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曉華，錄像廳
有位知名企業家曾說過：
初代創業者總是有一種後來者沒有的自信與霸道，他們相信自己無論做什麼都能成功，世上彷彿沒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成的，敢想敢幹，心細大膽！
這種自信或者說自負源於初代創業者們前半生無數的成功，是一個又一個的成功，締造了這種性格。
讓他們自己不禁產生了一種「我是天命之子！」「時來天地皆同運」！的錯覺。
但不得不承認，相比於未來內卷，無出頭之日的時代，那個時代的聰明人，努力是真的，運氣也是真的很好。
......
海風起，烏雲驅散陽光，海面漸漸興起波濤。
半晌前晴空萬里，驕陽似火的天空，轉眼烏雲密布，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河北，秦皇島市，北戴河
海灘上嬉水的人群一鬨而散，變化的天氣驅趕著人群上岸。
陽光沙灘，象徵著美好、閑適的心情。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則昭示人內心的凌亂。
沙灘上的遊客們，心情凌亂地上了岸，口中抱怨天氣，抱怨自己太不幸運，遇上極端天氣。
大批的遊客漸漸離場，似乎也意味著今年旅遊旺季的結束。
北戴河作為全國四大避暑聖地之一，是這個時代中產階級夏日避暑的首選。
沒錯，社會主義國家也是有度假的，隔壁的蘇聯在勛總時期，國力鼎盛，公務員每年有至少兩次的公派旅遊機會，可以選擇在蘇聯境內如黑海沿岸的索契，風景優美的高加索地區，或加盟國之中如羅馬尼亞，級別高單位福利好的，甚至可以出國旅行，在冬天去歐洲享受地中海的陽光沙灘，躲避莫斯科的嚴寒。
國內當然也有，不過能來旅遊的多是本地單位或者福利較好的單位才有名額與機會。
儘管如此，作為度假聖地，每年夏天北戴河的沙灘上依舊聚滿了人。
狂風呼嘯，捲起滾滾波濤，潮水涌動，打向金黃沙灘。
一個個下餃子的遊客，又再次一個個爬上了岸。
海風越來越大，像是推著人們走，沙灘留下散亂的腳印，塑料板凳小的漫天飛舞，大的沿著海岸線滾起了皮球，遮陽傘左右搖擺，像是風中搖曳的小樹苗，隨時都有折斷的風險。
前一刻還笑呵呵的生意人，此刻已經傻了眼，連忙護住東西，不讓吹跑。
可護住了大件，護不住小件，兩手死死抱住冷飲機，卻眼睜睜看著紙杯子，小凳子，漫天飛舞。
這一幕在海岸線的幾十處同時發生，飛濺的橙汁，翻倒的桌子，砸碎的機器......
李凱和李曉華騎著三輪車，沿著海岸線的一個個據點，分頭搶救。
中途大雨傾盆，淋濕了衣服，模糊了視線。
終於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將賺錢的工具運回了附近租下的房子。
李凱和李曉華被淋成了落湯雞。
李凱看著散亂一地的冷飲機，不少都已經壞了，有些灰心喪氣。
李凱是李肖的親弟弟，這次被哥哥委派跟著李曉華外出歷練，見見世面。
......
沙灘賣冷飲的想法是李曉華提出來的，李曉華前幾個月來這邊探親戚，發現了這個商機，在得到陳澤和李肖的支持后，便拉著設備和人火急火燎地來到這裡。
李曉華是做生意的老手，加之表舅在當地有點關係，金錢開道，很快打通了關係，成功開業。
事實證明，在炎炎夏日的沙灘上，賣冷飲確實是一門好生意。
三十六台機器沿海岸線擺開，一毛錢一小杯飲料，一桶普通的水兌入香精色素，利潤立馬翻了二十倍不止，卻依舊供不應求。
第一天就賣出了七萬多杯，平均每個攤位賣出近2000杯，
一個小攤子就是一個小蜜雪冰城。
一百毫升的小杯子，炎熱的酷暑，加上科技與狠貨，讓人慾罷不能，越喝越上癮，不少大體型的遊客，守著攤子就是二十杯下肚，小孩子更愛喝甜甜的水兒，同樣做出了不少貢獻。
能在海灘邊上喝上冷飲的新鮮感，讓一經開業，冷飲生意便瞬間火爆，沙灘上買冷飲的人滿為患。
熱鬧的沙灘，多的一天能賣出三四千杯，賣出二十多桶水，供貨的三輪都蹬冒煙了。
為了提高效率，李曉華還專門安排了人騎著三輪，不停給地給每個攤位送水，送原料，送電池，一整天連軸轉，絕不讓機器歇息半會兒。
靠著「改良」小杯子「飢餓營銷」和業績跟工資掛鉤的管理模式，生意進展得異常順利，順利得超乎想象。
一台小小的機器每天源源不斷貢獻著超過200元的利潤。
開業的第二天就賺回了機器的錢。
三十六台冷飲機擺在沙灘上，如同一台台會吐錢地印鈔機，每天的利潤輕鬆過萬。
......
