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初秋雜事
一時之間,五井裡中傳遍了宋雲珠賣糧給李安君準備嫁妝的事情。
毫不知情的宋雲珠正忙著給許萱分錢,為了方便,她拾起先前扔在地上的木棍,分別寫上賣粟的千四百五十二錢,賣菽的四百三十錢以及賣黍的四百二十五錢。
「萱萱,這些加起來共是二千二百八十錢。」宋雲珠說完,從籃子里拿出十九緡錢交給許萱,每緡百二十錢,十九緡正好是二千二百八十錢。
許萱把這些錢全部套在了胳膊上,隨後又取出一緡交給宋雲珠講:「嫂嫂,這是我的算賦。」
「我準備等吃完飯就去鄉亭把你、我還有安河的算賦,安君、安容的口賦交了。剩餘的那五石糧食,是讓安容送過去,還是讓許子他們來拉?」宋雲珠接過後,又把那緡錢放到了籃子中。
許萱垂頭看著像大鐲子一樣的錢串,低聲回答:「讓許子和我阿翁、阿母來拉吧,不能讓他們覺得這糧食得的容易。等到飯後,我去給他們說。」
「那你自己去行嗎,要不要讓安容跟你一起?」宋雲珠皺了皺鼻尖問,雖然她對許子有了改觀,可也不敢對許山放鬆警惕。
許萱站起身晃了晃胳膊,聽著四銖錢「叮噹」聲講:「嫂嫂,你放心吧,我不進去,在院門口說完就回來。我還等著周郁來接我去看黃河呢,怎麼會不提防他們呢。」
「嬸母,周郁是誰?」低頭撥著四株錢玩的李無疾突然開口問,他隱約記得聽到過幾次這個名字。
宋雲珠和許萱聽到后相互看了一眼,然後由宋雲珠拉起李無疾,拎上籃子往前院走著解釋:「無疾,周郁之前來過咱們家裡,他還和你四叔父一起去過城裡賣蠶呢,你忘了嗎?」
李無疾聽完把頭髮撓的亂蓬蓬,然後揚起臉反問:「阿母,是他來接嬸母去找我次叔父嗎?」
「是啊,你嬸母一個弱女子出門不安全,由他陪著正合適。無疾,你可真是聰明。」宋雲珠誇完,低頭捏了捏李無疾的臉頰,讓他去找李安君洗手,準備吃飯。
李無疾高興的把雙手搭在了頭頂上,蹲下身學著兔子們蹦蹦跳跳,直蹦到堂屋門口,蹲在堂屋門口「喵嗚」叫了一聲。
「無疾,你是狸嗎?」李安君走過來笑著問。
李無疾搖了搖頭后,抱住李安君的腿講:「姑姑,我不是狸,是兔子狸。我既會像兔子蹦蹦跳,也會像狸一樣叫,喵嗚…」
「那…小兔子狸,咱們去洗手吧,吃完飯還要去宰兔子呢!」李安君說著,伸手摸了摸李無疾的小腦袋,邁開腿帶著李無疾,慢慢的往前走。
現在的李無疾在聽宋雲珠說了多次要宰兔子后,已經坦然的接受了兔皮要做靴子和冬衣、兔肉用來吃的事實。
宋雲珠停在堂屋門口望了眼掛在李安君腿上的李無疾,輕聲笑了笑后,對正要去東廚端飯的李安容講:「安容,等吃過飯,你和我一起去鄉亭交人頭稅。」
「嫂嫂,這個沒問題,這次咱家要交多少?」李安容輕聲問。
宋雲珠揉著眉心想了片刻后回答:「是四百錢,我和你二嫂嫂、你兄長是每人百二十錢,你和安君是每人二十錢。」
說完后,宋雲珠從籃子里拿了兩緡錢遞給李安容講:「安容,這二緡錢,你先拿著,買些你用的筆墨等物,等花完了,你再來找我要。你兄長不在家,需要我操心的事情也多,可能會顧不上你。」
「嫂嫂,我…我不要,等到過了初九,還要向鄉塾交束修,這些就留著交束修用吧。」李安容擺著手對宋雲珠講。
宋雲珠聽完笑著把錢搭在李安容的手上說:「說給你了,你就拿著。束修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三緡錢,兩匹麻布,兩隻雞,五石的粟米,到那天再去割一條彘肉。」
「行,夫子說過,只要是將近千錢的財物即可,我也問過陳顯和張越,他們也是要拿這些東西。」李安容說完,拿起錢想要塞進籃子里,卻被宋雲珠靈巧的躲了過去。
宋雲珠把籃子藏到背後催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快去把它們放起來吧。」
李安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摩挲著冰涼的四銖錢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它們放到了平時放衣服的木箱里。
關於五井裡中的傳言,是李衍親自上門告知的,只是當時,宋雲珠已經和李安容去了鄉亭,許萱也去了杏花里,只有李安君領著李無疾在洗那些帶著霉味的衣服。
太陽高高的懸在了頭頂上,李安君撈起衣服聽李衍說話,然後笑著告訴她:「衍兒,我聽安容說了,他是怕那人會亂說,才誆了她。」
「我想著也是,安君阿姊,我阿翁說,讓我等到初九祭完祖先後,去高禖祠祭神,你要不要去?」李衍挽起袖子幫李安君擰著衣服問。
衣服里的水「嘩啦啦」的落在了盆里。
李安君吃力的繼續擰著,在徹底擰乾后,在喘了口氣后把它搭到繩上說:「衍兒,伯父是讓你去求姻緣嗎?既然你說出來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去,讓安容也去,也讓他祭一祭高禖神。對了,你準備拿什麼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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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摘點野花。」李衍揚起嘴角笑著講,她覺得高禖身肯定也和人一樣,喜歡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李安君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即說自己也要帶些野花,讓李安容編個柳帽帶上。
正和狸玩的李無疾覺得倆人說的祭神很有意思,便編著李安君說:「姑姑,我也要去。」
「無疾,是上巳節把你嚇到的那個神祠,還要去嗎?」李安君揉著李無疾的小腦袋柔聲問。
李無疾聞言疑惑的皺起了眉頭,緊接著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高禖神摟抱著伏羲、女媧的壁畫,忙搖著腦袋說自己不去了。
院子中又響起了追逐狸的腳步聲,李安君無奈的看了眼調皮的李無疾,轉身回到木盆旁繼續洗衣服。
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感覺太陽又像夏天時毒辣了起來。
許山不滿的看著站在與院門口不肯進家的許萱,在瞅了瞅圍在一旁看熱鬧的鄰居后,乾笑著講價還價:「你也知道咱們家沒有板車,你家既有牛也有車,給我們送過來,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我們還要準備初九祭祖的事情,顧不得給你送過來,你們要是想要這五石糧食,就自己去拉,借不到板車的話,可以去我家借。」許萱說完,便想要轉身離開,奈何還是被許山攔了下來。
「萱萱,我給你找了門…」
「是韓木匠嗎,那是不可能的。」
「啊…該死的臭小子,一個個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自知理虧的許山咒罵著唯二的知情人,許子和李安容,這件事,他連楊花都沒說。
「我阿母和許子呢?」許萱笑著看向抓狂的許山問。
許山瞥了眼許萱的神情,咬著牙回答:「他們去宋河那邊割蘆葦去了。」
「那你怎麼不去?」許萱依舊笑著問,只是眼神中的溫度越來越冷。
許山怕會在鄰居面前丟人,忙跑進院子關上了院門,把許萱這個女兒和看熱鬧的鄰居都扔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