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夫妻(上)
衣衫散亂在地上,燈光昏暗的浴室里,響起曖昧的水聲。
「今天好累。」木侑寧趴在徐溫木的身上,溫水半沒過她的身體,隨著動作波動,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她的小臂。
「老婆辛苦。」徐溫木笑著將她打濕的頭髮攏到腦後,撐起身體輕輕啄著她的臉頰。
木侑寧睜開眼睛看他,抬手捧起他的臉來。
與這張臉的主人相伴了將近十年,如今再貼近細看,依然可以憑此令她著迷。
「你好像一點都沒有變老誒!」薄薄的皮肉緊貼面頜,不顯出一點點贅余,木侑寧壞心眼地捏著他的臉頰扯了扯:「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突然這麼說?」徐溫木摟著木侑寧坐起來握著她的手放在胸口:「是我哪裡讓你不滿意了嗎?」
「……呃……」木侑寧一下子軟了身體趴在他懷裡,順勢搡了他一拳:「沒有啊,你好討厭!」
「可是你這麼講,很難讓我不多心啊……」徐溫木笑著接了這無力的一拳,翻身坐起來將人牢牢壓在懷裡:「那我肯定得更努力才行呀,否則萬一把我拋棄了,那可就糟糕了!」
「哎呀!停!停一下……啊……」
「怎麼啦,不會真的對我厭倦了要拋棄我了吧?」徐溫木的笑容只浮在臉上,雖然玩笑著開口,但木侑寧要是真的說出點什麼他不想聽的來,大概真的會馬上情緒失控掐著她的脖子迫使她改口。
他沒辦法。
徐溫木自己安慰自己。
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和手段,都沒有辦法真真正正地把木侑寧的心拴在自己身上。
那就不能再怪他什麼了吧。
既然抓不住你,那把你留在這也挺好的。
不過還好,
櫻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張口的全是他想聽的話。
「真的嗎?你終於同意要寶寶了?」
「謝謝你,侑寧。」那雙漂亮的桃眼含著水汽一臉深情地吻著她:「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我會讓你和寶寶過上最好的生活,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我……愛你。」
真的說實話,對著這張臉木侑寧有時候真的會不自覺地發愣,隨後稀里糊塗地就答應了他所有的無理要求。
……………………
「你真的好討厭!」卧室里,木侑寧渾身酸痛地趴在床上,看著站在衣櫃旁為她翻找衣物的徐溫木,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寶寶當然得努力一些。」徐溫木挑了套棉質睡衣幫她穿上:「得讓寶寶知道爸爸愛媽媽,很愛很愛。」
指尖觸及滑嫩的皮膚,木侑寧突然打了個戰慄,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徐溫木的脖頸,像只大貓一樣輕輕蹭著掌心,烏黑粗密的頭髮從指縫間溢出,勾著他的後頸貼近自己,近到睫毛翕動掃過臉頰皮膚,任由自己一下一下地輕吻著他的眼睛。
「還來?你都累得動不了了……」徐溫木握著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控制住又有些不穩的氣息,笑著看著身邊窈窕的人,漸漸又有些心猿意馬。
「討厭!才不是這個意思!」木侑寧抽出手將人推開,來拿被子蓋住自己:「溫木,你為什麼愛我呀?」
「有什麼理由?就是愛唄。」徐溫木一臉不解地笑著看向木侑寧:「愛要什麼理由?」
「可是總會有喜歡的一點,讓人著迷啊,看到了就開心啊,見不到就想念……」木侑寧搖了搖頭,隨後仰頭看著徐溫木:「我有哪一點值得你這樣呢?」
「這個問題,要是在工作上,我可以依著你的性格呀,長相呀,生活習慣,相處模式……分門別類的跟你講出好幾頁的話來——」
木侑寧抱著枕頭歪在床上,看著徐溫木盤腿坐在她面前侃侃而談的模樣眨了眨眼睛,心裡微微有些緊張。
「可是我幹嘛要這樣做呀?」徐溫木突然笑著奪過木侑寧手裡的枕頭扔到一邊,摟著她躺下:「你是我老婆,又不是我員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
「怎麼能想怎樣就怎樣……」木侑寧搖了搖頭有些不滿:「就……這樣?」
「對啊,我愛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愛你呀。」徐溫木歪著頭碰了碰她的臉頰。
