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鍾錦參與

也就是在這時候,包括澄凈在內的內部系統開始有一種情緒蔓延——讓鍾錦出來,只要她願意出面,事情就能解決！

鍾錦這個名字在系統內也十分有名。不僅僅是她未來集團ceo的身份，更因為她在成精做顧問期間解決的大量實際問題，尤其是與陰影對抗的經驗極多。

無論是網路安全部隊還是網路監察機構的報告中,都反覆提到這個名字。

只是不知道是人為刻意誤導還是機緣巧合，她的頻繁出現並沒有讓他們認為她可靠可信，技術高超,反而更加警惕。

但是一直以來關於鍾錦的事迹,卻在系統內部隨著口口相傳地傳播。

其實在鍾錦被6勛控制起來的第一天，胡樂和何力已經打好了報告，向邱平川、帝都信息化安全部隊總部等組織都做了較為完整的陳述和申請。

申請內容主要是希望能考慮到鍾錦的能力，在這個關鍵時刻讓其為國家所用。至於其之前所觸犯的法律和嫌疑因為還沒有正式立案審理，所以並不能斷定其有罪。就算以後進行判罰和處理也是以後的事情，此時將其當做嫌疑人完全控制本就是不合理的。

申請中強調了鍾錦在幾次陰影危機中的積極作用，認為其技術能力是起著決定性的。

澄凈之所以區別於全國其他地區的信息化部隊，能較快較全面掌握陰影信息，在幾次與陰影的作戰中佔到上風，也是因為鍾錦的參與。

申請很快得到了各方重視，但是得到的反饋卻並不算理想。鍾錦的多重黑客身份使其顯得非常可疑並且難以被信任，帝都方面的反應尤為強烈。

他們強調了鍾錦之前曾經蓄意在澄凈內部設置木馬，非法獲取信息的行為，認為應該將她完全隔離在國家軍隊信息系統之外。

而鍾錦之前主動失蹤的行為，更無疑加重了她的不可信任。

所以兩天來，關於鍾錦參與調查的事情一直擱置沒有任何進展。再加上當時澄凈理論上還在6勛的管理下，鍾錦只能被暫時隔離看管。

這個過程中，調查組也前來澄凈兩次進行調查，都和鍾錦進行了對談，但是所得到的結果並不多。

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調查組組長對胡樂談成他們小組可能要暫時解散。

「那對她的調查報告呢？」

組長支支吾吾地說：「暫時沒有確定的結果，我們也不能肯定她是陰影還是不是……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從目前證據上顯示，她屬於陰影的可能性並不大。」

胡樂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隨著各方進程的推進，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關於鍾錦的身份以及她是否可以參與到與陰影對抗的工作中的討論越發激烈。

胡樂和何力都在帝都有一些消息來源，他們不斷收到各種各樣的信息，甚至在第二天晚上，連秦書嚴和鍾琦都有消息遞了過來，表示他們都在發動自己的關係運作。

但是胡樂知道，現在作為秦家和鍾家兩方，能做的並不多。因為他們本身已經受到了秦書誠和鍾錦的牽連，在這個問題上，很多人對這兩家本身也持懷疑的態度。

6勛正式調離成為了事件的轉機。但是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卻是邱平川。就是他在6勛離開之後不到五分鐘內，打電話給何力，給予鍾錦有限制的參與事件調查。

具體限制包括鍾錦不能直接操作計算機，只能旁觀指導。在任何時候，只要她進入澄凈主控大廳，必須有何力的陪同。所有鍾錦確定的方案，都必須完整上報並審核。

被隔離監控多天，鍾錦再次步入主控大廳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她彷彿能聽到自己身上的每個毛孔張開，熱情而激動地呼吸著這裡的空氣的聲音。

觸目所及是屏幕的閃光，全息投影的光影變幻，各種數據形成的文檔被列印出來，互相交流勾畫；耳中聽到的是熟悉的鍵盤敲擊聲，針對網路安全問題的討論聲……

所有這些，都讓鍾錦有一種如夢幻般久違的感覺。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是無比滿足無比享受的表情。

然而很快，她便從這種情緒中脫離，看向何力：「我需要最新的綜合報告。」

現在在這個房間里的，幾乎所有澄凈技術人員，都有過和鍾錦合作的經歷。其中一些對她甚至已經非常熟悉。反之亦然。

這無疑減少了彼此熟悉適應的時間，能讓所有人都從此時此刻全心力地投入其中。

後來有人回憶起這個時刻：「不瞞你們說，那時候在澄凈內人氣十分浮動，很多人雖然還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但是從心底上已經泄氣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認為我們不可能贏，不可能打敗陰影……直到鍾錦出現。」

「她出現的時候，就好像沉寂的戰場上，所有人都士氣低迷。但是忽然響起了戰鼓。當時我就感覺精神一震……」

也許所有的事後回憶都會有藝術加工和情緒渲染的成分，然而鍾錦的出現所帶來的影響卻可從中窺見一斑。

事實上這時候鍾錦的身份還是在被調查階段，然而澄凈上下所有人都對她出現在主控室沒有任何異議。當然這在後來也是被著重調查的一個環節。

說回當時。

鍾錦接手並以極快速度瀏覽了當時的網路狀況報告之後，立刻有了判斷。

「這一次的襲擊和之前的陰影襲擊應該不是同一人主導的。」她分析，「從襲擊的目的和手法上來看。這次顯然是求財，而在之前的陰影事件中從沒有出現過。當然，也不能過於武斷。因為之前陰影的行動往往都是試探性的，實驗性的，沒有任何訴求。這很可能因為他們正在為這一次的攻擊行為做實驗。」

