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姜籬,你可知罪?
姜籬怔愣了些許時間才恢復常色,微微抬頭,看著男人鄭重其事的嚴肅模樣,不知為何,嘴角有笑容暈開。
蕭銑希見之,咬牙,啪啪啪地拍打驚堂木,「少嬉皮笑臉,給本王嚴肅些,知不知錯?」
姜籬小嘴一撇,眼裡情緒很複雜,有委屈,有無奈,有猜疑,亦有幾分嗔怪。
端坐其上的男人,眼中透著威嚴,與她四目相對,眸中暗啞,光影難辨,暗自較勁,等她的解釋,又似乎在心中給她找罪名。
周圍就剩小主簿一人了,大氣不敢出,更不敢有絲毫聲響,生怕惹惱了王爺。
但是……
王爺嚇他啊,驚堂木使勁拍,還有那些對話……這,這對夫妻,玩呢吧?!
那他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夫妻私話,也不能寫進卷宗里不是?
終於知道自己是個礙眼的大油燈的小主簿,這下也不知哪來的狗膽,居然起身朝著王爺作揖,緊張道,「王爺,下官先告退了!」
他以為,王爺會對他說出田將軍那句『閉嘴,退下』一般愛的關懷。
是那樣,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不用走,坐下給本王記,把姜縣令的罪行一一記錄,讓她看看,自己究竟有多錯!」王爺咬牙切齒,狠狠令道。
得,又嚇懵了一個。
「愣著幹什麼?」蕭銑希厭煩地瞪了一眼呆愣當場的小主簿,這個石門縣衙門,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是是是……」小主簿趕緊坐了回去,大汗淋漓,汗濕了前襟後背,抓著筆桿的手,都顫抖個不停。
堂上一下又陷入落針可聞的安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最終在對視中敗下陣來的姜籬一聲嘆息。
「回王爺話,接案救人,下官不知何錯之有!」
一句話,淺淡之語氣,聽得蕭銑希氣血上涌,真是恨不得摔了手邊的茶盞,可最終還是怕她動了胎氣而作罷,眸色沉了幾分,冷聲道,
「好大的膽子,還敢信口胡謅,懷著身孕去爬山,往日里走幾里路都要找人背,你這會倒是氣血足,腿腳靈便了,你可知夜裡山中多危險?氣溫驟降,野草遍布,野獸兇惡,腳下不是荊棘就是山縫陷阱,出個好歹,你還要不要命了,如此任性,若肚中孩兒突然發動,你是要在荒山野嶺里自己生產嗎?如此行事魯莽,可知這其中利害?」
姜籬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回道,「下官心裡有數。」
「你!」蕭銑希簡直氣結,清楚感受到了一股深入心胸的悶痛感傳來。
合著他在這洋洋洒洒說了那麼多,她就回他六個字?
「你有數?你有何數?」
男人倏忽一下站起身來,紫金袞龍袍因為疾行的動作飛揚出霸氣凌厲的弧度。
幾步就從案台到了姜籬面前,每一步都似踏在小主簿心口上,他都不敢抬眼去看,就怕看見暴怒的王爺劈手給了姜縣令一巴掌!
蕭銑希一怒之下到得姜籬面前,卻看著她靜若秋月的臉龐,一雙盈盈含淚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心頭的怒火彷彿一瞬被浸入了涼水裡,消失得無影無蹤,提氣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是用指尖指對著她。
姜籬突然咧嘴一笑,雙手一把包住了他的拳頭,認真解釋,「王爺,下官真不覺得自己哪兒有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田夫人救回來了,事實證明,只要我們不放棄,很多受迫害的人就能得救,從前有這樣命運的人一直在等著曙光出現,只是他們沒等到,實在太可憐了,都是我大盛子民,人命不分貴賤,下官能力所及就該救,所以……何錯之有啊!
下官說心裡有數,也不是胡謅哄騙王爺,我做了一個托腹帶,很好用,而昨夜指路一指一個準,都是肚中孩兒給我的提示,下官每每問他們接下來該如何選,孩兒都會四個方向踢我,這也許就是天意,王爺,你的娃兒這麼聰明,或也許是紫微星降!」
我呸!呸呸呸!
蕭銑希在心裡一個勁地呸,姜籬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用了個女兒身來掩飾你就是個混世魔王的真相,普天之下,像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當真是沒見過。
他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背轉過身,試圖壓制心底的狂怒。
許久之後,他命令道,「姜縣令身懷六甲,半夜出遊,罔顧皇嗣性命,大失體統,為官尚可,若為命婦,實乃天下宗親世家婦人之惡范,從今日起,縣衙諸事你不必過問,回京安心待產,自省自身之重,勿再任性而為!」
姜籬聞言,身子一晃,當下就問道,「王爺說真的?」
「誰跟你開玩笑?」
男人語氣冷凝,依舊是給她一個背影。
姜籬才相信要她回京待產的事不是假的!
可是,她不要回去啊,京城已經沒有疼惜她的家人了,那些親戚,虛情假意,做為穿越來的自己,跟這些人也交往不了嘛。
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得面對婆母啊,婆母是太后,萬一要把她留在皇宮裡待產里可怎麼辦?
說照顧,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規矩又多,地方又限,無處不在的眼睛,她還能不能活了?
想到這些就心急,情緒一激動,身體激素又開始作亂,這眼淚珠子就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從臉龐落下。
她哽咽道,「下官的縣令一職是皇上欽點,王爺怎可就這麼把我的職務壓下,攆我出衙門……下官錯了,下官就不應該去現場指揮救人,沒有奉公守則,既然如此,下官願意承受杖責二十,請王爺責罰!」
說罷,作勢就要卸掉身上的薄氅,要去領了那二十大板。
誰料得,負氣扯下的薄氅和官袍,袍子上的玉扣在褪下時卻勾住了下面緞花褙子的系帶,褙子內里是絲滑的綢,沒了系帶束縛便溜肩而下,跟著氅子官袍垂墜而落……
蕭銑希聽她委屈夾著哭腔傳來,就知這小狐狸又在演戲,可身後那些窸窸窣窣地衣物摩擦聲卻響得奇怪,令他下意識回眸看來。
然後就見著,氅子官袍褙子落地,眼前玉人,只穿著一件夏季的薄紗襦裙,肩頭胸前近乎透明一片。
她的手,還在腰帶上摩挲著,動作間,那胸前的恍惚,直把蕭銑希呼吸都看熱烈了。
「姜籬,你個死丫頭!!!」
男人怒喝一聲,忙拾起地上的薄氅,將那片無意暴露出的春光遮蓋住,冷冷側目看向早不抬頭晚不抬頭,一抬頭就知道今日要把命交代在這的主簿,怒喝,「還不快滾!!!」
主簿心跳都快沒了,天吶,下官之前就求滾了,是王爺你不允嘛……
「下官什麼也沒看見……」主簿為了小命高呼,抱著狗頭滾出了公堂。
跑出去老遠了,還能聽見堂上王爺的震天怒斥,「公堂之上,你這樣成何體統?」
姜籬也怒道,「不是要打板子嗎,打板子不得脫得只剩一件?!」
蕭銑希瞪眼,「誰要打你板子了?」
「我自己!」
「你,你……」
王爺你了個半天你不出來,最後索性將話頭一收,自嘲一笑,狠狠地咬向了面前人那張討打的小嘴。
「你知不知羞,公堂之上色誘主官……」
這話,說得依舊憤怒,但卻很小聲。
姜籬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在心底冷哼一聲,誰要色誘你,是你自己受不了一點……
然後,公堂內外都很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