「做什麼都會愛我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啊?你不會……想買游輪吧?」徐溫木眉心一動,低頭沖著她的臉頰咬了一口捏了捏她的肩膀,笑著做出一副抱歉的神情:「這個的話……現在對咱們家來說還是稍微有點困難的,要不再等個幾年?我買來送給你……」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木侑寧揉了揉臉,叉著腰坐起來:「……你總會管著我,不叫我做這也不許我做那的。」
「可你不還是都做了?」長發墜在胸前,虛掩著綽約的風姿,控制不住地伸手被木侑寧一巴掌打開后若無其事地將手撐在腦後,抬眼對上她圓圓的眼睛:「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木侑寧下意識地開口反駁,可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好像……也是這樣。
「那不一樣。」差點被糊弄過去:「很多事情會被你打斷……還有,我好久沒有自己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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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兩個人生活就是跟一個人生活不一樣啊,」徐溫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本身就讓木侑寧生出懦弱的怯意:「婚姻不就是相互影響相互改變,把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嗎?」
「你吃著我的時候,我也不是在吃你嗎……」
木侑寧控制不住地嚶嚀一聲,似乎又要在這她無法抗拒的溫柔里沉溺下去:「不,等一下溫木——」
——好險,差點又被他糊弄過去。
——長進了,這幾年越來越難糊弄了。
伸手捂住徐溫木的下半張臉將人推遠:「不是這樣,你不該限制我,因為我也沒有限制你。」
「我哪裡有限制你啊老婆?」徐溫木反手再次將人抱住:「我明明只是在保護你嘛……」
「你……」
「你就是不愛我了木侑寧,你之前從不跟我講這樣的話,你會趴在我的懷裡,我們緊緊貼在一起,就這樣待一整晚都不會膩……」
「……呃……唔……」
掌心相貼十指相扣,再次無法控制地陷入無盡的纏綿里。
是啊,好像也沒有很厭煩。
好像一切也並沒有在她抗拒的情況下進行。
她願意的。
嗎?
要試著,說一下不要嗎?
察覺她迷離之中蠢蠢欲動的眼神,徐溫木眼疾手快地隨手扯過段絲帶將她的眼睛蒙住,曖昧的喘息在被蒙住雙眼的情況下顯得異常明顯,木侑寧掙扎著想要扯開,卻被徐溫木壓著雙手抵在床頭吻住。
我怎麼可能叫你離開我?
這輩子也別想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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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消散,深秋的南方淅淅瀝瀝的下了好久的雨。
木侑寧又懷孕了。
比起上次的突然,這個孩子顯然是更加預料之中的欣喜。
「還是女孩。」
安靜的小包間,祁北芳看著低頭回答時微微有些失落語氣的兒子,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語氣淡淡:「有毛病就去治。」
「她猜得倒是准,」徐溫木並沒有搭理母親話語中明顯的諷刺,反而更加認真了語氣:「我想要個男孩,女兒也好,但我想要男孩。」
「男的女的,能生下來才算得上圓滿。」祁北芳掃了他一眼:「腦子怎麼會在這種小事上這麼拎不清?還說這樣的話!」
「那又怎麼樣?」徐溫木嘁了一下,反而有些不太在乎地直視著祁北芳:「不就是你的寶貝兒子要回來了嗎?我孩子都有了,他還能怎麼樣?」
「江北這次回來,多半是不會再走了,」徐溫木的狀態著實令她不滿意,可也確實沒什麼強制約束的權力了:「我會勸他,你們是兄弟,能互相幫襯是最好的。」
「用不著,你讓他在外面就好,我們也馬上要搬家了,我這輩子——」徐溫木說得斬釘截鐵:「都不想再看見他。」
祁北芳一生任性瀟洒,可面對著自己的親子,雖然無語但還是忍不多言告誡:「把事情鬧僵對你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對她又有什麼好處?你到底在爭她還是在跟你兄弟爭氣,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我都爭。」徐溫木一臉平靜:「你不是什麼都不理睬了嗎,怎麼他要回來你又開始過問我的事了呢?到底是怕傷了你的寶貝兒子,還是怕我們之間的爭執會牽連到你呢?」
偏執,得意,還帶著一點壓抑很久的野性。
狼心狗肺的東西,
怎麼兒子一個個都這副德行?