不論是要確定對方意圖，還是反擊和抵抗，他們都必須要做的第一條，就是突破對方的網路封鎖。

鍾錦在進入澄凈主控室之後很快意識到一點，那就是包括澄凈所有人在內，幾乎都有一種陰影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感覺。

陰影在監控監視著他們，不論他們做什麼都無法逃脫對方的監控。

鍾錦知道自己要做的第一點就是打破他們的這一想法，否則他們絕對會一直束手束腳，無法自如的展開行動。

她本來想做一個簡短的演說，講解陰影的智能系統並告訴大家它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但是仔細考慮之後卻改變了想法。

生活不是電視劇，她也沒有那麼好的口才只憑一番演講讓人們徹底改變精神狀態。不過鍾錦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只要能切實部署，她就有信心儘快改編現在焦灼的狀態，將整個澄凈從泥潭中拖拽出來。

鍾錦向何力表示，自己需要部署一個腳本程序。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展示程序，而是對對抗陰影的智能系統有實際用途的。

鍾錦當時並沒有給它起名字，但是後來大部分人都將之成為「繭」。

「陰影的智能系統並不是什麼無所不能的上帝，首先我們必須認識到一點，那就是智能系統也只是程序，只不過可能是比較複雜高級的程序。同其他程序一樣，它的運行必然依賴硬體載體。存儲空間，計算空間，計算速度，網路速度……所有這些都是有限的，而不能無限擴展。所以從根本上講，陰影根本不可能控制所有網路信息，哪怕只是我國國內的信息也不太可能。」

鍾錦將自己編寫好的代碼交給何力，由他安排測試和檢驗，之後才部署安裝。

在這個過程中，她很快整理出幾個要點講給大家。

其實澄凈的所有人都可以稱得上是網路安全專家，所以鍾錦所講的事實他們其實也都清楚。只是連日來的交手讓他們信心急劇下降，同時陰影的來勢洶洶步步緊逼，也讓他們產生了心理變化。

不論鍾錦的身份如何，至少技術上為他們所信服。所以聽了鍾錦的總結，他們心中的情緒稍微穩定。

「其次，對於智能程序我們還要有一個清楚的認識，那就是它是由人所編寫的，按照一定邏輯判斷組成的程序。智能程序，並不真的能進行完全智能判斷。至少在現在階段並不能夠。陰影的智能程序之所以能有如此驚人的影響力，一來是因為程序本身編寫精妙，而且複雜龐大，二來則是因為對方有強大的計算資源和網路帶寬支持。針對第二點也已經有人去梳理國內的伺服器資源分佈，網路流量分佈等。但是對我們來講，需要關注的是第一點。」

「我們要明確，智能程序只要按照一定的邏輯進行判斷，就一定會有漏洞和盲點。」

鍾錦說完這句話便看到很多人默默點頭。

「我看了何力的報告，這幾天大家對陰影的追蹤其實已經儘力了，也做得非常到位。可以說這種追蹤的方式想要找到陰影，無異於大海撈針。因為敵人在暗，可以隨意躲藏，而我們的追蹤則是在明處。」

胡樂聽了似乎有所明白：「那你說應該怎麼找到他們呢？」

澄凈不是萬能的。相對陰影的智能系統，這裡的力量更加渺小。而且這種級別的事件，也不應該由澄凈一力去對抗陰影。所以必須要將澄凈放在整個一盤棋局中，將其定位成一個棋子

根據帝都安排，澄凈主要是負責追蹤定位的工作。

鍾錦說：「既然直接搜尋的方式不好用，我們可以用排除法。」

「排除法？」

「對！」鍾錦問何力，「我的這個腳本通過檢測了嗎？」

何力點頭：「已經可以了。這是偽裝程序？」

「沒錯。」

鍾錦所寫的並不是什麼新鮮東西，而是一個常見的偽裝木馬。但所謂常見的只是概念，其真正內核和代碼演算法等都比普通木馬要複雜的多，也更具有針對性。

「現在沒有時間細緻講解，但是我認為有幾點大家有必要了解。」鍾錦說道，「首先，這個偽裝木馬的編寫重要原則之一，就是利用了陰影智能系統的邏輯性。也就是說，它是基於我對對方的邏輯很了解，並且確定對方現在依然按照這個邏輯進行運算攻擊。其次，就是陰影目前的監控行為已經讓其滿負荷運轉，甚至超出了他們的硬體承受限制，所以這種欺騙偽裝不會受到反覆的試探調查。最後，就是這種方法的目的，是為了不斷地在網路上劃歸自己的地盤。」

何力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程序可以將其他網路信息包裹進來，讓它們躲過陰影審查？」

「是的。」鍾錦道。

鍾錦並不是靈機一動才寫下這個偽裝程序的。自從與秦書誠分開，不，應該說自從在花谷確定了計劃之後，她就在反覆推敲構思。

確切的說，鍾錦拿出來的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偽裝程序，而是一個可「生長」、「擴展」的程序。

當何力和所有澄凈的人了解到這一點之後，他們忽然意識到，這何嘗不是智能程序？

「這也是人工智慧？」何力問。

「從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鍾錦道，「但是這種生長是可以控制的，也必須加以控制。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盡量將這個偽裝程序『養大』，通過篩選將盡量多的信息包裹進去，然後用這種方法找到陰影的所在。」

其具體過程說起來頗為複雜，也包含太多的專業分析和晦澀的邏輯判斷。但是如果用簡短的語言總結，就可以說是一種網路信息排除法——當你將所有確認沒有問題的內容包裹起來，並躲過陰影的智能系統搜索后，最終沒有被包裹的內容，就是可疑的，或者說肯定是與陰影有關係的。

一旦將這一細節理清，何力似乎又有些猶豫。他面露為難：「鍾錦，這個程序我們可能需要再審核試驗。」

「我明白。」鍾錦說，「只是要快。」

對所有人來講，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