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蚍蜉（第二節）

第二小節·占旺象釣游魚（中）。

視角：李瑞。時間：十月二十日，第五十八天。

地點：善水莊園（北冰洋上空）。

且說我們五個人總算是在湖邊碰了面，子凡自己在那裡做了一早上，現在正在吃自己帶過來的早飯——她說早飯吃得太早了也不好，所以一直把自己的三明治藏在自己的懷裡面。事實證明她今天穿的是很暖和的，要不然為什麼三明治拿出來的時候還是熱乎乎的？……

「哎呀這可不好了，這是個冷餐三明治啊，怎麼貼身放了這段時間熱乎了？……真是的，口感不會壞掉嗎？」

「啊，所以其實這是個冷三明治嗎？」

「對的，冷的裡面沒有肉類，我還專門選的全麥麵包，早上吃別的都吃不下去，而且冷餐方便，沒有安玥我基本吃不到熱菜……」

我想了想，說：「小安她姐姐經常給你們做飯，對吧。」

「對，」小安說，「姐姐當時的想法是既然做都做了，就不如連帶著我們的一起解決掉，所以一直以來姐姐都在給我們整個小組做飯。」

我問：「你姐姐的廚藝怎麼樣？」

小安笑著還沒開口，子凡就率先說道：「好極了！要是認識安玥卻沒有吃過她做的飯，那真是太可惜了，安玥做菜那就是視覺盛宴加上味覺盛宴。」

我也笑了，小安和子凡整天一提起安玥來就止不住地誇她，我開始漸漸對這個神秘的姑娘好奇起來了——說不定哪天，安玥也就因為某種原因來到我們這裡了呢？……當然了，這只是說說玩笑話而已，還是希望安玥和小安姐妹兩個可以在正常的地方用正常的方式重逢……

想著想著就會想多了，安玥會不會長得和她妹妹一模一樣，還是說兩個人有些許的區別；安玥的脾氣是和她那個可愛的妹妹一樣，還是說姐妹兩個人有很大的差別呢？這些都說不準呢。

不過小安這樣一個姑娘就很符合我對於「可愛」這兩個字的定義——她是那種有些調皮，但是卻依舊知書達理的姑娘，而且平時就是一副天然無公害的樣子，雖然她有的時候明顯能被看出來是一肚子牙的聰明丫頭……

我想著想著，突然感覺手上的那個魚竿傳來了一陣非常強的拖拽感——有東西上鉤了！

我用力拖拽著魚竿，然後小心翼翼地溜魚，一直到那條魚沒有力氣了我才用力往上一拖。沒想到今天第一個把魚釣上來的人是我呢，子凡技術那麼好愣是半天沒有魚咬鉤。

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難怪這麼大的力氣，子凡說的是買了十條八斤重的大鯉魚，但是這一條少說也有十多斤了吧，這麼大。

「哎呀，這麼大的一條魚，真不錯。」

子凡急著說：「閣下你快把它拿過來，看看這條魚身上掛的是什麼——真是好兆頭呢，第一鉤就釣上來這麼大的一條魚——我記得這好像是最大那條。」

我笑著說：「那麼這幾天的好彩頭就都成我的咯！我看看……這條魚上面說的是一個詩題目，好像叫……『霜降將近，作七言律詩一首，吟詠霜降。』有意思，那我就想著，子凡，汽水。」

「在這呢。」

我喝了一口，想了一會，說：「要是七律的話，就要好好想一想平仄……有了，你們還沒有魚上鉤嗎？」

簡回答道：「都還沒呢，你快說，說不准你寫完了這一條就上鉤了。」

「好，我這就說，開首的就來一個平起平收好了：」

秋霜落木影如萍，晝不成霜夜自凝。

葉落歸根懷舊處，西風故不允思青。

昨宵默降白瓊玉，去夜庭中暗誦經。

忽見今朝青杪秋，霜妃寂訪月更明。

剛剛吟完，子凡就笑著把自己剛剛上鉤的魚釣了上來，這條魚雖然沒有我的那條大，但是尾巴拍打起來卻比剛剛那條有力很多，我說：「果然是釣魚愛好者，釣上來一條力氣這麼大的。」

子凡說：「這條魚很倔，我估計我寫的第一個對聯就在它的魚鰭上面掛著呢！」

我們就湊上去看，果然是一副對聯的上聯，說的是：

看一歲秋霜一歲白

子凡正想著，小安也把自己那第一條釣了上來，上面寫的是：「照著這莊園里任何一樣景物寫一首十六字令。」

果真是子凡，想出來的東西都很有意思——不過為什麼我那條上面的題目就要寫這麼長呢？

子凡想了一下，說道：「對聯好對，對好了不容易，你們且聽——」

乃是：喜一朝瑞雪一朝腴

我們還沒來得及喝彩，小安就說：「十六字令嘛，這不就來了？聽——」

乃是：

秋，宿醉薄湯夜語愁。人貪寐，受苦又何求？

我一聽，笑著說：「有所指代啊！」

小安搖了搖頭，說：「我哪敢有所指代啊？人家喝了我釀的黃酒，大晚上聽不進去話，今天早上害得我們兩個好找，我本來就是理虧，哪還有膽子再『有所指代』呢？我不過是簡簡單單寫了個景呢——這花花草草、山水石木之類的都是次要的，剛剛我看見的那隻醉貓要是不寫上，豈不是缺了典故了？」