「呵。」祁北芳冷下臉來,很快又變成嘲諷的微笑:「你真是長大了,大到已經可以跟我叫板了。」
徐溫木沒有接話,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指尖壓著杯口用勁朝前一推,灑了一些在桌面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們。」
「但願如此。」祁北芳看了看桌上的污漬,揚了揚下巴:「看來我們得有段時間不會再見面了。」
徐溫木沒有說話,轉頭看向窗外,神情淡漠。
「那麼,我們再見。」
祁北芳轉身離開,大衣擺動帶起陣小風,扇在徐溫木身上,微乎其微的傷害。
但它又確確實實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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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寧,」江躍笑著朝來人揮了揮手:「我在這邊。」
木侑寧循著聲音看到了想看的人,垂眼笑了笑,護著肚子慢慢朝著出聲的方向走過去。
這次懷孕雖然欣喜,但兩人也都不像第一次懷孕時那樣緊張,趁月份還小,木侑寧也會自己一個人出來走走。
大概是因為這次懷孕是她主動答應的,木侑寧明顯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比之前鬆了好多,不會再像那時一出家門就能在半個小時之內將他召喚出來,然後被強拎回家。
是也不是。
一方面確實有木侑寧認為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這兩年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徐溫木最近實在有些分身乏術,只能在監視器和保姆的彙報里查看她的蹤跡,人沒事就好了,想出去轉轉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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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過兩個月忙過這陣去再把她看起來。
這胎絕對不能再有什麼閃失了。
絕對不能。
「上次說要見面,結果拖到了現在。」江躍攪了攪杯里的咖啡:「要喝什麼?你懷了孩子,我也沒提前給你點。」
「謝謝學姐,」木侑寧只要了杯檸檬水,端上來之後也只喝了一小口:「學姐最近工作忙不忙呀?」
「都畢業好久了,叫我江躍就好了。」江躍笑了笑,看著她怯軟的模樣不自覺的溫柔了語氣:「最近忙呢!你家新簽了個大單子,忙得都要住在公司里了,今天這是我這個月第一次休息!」
「啊?這麼忙!」木侑寧瞪大了眼睛,現在都是月底了,看著對面的人將近一個月沒休息還是這麼神采奕奕的,心裡暗暗生了幾分羨慕。
「學……江躍,我覺得你好厲害哦,這麼多年一個人靠著自己過上了這麼好的生活,真是太厲害了。」
江躍看著她軟白的面孔,突然噗嗤一聲忍俊不禁:「你呀!」
「啊?」木侑寧摸不著頭腦,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垂眼下意識摸了摸臉:「怎麼啦?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沒有……」江躍止不住笑,好半天才控制住:「工作太多年了,你剛才的話一講出來,我還以為你在諷刺我呢!」
對面的人又瞪大眼睛慌忙擺手,隨後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呀,我好久沒工作了,有時候連話都不怎麼會好好講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抬手輕輕拍了拍她軟軟的手背,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隨即軟聲安慰:「再說了,你哪裡還用得著這些人情世故的,見到你的人還不什麼好聽的話都堆到你面前?」
「哪有啊?」木侑寧搖頭笑了笑:「那些話是對著徐太太說的,跟木侑寧沒有關係。」
「怎麼?」在木侑寧面前其實並不需要掩蓋情緒——因為她根本看不出來——但江躍還是習慣性地垂眼,然後換了副關心的神態:「幹嘛這麼說呀,徐太太,木侑寧,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嘛。」
要說變化,木侑寧在心裡比對著江躍今昔的模樣,不再是過去那樣稜角分明的石頭,現在的她更加圓滑隨和,當然質地依舊堅硬,內心還是木侑寧崇拜的果決堅毅的模樣。
「真好,」木侑寧看著她:「我覺得你一點都沒變,學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