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眼兒

上班第一天，庄燚已經沉浸式體會到了單位的工作氛圍，不絕於耳的哀樂單曲循環，往來頻繁的靈車和弔唁者，讓人不由得有種壓抑中帶些嘈雜的分裂感。工作倒是輕鬆，給外來車輛放行出入按下遙控器，偶爾有弔唁者問兩句。大多數時間就是坐那兒，沒外人的時候刷刷手機，趙隊長說了，閑的時候可以看看手機，只要別耽誤事兒。

「庄燚，怎麼樣，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吧？」趙隊長每天都會在園區巡視巡視，這會兒就到了保安室。

「趙隊，挺好的，也不麻煩。」庄燚把手機收進口袋，站起來給趙隊長遞過去瓶礦泉水。

「嗯，你劉叔跟我鐵哥們，有什麼事兒儘管跟我說。」趙隊接過礦泉水笑著說。

「好的，趙隊，麻煩你了。」

「呦！沒注意都到飯點了，你先去食堂吃飯吧，我替你頂會班，吃好了再來換我」趙隊長說完就拍拍庄燚示意他趕緊去。

「對了，庄燚，你順便去石碑場叫老李一起去食堂，這老頭一上夜班就容易睡過飯點兒。」原來老李住在墓園裡的石碑場，那裡到確實有兩間平房，庄燚只以為是石碑匠工作的地方，原來是老李的宿舍啊。

石碑場跟墓園公墓區隔著兩排高高的雪杉樹，雖然是正午，陽光也無法完全曬到兩間平房，走過堆著些石料和已經鑿出模型的石碑的料場，庄燚看到一隻狸花貓，這貓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其中一間屋子的窗台上，於是悄默默的走到門邊也不敲門。

「老。。李。。老。。。李。。吃飯了！」庄燚盡量壓低音量，此時他與貓之間的距離就是一個手臂的距離，這貓一身的虎紋倒也常見，比起他以往見過的野貓來說要肥了許多，再看這貓兩眼都睡眯縫了，比較引人注意的是這狸花貓的額頭有搓豎行橢圓的白毛，乍看就像是一隻眼睛似的。

庄燚看著這貓睡得死沉倒也招人喜歡，就伸手碰碰它的肚皮，貓有所警覺緩緩睜開眼，換了個姿勢交疊兩隻前爪改趴卧，一雙綠玻璃球似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庄燚，倒也不氣惱有人打擾他睡覺，還打了個哈欠。

「喵。。喵。。。」隨著貓叫了兩聲，就像這貓傳話報信似的，屋子的門打開了，開門的正是老李。

「三眼兒，都12點了，不叫我起床啊！我不吃飯，你難道就有牙祭打嗎？呸，你個懶貨。」老李雙手背在身後，腦袋湊到貓跟前就是一頓罵。

貓似乎習以為常，只是眯著眼腦袋往窗戶里一轉，才不管老李的說教，自顧自耷拉腦袋再次睡下了。

老李本還想說什麼，看看一邊看戲似的庄燚，正了正眼鏡尷尬的笑了笑。

「小庄，走，吃飯去，再晚些，食堂就真沒什麼吃的了。」說罷老李一馬當先抄著自己的搪瓷飯盆就向食堂去了。

正午的食堂非常熱鬧，有弔唁者家屬訂的便飯，有員工吃工作餐。這邊一老一小兩個保安對面對坐著，別看老李長得乾瘦，胃口缺大的驚人，一搪瓷盆子滿滿的白米飯上面疊著醋溜白菜，青椒土豆絲，還有兩個雞腿。

庄燚看看自己那標準快餐盤裡的飯菜量，不由得對老李另眼相看。

「李師傅，怎麼那麼晚吃飯啊！來，弄支煙」說話的正是劉二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