓷的手出現在棋盤上,緊接著指尖輕點一處,「下這。」

諸葛姒想也沒想就在許宴知點的地方落了子,再看局面隱有險象環生之勢,死路到頭又有了新路。

「我提醒殿下一回也提醒你一回。」

「這樣公平一些。」

許宴知輕一勾唇,「繼續吧,我不會再多言了。」

靳玄政觀察棋局后落下一子,「陸戎珵奏摺上的那些人父皇打算怎麼處置?」

許宴知一抬眉,「殿下對此事知道多少?」

「半知半猜吧,」靳玄政繼續道:「陸戎珵出京的緣由孤多少從父皇那知道一些,如今返京呈上來的摺子必然是和出京緣由有關,定是那些頑固迂腐又折騰鬧事反對設立朝乾堂的酸儒名單。」

許宴知微微笑一下,「殿下既然猜出來了方才又何必再問我呢?」

靳玄政一聳肩,「孤只是猜測罷了,看你的反應,那孤應是猜對了。」

他眨眨眼,有些小得意。

許宴知失笑,「是,殿下聰慧。」

諸葛姒一聽與朝乾堂有關,連忙問道:「許大人,這些人聖上要如何處置?」

許宴知抬眸輕掃一眼,極淡的勾一勾唇角,並未回話。

靳玄政見狀心中明了,也不應聲,專心下棋。

諸葛姒等了一陣沒等來回答,頓了一下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啊……我知道了。」

她猜到后又蹙了眉,眼底略有擔憂,「可這會不會給旁人留下話柄,正好用來抨擊朝乾堂?」

靳玄政輕笑一聲,「若做的隱秘、乾淨,就不會有多的人知道。」

「啊……這樣啊。」

許宴知呷茶,「你輸了。」

諸葛姒一下回神去看棋盤,面有懊惱,「是我走神了。」

許宴知笑一下:「早說過要你專心些。」

諸葛姒一聳肩,「還不是許大人和殿下非要在這個時候說政事,我怎麼可能不去聽嘛。」

靳玄政也笑:「怪孤,是孤先談起的。」

諸葛姒連忙道:「不敢不敢,哪裡是殿下的錯?」

許宴知故意逗她:「那就是在怪我了?」

諸葛姒極快的嗔瞪一眼,「哪裡能怪許大人和殿下?都是我自己不夠專心,下棋就下棋不該聽別的。」

靳玄政笑道:「好了,誰也不怪,一局棋罷了。」

許宴知問他:「要去走走嗎?」

諸葛姒見狀便道:「正好一會兒我還要授課,那就有勞許大人陪殿下逛一逛朝乾堂了。」

「殿下,許大人,先告退了。」

許宴知和靳玄政並肩走上水橋,身邊隨從屏退,他搭在扶手旁駐足,望著水面山影,道:「宴知想同孤說什麼?」

「是想說那幾個來鬧事的人孤不該出面管嗎?」

「是。」

許宴知直截了當:「殿下還小,有些事沒必要這麼早就沾手。」

靳玄政有些不滿:「孤不小了。」

「你不能總把孤當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看。」

他直直對上許宴知的眼,說:「孤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孤知道你和父皇在為什麼而費心勞力,孤若能成長得快一些就能幫襯到你們了。」

「若你們總是護著孤,這不讓孤沾手,那不讓孤沾手,那孤何談成長?」

許宴知輕嘆一聲,柔和道:「殿下誤會臣的意思了。」

「臣只是單指此事殿下不能沾手。」

「為何?」

許宴知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引導性問他:「殿下覺得為何會一直有人來朝乾堂鬧事?」

靳玄政:「自是有人不滿朝乾堂建立暗中作梗,想讓朝乾堂不堪其擾不得不讓步。」

她微微仰頭環視整個朝乾堂,「偌大一個朝乾堂若要讓步能讓到哪裡去?」

「建都建了,難道還能再拆了不成?」

靳玄政一頓,道:「你的意思是光靠幾個鬧事的人不足以逼得這裡閉堂,」他想了想又說:「也就是說這些鬧事的表面上是不滿朝乾堂,實則是另有目的。」

許宴知頷首:「殿下想到了這一層那不妨再想想,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為何還總是要來找朝乾堂的麻煩?」

靳玄政:「那就是在找朝乾堂背後之人的麻煩。」

「朝乾堂雖說是你和文彥一同創辦,但畢竟想法是你提出來的,加之你剛升任都御史不久,各方都在盯著你,就等著你出錯好拉你下馬,所以那些人是針對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靳玄政一下意識到什麼,「倘若這個時候孤出面幫你解決了鬧事的人,那他們勢必會添油加醋說你攀附孤,是結黨營私。」

「殿下也會被彈劾,過早上朝議政他們本就頗有微詞,正好藉此機會說殿下有意自己黨派,再以殿下年紀為由讓殿下退出朝堂。」

許宴知繼續道:「所以殿下,此事不能由你出面。」

「可為何方才在諸葛先生面前時你並未阻止孤?」

許宴知搭上他的肩,「讓朝乾堂的人以為是殿下出面解決了問題對殿下來說是件益事。」

「若日後殿下有需要,朝乾堂的人多少會記著今日這恩情對殿下幫襯一二。」

靳玄政有些失落:「可孤只是擔了個虛名,事又不是孤做的。」

「沒有關係的,殿下。」許宴知安慰他:「殿下會成長,待羽翼豐滿時做事就會比現在方便且隱秘得多。」

「那你要如何處理那些鬧事的?」

「殿下是如何同諸葛先生說的,臣就怎麼做。」

靳玄政又擔心起來:「孤現下想想又發覺方才說的法子其實太過冒險,稍有不慎就會留下話柄,壞了名聲。」

「早知道孤就該多思慮一番再說出口的,如今還要連累你……」

「殿下的法子是對的,」許宴知輕聲且平和的打斷他,說:「有時候太仁慈並不是什麼好事,要成大事必然要當斷則斷。」

「這些鬧事的人若不徹底解決,長久下來對朝乾堂不利,對臣與文大人也不利,不論是為長遠或眼下,都該徹底解決。」

「可……」

「壞名聲的事臣來做。」

「……」

許宴知輕捏他肩膀,「殿下放心,臣要做必然會思慮周全再做,如何承擔後果臣也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靳玄政突然反應過來,「你早有準備卻遲遲瞞著朝乾堂的人,你知道孤一直關注朝乾堂,所以是在等孤同你一起來朝乾堂主動問起這裡的情況。」

「得知了朝乾堂一直有人來鬧事的消息孤勢必不會袖手旁觀,你是故意在等孤對諸葛先生說要出面幫朝乾堂。」

「而你正好趁此機會處理了鬧事的人。」

「然後讓朝乾堂以為欠了孤人情,從此時就隱晦的站到了孤這一邊,你這是在為孤日後鋪路。」

許宴知話只說一半:「是在為殿下鋪路。」

也是在為朝乾堂的將來找好靠山。

「為什麼?」

「殿下忘了嗎?臣說過會輔佐殿下的,自然要為殿下考慮。」

靳玄政總覺得哪裡不對,可一時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他看著許宴知的眼睛,只覺得她這雙漂亮眼睛中浩瀚無垠、深不見底。

「孤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許宴知極淡的笑一笑:「殿下信臣嗎?」

「信。」

「如此便好。」

「走吧,」她道:「臣再帶殿下去逛一逛朝乾堂別處的風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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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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