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民心之道

時間流逝，夜幕降臨。包圍小沛的曹軍也點燃了火把，繼續保持對小沛的包圍。

曹軍主帥處，程昱正十分從容地和徐晃等人談笑風生。

在得知程昱的主要目的是要將劉軍逼出小沛城，並不是真的要將小沛變成一座鬼城，徐晃等人也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除去一些梟雄，正常人是無法承受害死一座城池百姓的心理負擔。

徐晃、李典、曹休都做不到。

劉備和張飛兩人則是冷冰冰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程昱。

你可以說劉備虛偽，可以說劉備無能，但絕對不能說劉備不重視百姓。

劉備心裏面已經把曹操和程昱等人定為大漢的罪人。有他們的存在，漢室難以復興。天下蒼生將會遭遇更多更大的苦難。

劉備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表情，但他卻被程昱暗自忌憚。

越是安靜，程昱越是監視劉備。

一個梟雄做到喜怒不外於形，那城府極深。程昱從曹操身上就看到了這一點。

曹休看程昱自信滿滿地樣子，於是向其問道：「軍師，郭嘉真的會放棄小沛城？」

程昱輕笑一聲，看向了其他人，然後說道：「你們都不相信郭嘉會撤退？」

徐晃和李典點點頭。一邊的劉備和張飛也露出了求知慾。

雖然程昱無恥至極，但很多人都想從他的身上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程昱輕笑道：「看你們一個個迷惑不解的樣子，老夫就為爾等解惑。」

在場幾人全部洗耳恭聽。

程昱看向了小沛城，自顧地說道：「郭嘉素有鬼才之稱，以他之能，絕對不會坐視自己處於危難之時。大丈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小沛可用之兵不足一萬。小沛城內有瘟疫隱患，外無援兵。若長此下去，必死無疑。郭嘉必然選擇突圍，且會是在今晚！」

說到這裡，程昱更是笑道：「儘早突圍，既可保存戰力，又可以杜絕瘟疫的隱患，還能夠把小沛城可能爆發瘟疫的隱患扔給咱們。何樂而不為！」

聽完程昱的解釋之後，徐晃、李典、劉備、張飛、曹休都恍然大悟。

曹休想了一下，進言道：「既然我軍知道郭嘉要突圍，那為何不趁機將他們留下來呢。咱們的兵力比他多。」

要是其他人詢問，程昱直接會呵斥的。但曹休年輕又是曹家人，程昱耐心地解釋道：「有些事情，做得太絕了，會引起反效果。狗急跳牆之事，時有發生。我軍要的是奪回小沛，然後進軍彭城。打通和徐州的聯絡。若是郭嘉拚死之下，我軍必然傷亡頗多。彭城還在劉軍之手！」

謀士用計，需要考慮全盤。程昱之所以不攔著郭嘉，也有讓郭嘉傳信給彭城的劉軍，讓他們撤離彭城。

畢竟程昱可以在小沛城投入感染瘟疫的屍體，難道就不能在彭城這麼做么？

計策是狠辣了一點，但那是為了後續不再有太大的犧牲。

犧牲一人的名聲，換取兩座城池，加上諸侯對曹操的畏懼。這麼划算的買賣，程昱感覺是值得的。

劉備內心認為程昱真是又當又立。說的那麼好聽，實際上比誰都要毒辣。

「咱們現在養足精神，等著小沛城和彭城重回主公之手。」程昱充滿了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程昱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五十里之外，劉俊正帶著騎兵快速向小沛城趕來。

劉俊這次帶來了五千騎兵。別看人數不多，但全部都是跟隨劉俊時間最久的百戰之兵。

他們在劉俊的帶領下，爆發出來的戰力比起曹操的一萬騎兵還要恐怖和強大。

一個斥候快速趕到劉俊的面前，彙報道：「啟稟主公，曹軍今日包圍小沛。」

劉俊沒有想到程昱到了小沛，又使了那麼缺德的計策，他之前還收到過郭嘉的彙報，徐晃只是與其對峙，而不是圍攻。

「看來小沛發生變故了。全軍加快進軍！」劉俊對戰爭的敏感度很高，瞬間就猜到了有變化。

「領命！」劉軍騎兵放聲大喊。

劉俊心中隱隱有種不安，但他不知道這種不安究竟是什麼。

此時的小沛城，劉軍已經做好了突圍的準備，曹軍扔進來的屍體也都被焚燒完畢。

然而讓郭嘉等人沒有想到的是，小沛城的百姓居然攔住了劉軍，不讓他們離開。

這段時間以來，小沛的百姓都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紀律嚴明的軍隊，什麼叫做王師。劉軍鎮守小沛城，不僅拿出府庫的糧草分給百姓，還不會出現欺男霸女之類的惡劣行為。更有甚者，一些百姓都還受到了劉軍士兵的幫助。