第一次創業的李凱，兩個月前還在廠里拿著每月23塊錢的工資，為結婚的事情發愁。
快速的成功，使他先是被金錢沖昏了頭腦，如今又被一場暴風雨打得暈頭轉向。
『一天一萬！一年就是三六十五萬！十年就是三百六十五萬！』
這是李凱心中的真實想法，現在這麼賺錢的生意，沒了！！！
雖然已經賺了十幾萬，但李凱卻感覺損失了一個億。
「華哥，你說這生意咱們真不能繼續做了嗎？說不定明天天就好了呢！」
李曉華看出了李凱的灰心喪氣，拍了拍李凱的背：
「肯定不行了，季節已經過去了，海邊的天氣，一場暴雨過後，以後天氣只會越來越冷，咱們來得本來就晚。」
「那明年呢？明年咱們再來？」李凱還是不甘心，畢竟是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掙錢的生意，不死心也正常心理，李曉華耐心地解釋道：「明年就沒那麼好做了。」
「這種生意也就圖一個新鮮，賺筆快錢，打別人個措手不及。等明年，不用等明年，估計很快就有本地人反應過來。」
「你信不信，明年夏天這片沙灘至少有一百個像咱們這樣的攤子。」
「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李曉華看得很明白，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繼續糾結沒有意義，不如早點走，免得夜長夢多。
「收拾東西準備回京城吧，出來小半個月了，也該回去，這兩天沒事別出門，免得被人盯上。」
「嗯，我知道了，華哥。」
李凱心有不甘，但還是比較聽話的，來之前哥哥李肖交代過他，一切聽李曉華的，他是記在心裡的。
「聽勸就好！」
李曉華看李凱這麼聽勸心裡對這個孩子也比較滿意，年輕氣盛，最難得是聽勸，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免多說幾句老成的話：
「做生意難免磕磕碰碰，你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安全都要放到第一位，其次才是賺錢！」
「你華哥我七六年就開始干這行，當時在京城賣衣服，拉著你嫂子，忙了三個月，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全給我沒收了，還搭進去一百塊錢，這還算好的。」
「還有那年，我一個人背著麻袋跑到保定賣毛線襪子，結果被弄進去，人生地不熟的，關了小半個月的小黑屋......」
「還有通州那一次，錢被人劫了，人還被弄起來了，差點丟了小命......」
「賺錢雖然重要，但安全是最重要的，命就這麼一條。」
「再說了，咱這一次也沒少賺，不比你上班強？」
李曉華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安慰著別人，同時安慰著自己。
「嗯，哥你說的對，是這麼個理。」
李曉華是做生意的老手，之後幾天天氣確實不怎麼，沙灘上人也不怎麼多。
李曉華十分果斷，找到自己表舅，委託其將機器轉賣。
賺錢的生意，人們都看得到，尤其是本地的坐地虎，更是已經察覺沙灘上的生意。
不少人都已經蠢蠢欲動！
聽說李曉華要走，還要轉賣機器，一個個都十分心動。
報價一個比一個高，幾乎打出了狗腦子。
三十六台機器沒兩天便被哄搶一空，300元批發的機器，用了半個月，還有不少破損的，卻依舊炙手可熱！
最終竟然還賣到了1200元的高價。
李曉華算了一下，一來一回，不但買機器的錢省了，還又凈賺了塊錢。
高高興興帶著賺到的錢，和手下弟兄們回家了！
.......