簡故作好奇地問她：「哪來的醉貓啊？我也瞧瞧。」

小安笑著咬了咬嘴唇，說道：「大姐估計沒看見，我一進這裡來，那隻貓就『蹭』地溜走了。」

說罷，小安輕輕地就戳了一下曉軍，這一下曉軍立馬嚇得手抖了，子凡看了看小安，又回味了一下她剛剛說的話，笑著說：「我糊塗了，還不知道你自己偷著釀了好黃酒拿去給貓喝了呢！這麼造孽的事情怎麼不早些和我說呢？」

小安說：「那好黃酒本是留著給師姐燙著喝的，誰知道那饞嘴貓昨天晚上聞著酒味就偷偷喝了一罈子，我還是今天早上看見罈子空了才知道的呢！」

子凡笑了笑，看著曉軍就說：「哪天肯定把那隻不要臉的貓抓來打一頓就老實了！」

曉軍正尷尬地笑著，簡那邊突然拽不住自己的魚竿了，我立馬跑過去幫著她一起遛。我預感到這一條魚應該也個頭不小，但是這個個頭確實是有些離譜了——子凡不是說那是八斤重嗎，我怎麼覺得這都有十多斤了呢？……

遛了得有個好幾分鐘，我終於覺得那條魚沒力氣了，然後讓簡把魚竿提起來，結果令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她一個鉤子上面鉤住了兩條魚，而且都是大的。

我們兩個笑著把它們抬上來，她從魚背上面取下來自己的兩個題目，分別是一個對聯和一個五絕，對聯寫的是：

山青水綠湖面澄明

五絕的要求是：

四句押韻不存雜念

她先是說：「對聯的下聯叫做：」

林秀石幽空谷清蘭

然後又說：「這五言四句倒是好說，『不存雜念』就需要好好斟酌。一共是二十字的東西，想不存雜念還是有些許的難——就算再簡單的詩不也需要發散思維嗎？不存雜念就是要專一於一兩件事情進行敘述，這對我來說還是很簡單的，你們聽好了——」

乃是：

寒秋夜落霜，冷月空枝上。

露自化白霜，銀盤撒瓊光。

我們正喝彩時，曉軍終於有魚咬了鉤，曉軍遛了半天也沒有個好歹，倒是魚線越放越長了。

「你們誰能來幫幫我不？我不會釣魚，現在我就快要被魚給拖下去了！」

子凡彈了他腦殼一下，說：「沒用的東西！連釣魚都不會了，你還能幹些什麼？你跟魚硬剛是打不過的。人家魚在水裡，就需要你遛它，跟它周旋一會，然後遛它一直到它沒有力氣了再提起來，你這不是強拽嗎？真笨，拿開你的臟手，讓我來。」

曉軍看著子凡遛魚的空檔，我們三個人也沒歇著，小安自己又一次釣上來一條要填詞的魚，只不過這一次的詞牌改成了《憶秦娥》，說的是：

憶秦娥一首，無需考慮平仄，但需思索深刻——深秋常是悲傷，然而並非一切秋景皆是悲寂寥，大可書寫一番。

「哈，我有了，劉禹錫不也寫過『我言秋日勝春朝』嗎，秋天我可喜歡了，天氣冷了之後我就不用整天洗洗刷刷了，我就喜歡秋天，二位聽好了——」

吟詠乃是：

秋景秀，西風葉落秋水流。秋水流，紅透楓林，雨潤酥油。

古來常言秋悲愁，誰曉風貌獨鍾秋？獨鍾秋，稻花香遍，蛙鳴不休。

「可以可以，」簡說，「這首就很好，脫了悲秋的想法，這樣一來就算是滿足了你師姐的要求了——話說回來了，子凡你釣上來了嗎？」

子凡忙著答：「上來了上來了，你們聽，這小子攬了個大活！寫的是：」

填寫《滿江紅》一首，無需考慮平仄，但釣得此魚者，當自罰一瓶且限韻為「寒天韻」，做不出當場再罰一杯。

我疑心這是子凡故意安排的，但是我沒有理由。

曉軍說：「那個，既然《滿江紅》我都抽到了，是不是……」

「你做夢吧，免下一個是不可能的，抽到哪個算哪個的，不准你賴賬！」

曉軍沒辦法，先喝了一杯，然後吟誦道：

秋末冬初，五閑人垂釣湖畔。恣意笑，幾聲尋歡，燈花闌珊。勿需多言悲寂寥，秋日自勝苦夏間。正西風蕭索破暑氣，風中船。

多少紀，從來漫。

天地轉，攝三川。

喜秋風流轉，一指揮間。湖心冰中默垂釣，願者上鉤余我慘！要掃清一切害人貓，猶不晚！

我們四個人笑話他，而且這首的確硬湊，不過怎麼說曉軍也都是寫出來了，只有子嘆了口氣說：「可惜嘍，這麼好的一個題目叫這隻醉貓給叼走了！真浪費！」

說罷，我們就繼續釣剩下的，看看自己還有什麼好運氣——順便也是給自己的午飯加一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