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全都要
杜甫曾言: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早間的大雨彷彿是這個夏天最後的倔強,雨過天晴,秋風雖未怒號,但夏天已開始悄然退場。
熊大蹲在屋頂用木料和茅草修補屋頂,徐徐涼風中,他仍舊光著膀子,腳上穿著一雙草鞋。
許青梧蹲在屋外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發現寨子里不少年輕人都光著膀子,有衣服的人也穿的寒酸破爛,於是他仰頭問道:「熊大哥,要是冬天了,你怎麼辦?」他昨天在屋內翻找過,除了鼎鍋外就剩那床薄被,連塊多餘的布片都沒有,更不用說衣物了。
熊大停下手中的活,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許青梧說的什麼意思,遂理所當然地笑道:「山上生活不容易,可冬天有冬天的過法,咱們寨子會上山打獵,存糧打柴是一方面,也是為了剝點獸皮禦寒。」他抱起一簇乾草鋪在木樑上,再用枝條將乾草壓住,如此反覆,寸寸往下鋪就。
「寨子里還是有人穿不上衣服吧?」
許青梧問東問西,熊大也不嫌煩,耐心解釋道:「是啊,以往打獵得來的獸皮也沒多少,哪能人人都有,每年過冬都會凍死人,就這事兒啊,寨主可沒少嘆氣。不過,今年會好點,剛撿來一批衣物,雖然都是單衣,但好過光著膀子過冬,過兩天就發下來。」
「白先生也沒辦法解決過冬的問題?那可太好了!」許青梧突然興奮起來。
「嗯?」
熊大扭頭看著他說道:「這還好?山裡的冬天,石頭都能凍裂,你說說,人和石頭哪個硬?」
許青梧擺了擺手,又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說道:「哎,說了你也不懂,我去找白先生了,回頭跟你細聊。」
熊大無奈地搖了搖頭,見他已經跑遠,便扯著嗓子叮囑道:「早些回來!明早帶你上山玩。」
木屋外,許青梧和白楚撞了個照面。
「青梧找我有事?」
「有!很急,很重要的事。」
白楚眉頭一挑,瞭然道:「進屋說話。」率先走了兩步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想到殲滅黑風寨的萬全之法了?」
「不!不是黑風寨的事。」許青梧急忙搖頭否定。
「哦?」白楚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盯著許青梧,除了黑風寨的事,他想不到許青梧找自己的理由。
許青梧暗暗吸了口氣,撲通一聲跪在白楚身前,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想拜先生為師!」
白楚本打算伸手去扶,聽見這話后,手僵在半空中,過了片刻,才不確定地問道:「習武?」
許青梧忙說道:「我能讓寨子里的人都穿上衣服,外加能做一床被子的布料。」
白楚嘆了口氣,轉身坐在凳子上,饒有興緻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許青梧,緩緩開口道:「這算什麼?挾恩圖報,還是與我算賬講條件?」
許青梧心道糟糕,自己還是太衝動了,一般大師收徒都講究個心誠,什麼三顧茅廬,程門立雪如此行事方好,自己現在騎虎難下,總不能真承認要與白楚講條件吧,這嘴一張啊,拜師之路多半是要徹底斷了。
「呵呵,按理說,我披雲嶺收下你只是舉手之勞,你解了寨子危局,我們還是欠你恩情,講條件也情有可原。」白楚語氣難測。
許青梧忙辯解道:「我是披雲嶺的一份子,這是該做的事情,不存在利益交換,先生不要誤會。」
白楚彷彿沒聽見他的話,笑眯眯說道:「我這人不願欠別人什麼,既然你自己提出來了,也好。說吧,你想學什麼?」
許青梧皺著臉,心沉到了谷底,這話他哪敢回答,他是要學真本事的,現在白楚雖然願意教,但只是為了還人情而教,與其這樣學些皮毛,還不如不學的好。唉,自己還是太年輕,再忍一忍就好了。
「不開口?這樣吧,拳法,劍法,射箭,以你的功勞,你選一個。」
白楚笑了笑,雙手按在大腿上,俯身說道:「放心,我既然答應你,就不會藏私,不過他日你行走江湖,可不能說是我教的。如何?」
許青梧看了眼白楚,繼續低頭不語,心中權衡著得失。
聽白楚這話的口氣,已然與自己撕破臉皮挑明了,看來自己學完他就要趕人,接受的話能學到一點,不接受的話,好像損失更大。可憐我還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與他辯一辯讀書習武可兼得的問題,看來這些話是用不上了。
既然如此,還是學些防身的本事,再去找劉邦的好,到時候說不定能弄個文武雙全的名頭,名留青史呢。
一念至此,許青梧將心一橫,抬頭說道:「我全都要!外加槍法!」
「槍法?」白楚雙手攏袖,端起了架子,問道:「你憑什麼肯定我全都教?」
許青梧道:「槍就是長矛。既然先生要與我講條件,那不妨咱們就明碼標價,我再幫寨子安全過冬,怎麼也能三樣學全吧。至於槍法,先生不妨再提一個要求,青梧照辦便是。」
白楚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我給你一個月,你若能讓我寨中人安全過冬,我三樣全教你。至於你說的槍法,再說。」
「我若半月完成呢?寨中人少挨凍半月,不值一套槍法么?」既然說開了,許青梧也無所顧忌,直接討價還價起來。
「不值!」白楚回答的乾脆。
許青梧還想再說,見白楚眼神不善,立即泄了氣,二話不說先磕了三個響頭,腦袋在地板上砸的咣咣響,起身後看著白楚說道:「拜師禮算是行了,武藝的事,先生不妨先欠著。」說罷一抱拳急忙走了。
自始至終白楚都臉色平靜地看著,待到許青梧走後,白楚忽然失笑道:「好小子,臨了還擺我一道,也忒小器了。」
先前白楚說不願欠別人什麼,於是許青梧便先磕了頭,白楚坦然受下又不立即傳授武藝,如此就算暫時欠著許青梧的了。許青梧心懷怨氣下使出的小聰明,沒什麼實質意義,純粹就是想噁心下白楚,自己再找點心裡安慰。
在白楚看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才十五歲的人,沒有點小孩子脾氣,那他真得好好查一查許青梧的底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