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懇求
雲黛從來沒想過,遲放瞞著她的故事會這麼……血腥。
那桀驁難馴的背後,是以孤獨和鮮血為代價。
他什麼都沒和她說過。
沈鬱從後視鏡里窺探到她的表情,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少爺從一開始就說您會騙他,那麼從一開始……」
他就相信了你。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在意,越在意越害怕,惡語相對、百般刁難。
每一次這樣做,都是在委婉地懇求她。
求她不要這樣對他。
雲黛無言地咬住了唇,倏地落下了淚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砸到了她的手背上。
沈鬱從主駕駛遞了兩張抽紙過去。
他其實沒說實話。不,或者說,他只是美化了故事的版本。
冷落是真,虐待是真。可比這些更可怕的,是整日與一個不甚清醒的瘋子相處。
袁姿大多數是安靜的,但也是早先的時候。
她渴望維持平靜的外表以此得到遲承憑的喜愛,但很快她發現比起她和遲放,遲承憑的事業更得遲承憑的重視。
所以她不再克制,露出癲態。這一幕遲承憑看不見,沈鬱看不見,傭人保姆看不見,只有遲放一個人看得見。
可他誰也沒有說,也無人可說。
直到遲承憑在和袁姿的對抗中敗下陣來,心不甘情不願走進袁姿設下的牢籠,成為她以愛為名的項圈下的傀儡。
世人總說得到后失去比從未得到更難以忘懷,袁姿更是其中的困獸。在遲承憑容忍不了再一次逃離時,袁姿的瘋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她甚至聰明到欺騙了對她有千萬重防備的遲放,哄得從不出門的小少爺與她一起去找遲承憑。
遲放是什麼時候發現他被騙的,沒有人知道。
他前半生得到的最重要的東西,就那麼親眼碎在他面前,一切都是假象。
袁姿最愛遲承憑,甚至捨不得他死,在生死一線時放棄了。她扭轉了方向盤,救了她和遲承憑的命,獨獨放棄了遲放。
後來沈鬱才知道,為什麼袁姿要哄騙遲放。
因為在那段看似和睦共處的感情破碎之後,袁姿固執地認為是遲放的性格不得遲承憑喜歡,才讓遲承憑拼了命要逃離。
所以她希望一家三口在泉下相遇,遲放能維持開心的模樣,以此挽留遲承憑的心。
瘋狂的詭計,偏執的陰謀。
這一切就不必再說給膽小溫柔的雲黛聽了。
沈鬱說:「雲黛小姐,這就是少爺的病因。他的眼裡只有你一個人,他甚至看不到他自己,所以你身邊的一切,對他而言都難以接受。」
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你的態度、你的遠離、你的所有所有一切,他都惶恐不安,他都不喜歡。
所以那一晚,他告訴你,他可以接受你的玩弄,接受你的不在乎,接受你的傷害。
但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卑微地懇求你。
——能不能只看著他。
這是遲放的偏執病。
雲黛現在終於明白,沈鬱曾經跟她說過的,什麼叫她掌握了遲放的命脈。
原來是這樣掌握的。
愛得太深,愛的分量就更重。如果接受不了,就要趁早離開,不要像遲承憑那樣,給了袁姿溫柔的錯覺,再毫不留情地離開。
他們都接受不了,他們都會瘋的。
沈鬱又抽了兩張紙給她,安慰道:「擦擦吧,雲黛小姐。我說這些不止是為了少爺,也是為了您。您應該也能想到以後和少爺之間的相處,這種生活……說實話相信大多數人都不能接受。」
「當然,少爺不一定會變成夫人那樣,您也不一定是遲總的態度。我只是想,未雨綢繆一些。」
「您不必現在就給出答案。你們才剛在一起,很多事都還不曾顯露端倪,我只是希望您心裡有個準備。」
沈鬱就怕哪天遲放突然發了瘋,雲黛會害怕地跟他分了手。
到時候鎮定葯恐怕都要吃斷貨了,也沒個屁用。
雲黛吸了吸鼻子,瓦聲瓦氣道:「我知道了,謝謝沈醫生今天告訴我這些。」
這可真是太有禮貌了,沈鬱笑了笑,對她說:「這些事,還希望雲黛小姐別讓少爺知道了。」
雲黛點點頭。
以遲放的性格,這些傷疤肯定是不想別人知道的。
特別是雲黛。
他對她還那麼自卑。
沈鬱見雲黛下車,應該是要去見遲放,就沒再打擾他們倆小情侶。
雲黛想起來了:「沈醫生,您來這是?」
沈鬱這下沒隱瞞:「少爺的葯吃完了,打電話讓我來……不過現在有您在,應該是不需要了。」
雲黛猶疑:「我真的有用嗎?」
沈鬱肯定道:「當然。」
雲黛道了聲謝,乘坐電梯上樓。
門鈴響的時候,遲放正在客廳里擺弄那些東西。
他以為是沈鬱來了,臉色沉沉的,打開了門。
沒想到門外是個嬌嬌俏俏的小少女。
遲放有些錯愕,表情瞬間從欠了幾百萬變成了中了幾千萬。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懷裡就奔過來一個嬌軟的身軀。
兩邊臉頰一軟,雲黛踮腳在他左右兩邊各親了一下。
她眼皮上有點紅,像是哭過,跟抹了胭脂似的,好看又可憐。
雲黛軟下調子,她還從來沒這麼做過呢,忍著羞怯抱著遲放勁瘦的腰身晃了晃,無意識撒嬌道: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