資本永不眠！
李曉華回到京城也沒有停歇，隨即拿著賺到的錢，拉著李肖在東城開了三家錄像廳。
李肖提供安全，設備，資金上的支持。
李曉華則負責管理方面。
錄像廳開在靠近主街道的衚衕里，放映的內容多是影院大火的電影，國外、港台的電影，還有些擦邊的小電影。
錄像廳溫馨地開設了夜間場！免費提供廁紙！
錄像廳二十四小時營業！票價只有影院票價三分之一。
吸引了不少年輕人觀影！
很多年輕人一進去就出不來了，整天整夜地泡在錄像廳里，餓了出去吃點飯，回來接著看，困了就在空位上睡，一直到兜里地錢全部花完才離開。
妥妥地八零版網癮少年！
陳花花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一家錄像廳就開在迎仙樓附近，很好地帶動了飯館快餐業務，陳花花一次幫忙送餐，誤入其中，驚為天人，一入影廳深似海，從此不做打工人。
整天弔兒郎當，活都不好好乾了，干著干著人就沒影了，到飯點了還得請人去叫，陳澤已經有心舉報一手。
又不是自己也有股份——
......
小弟賺錢的事情，陳澤並未過多關注，當然，錄像廳裡面有他兩成半的股份，只不過他說實話並不是很看的上這點錢。
因為，他近期正在為手裡的錢多而發愁。
錢多了，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這個年代，平均工資普遍二十多塊的時候，你一天掙好幾萬，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試問在1980年擁有700萬現金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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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的回答：如芒在背！如鯁在喉！膽戰心驚！惴惴不安！
700萬放在歐美，放在香江，甚至放在南方都排不上號。
但700萬在京城，如果傳出去，足以讓陳澤站在風口浪尖，遭受無數人的口誅筆伐，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他，也未曾聽到什麼風聲。
但出於謹慎考慮，陳澤還是漸漸有意地控制每日地出貨量，調整供貨渠道。
以前的貨都是直接散給手下人，誰能賣多少賣多少，陳澤不管他們賣到哪裡，只要錢！
現在不一樣了，陳澤幾人針對性地把控貨物流出地方向。
遠離京城地優先，如能把東西賣到京郊，保定，河北的，優先供應，且不限量，量大管飽！
有特定渠道的優先，如李愛國的校園渠道，比較封閉，常人很難進入，關注也比較少，同樣優先供應。
還有就是關係渠道，比如電視機，近期，電視機的銷售迎來了大爆發，陳澤偷運回來的500台電視機，兩周，銷售一空，這也讓陳澤看到了電視機的市場潛力陳澤接下來準備在進1000台電視機試試水；電視機銷售全靠熟人介紹，不流經市場，也比較安全。
......
經過這樣調整之後，利潤自然是有所降低，從原本的每日五萬，到了九月初，急劇降低到兩個月前的日收一萬。
但效果同樣也很明顯。
首先是市面上很少看到他的貨，像是在西單，他的貨佔比從百分之三十，幾乎降到百分之十不到，當然這個數據是比較粗略的。
其次是手底下的人進去的次數少了，減少了出現在治安大隊視野的頻率，顯眼程度大大提高。
手下兄弟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乖乖調聽從安排，尋找新的出路，利潤大大下滑。
人心不穩，財帛動人心！
直到十月的時候，有人聯繫上了一位豫省的大賣家，一口氣賣掉一大批貨，一單凈賺5w，這一消息迅速引爆了小圈子，也為其他人打開了新思路。
頭羊效應十分有用！
一時間，原本不願觸大哥霉頭，偃旗息鼓，苦尋銷路的眾人，聽說這一消息，紛紛開啟了省外擴張之路。
陳澤進一步降低拿貨的價格，給手下人的價格更低了，具有很大的價格優勢。
而京城又是人才匯聚之地，手底下經過幾輪淘汰，也是人才濟濟，很快就又有人拿下了兩個大單。
至此，有開拓省外市場的，有深耕京城渠道的，還有在京郊，河北穩紮穩打的。
稱得上百花齊放，各有千秋！
一級代理陳澤的利潤，很快重新回到了五萬，衝破七萬。
在這令人欣喜的時刻！
而陳澤本人，卻在為新的貨源和如何把錢花出去而發愁，因為他經過這麼一調整，他手中的錢不但沒有變少，反而更多了，並且體量也變得更大。
陳威那邊的貨已經漸漸不能滿足他的需求，跟不上陳澤的發展。
尤其是電視方面，500台電視還很輕鬆，但每月一千台電視，就有些吃力了，尋找新的貨源，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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