甚至於這次曹軍投射感染瘟疫屍體進入小沛城，劉軍士兵主動清理，還教導百姓如何預防和治療。

比起之前的徐州軍、曹軍，劉軍士兵對待百姓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好。

哪怕是當年號稱仁義無雙的劉玄德，在駐守小沛的時候，麾下士兵也經常出現欺男霸女之事。

這麼好的軍隊，現在要走了，百姓們當然捨不得了。他們不知道劉軍會不會回來，但絕對知道曹軍會進入小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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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的軍紀還是比較嚴格，可和劉軍對比之下，那就差了很多。

看著那麼多的百姓不願意劉軍離開，馬超和張綉都麻了。他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幾個老者站出來，代表全城百姓，希望劉軍可以繼續留下來保護他們。

馬超和張綉出身西涼，見慣了人性的薄涼，百姓對軍隊的恐懼，哪裡想到會有百姓懇求軍隊留下來的。劉軍的紀律嚴明，其中一條就是不得欺壓百姓。小沛城的百姓都要給劉軍跪下了，馬超和張綉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在紛紛擾擾之中，郭嘉終於出現了。

馬超和張綉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兩人同時向郭嘉拱手道：「軍師。」

郭嘉嘴角抽了一下，馬超和張綉這是要轉移火力啊。

小沛百姓希望劉軍留下來保護他們，這種信任實在是太難得了。郭嘉也總算是親身體會到劉俊曾經說過的民心。

民心所向，王者之路。

劉軍一直以來的好名聲，現在終於得到了百姓的認可。

郭嘉快步上前，行禮道：「潁川郭奉孝見過幾位長者。」

幾個老人見郭嘉堂堂一個大軍師向他們行禮，都嚇得不輕，連稱不敢。

其中一位老者懇求道：「軍師，老朽在小沛生活了數十年，歷經風雨，可從未見過像王師這樣的軍隊。你們現在要是走了，小沛百姓又要回到水深火熱之中。老朽懇請軍師慈悲，留在小沛城，護佑一方。」

雖說小沛城的百姓是信任劉軍，但他們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會遭到曹軍的迫害。

享受過美好之後，再次回歸破敗，很多人是接受不了的。

郭嘉微微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底層百姓需要的是什麼。但現在劉軍要是繼續留在小沛城，恐怕整座小沛城都會變成一座鬼城。

於是郭嘉向眾多百姓解釋道：「在下進入小沛，本想護佑一方，為朝廷收復失地。然諸位今日也看到了。曹操那廝狠辣至極、喪盡天良，居然將感染瘟疫的屍體投入城中。若是我軍繼續留在小沛城，我等戰死也就罷了，但百姓何辜！曹操及其爪牙甚至都會屠城。」

作為代表的幾個老者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們知道郭嘉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血淋淋的事實。當年曹操進攻徐州，就在徐州展開了屠城。

加上這次的投屍事件，說不準曹軍真的在醞釀著屠城之事。

郭嘉注意到幾個老者的臉色變化，於是向他們說道：「我主乃是當朝大將軍劉俊，愛民如子。我等深受其教誨。我軍留在小沛，受苦的只能是小沛百姓。我等只能忍一時之罵名，讓諸位免於戰火。還望諸位能夠體諒。」

在郭嘉說完曹軍可能會屠城之後，幾個老者都已經不再選擇挽留了。如今郭嘉又給了一個台階，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身上，幾個老者就不再挽留了。

「軍師大義，老朽敬佩不已。」

「我等已經為軍師，為大將軍修書立志，讓您流芳百世。」

「還請軍師自便，我等一定不會誤了軍師的大事。」

幾個老者隨即帶領著周邊的百姓告辭而去。他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戰爭結束，讓他們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

「軍師，這些人怎麼跑得那麼快？」馬超可能還沒辦法領悟到其中的真諦。

郭嘉輕輕一笑，對馬超和張綉說道：「底層百姓，所求者不過溫飽。我軍留在這裡，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傷害。如此一來，他們自然不會再攔著咱們了。」

「啊？這麼自私的么？」馬超驚奇道。

張綉可是見得多一些，附和道：「百姓都是這樣的，咱們之前做得再好也沒用。」

郭嘉點點頭，對馬超和張綉教育道：「不過你們也不能全怪百姓。因為這個世道只有強者為尊，弱者根本沒有話語權。而沒有弱者，怎麼可能體現出強者呢。記住了，一飲一啄，皆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