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魂兮歸來
瞧著有些眼熟的人和衣袍,滿滿和扶光眉毛抖了抖,迅速轉頭選擇避而不見。
在陳三願不解地視線里,二人的嘴開開合合,到底沒有立場敢多掰扯。
在看到陸判輕微點頭后,滿滿和扶光便一邊一人,火急火燎地拽著陳三願快速離去。
不過幾步,頗有些逃出生天的意味在裡邊。
還未覺得輕鬆,滿滿和扶光搓搓手臂,總覺得有些如芒在背。
狀似無意地回頭瞥了一眼,二人立馬回頭打起眼神官司。
果然是猶歡和猶暢死死盯著他們的方向,方才見他二人回頭,還忍不住激動掙扎。
「無事,擅闖幽都是大罪不假。」
陳三願見二人面色不大好,雖有些想不通,但還是還有心解釋:「陸公公正嚴明,此等案例,除心懷不軌之徒,一慣是罰一日,明日便會放出。」
滿滿的眼睛亮了些,遠遠投注給猶歡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拉著陳三願就跑得無影無蹤。
那二人雖著粗布常服,但上頭細細綉著吟山頌水的紋樣,定是游吟山弟子。
而游吟山數百年前起於蜀國游城,初以只收女弟子而聞名遐邇,后則以其女弟子文武能備而四方皆知。
數百年來,其間弟子雖少而無一不四國名噪。
不論文武之才能,那二人總歸品性上無礙,想來明日便會被放出。
可她和扶光不一樣啊!
滿滿跑得馬不停蹄,兩邊都想請他們入住幽都。
可俗界六百年都沒浪夠,實在是不用這麼趕。
哈哈……
而此時,看著三人跑的無影無蹤的猶歡神色複雜。
她沒想到有朝一日真能進到幽都。
本只想趁著老師出山,悄悄同師姐來陵城碰碰運氣。
畢竟萬一,就能找到挽南神官呢!
更想都不敢想的是幽都今年竟不按常理出牌,硬生生將大門送到了她跟師姐眼前。
而她們居然一進幽都便遇到了師父畫像上的另一個人——挽南神官未飛升時的夫君!
除開被踩的那幾腳,猶歡有些感嘆世事無常,她們簡直運道太好了。
可眼下,看著興奮上前卻一句話都沒說上就被塞嘴捆住,然後扔到陸判這裡的師姐和自己。
猶歡:「︽⊙_⊙︽」
——
幽都偏僻處,不似之前群鬼聚集的喧囂之地。
滿滿和扶光放眼望去,只見紅花重重疊疊。
風吹過,又泛起薄的、微瀾的漣漪,襯的四下的風沙都多了幾分暮色四合的晚色。
腳下的雜草被踩得匍匐。
滿滿和扶光往阡陌小道的更高處走了好一會兒,方才看見一棵高高的竹竿。
竹竿上面用同樣花花綠綠的繩索拽著件破衣爛衫。
風激蕩,破衣爛衫便配合著扯出呼號的叫聲,一陣又一陣的呼呼。
二人默契地對視一眼。
很唯心地評論:真的丑。
「滿滿!小光!」
還未來得及往前看看,他們便聽到一聲充滿喜意的大喊。
滿滿和扶光定睛一看。
只見遠遠的花海里一方院落小小,土牆黑瓦掩映。
而挽南則在頗有些年頭的大門前佇立,笑看著他們來的方向。
她不拘小節的遙遙招手,儘是暖融融的模樣。
「阿姐!!!」
「阿嫂!!!」
二人跑得像脫韁的野獸。
——
屋舍小院中,油花滋滋滋的聲音在炒鍋里冒起,隨後又牽引出細細的油煙。
灶膛火被添得大了些,火舌試探著向灶口裹襲,牆體被染得灰頭土臉。
「滿滿,火小些!」
陳三願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滿滿黑著臉,認命地,踏踏實實地,勤勤懇懇地,燒火。
火急火燎撤出來的柴火把廚房熏得上檔次,她眼中嗆出淚花。
還沒跟陳三願回話,滿滿便聽得滋的一聲,香味向四周瀰漫開來。
端菜上桌的扶光明顯比滿滿狀態好得多。
畢竟端菜這個活,是從滿滿燒火的活里搶來的。
而天地間所有的鬥爭,一貫遵循搶來的最香這個原則。
好奇的打量著這方小小的院落。
除去一棵較大的桂樹最顯眼,扶光才發現最大的屋舍竟是一副道觀的模樣。
但說是道觀,其實又過於潦草,神像畫像俱無,只餘一張積滿灰塵的供桌。
要不是桌上的香爐果盤,他根本不會發現這裡還勉力能算個道觀。
看到這一幕,扶光寒磣地閉上眼。
幽都就一位神官坐鎮,誰瞎誰猜不出是誰。
「阿姐,你早說我給你立一個得了,哪兒有人自己給自己立觀的?」扶光邊走邊沖挽南嚷嚷。
問話聲混合著炒菜聲被傳進屋內,滿滿和挽南都還未聽清扶光說什麼,忍不住向廚房外探頭。
倒是陳三願炒著菜也好耳力,笑著對挽南道:「他好奇你的道觀。」
挽南想起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晃著腦袋理所應當。
「那就是你這個年輕人態度不行。」碗筷發出叮噹的脆響,挽南指著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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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幽都蹲了六百年,從來沒見你想起給我立個道觀。」
「況且,居神官之位,自該擔神官之責。」
她很是嫌棄扶光的沒見識:「雖在身處幽都,但作為主神,自是應該護佑一方,立個道觀有何稀奇?」
「阿姐還嫌我沒見識?」扶光放好菜,嚯地一聲又踏著步子往廚房來:「你這塵灰肯定積攢許久,人都嫌棄你指望鬼喜歡?」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不講究!」挽南手裡拿著碗筷沒有空閑,腳上卻利落補給扶光一腳:「不過才半月而已,幽都風大,自然積灰一些。」
「那阿嫂,近半月竟都無魂魄前來嗎?」滿滿的問題倒是正常,但得忽略她手忙腳亂躲避油花的慌張。
瞧著三人在這方寸之地都聊得興起,陳三願連忙鏟了鍋中的菜。
他抬著盤子接了句:「哪裡起止半月,約莫有五十年了。」
大跨兩步將手中的菜遞給扶光,陳三願凈了手便去接挽南手裡的碗筷:「先用飯食!」
「幽都可不是求神拜佛之地。」挽南背著手在後頭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有這一方小觀已是不易,哪裡就能隨隨便便由得那些魂魄亂來。」
「這花可不是擺設,鬼輕易踏入不得。」被拿了碗筷無事可做,挽南指著門外的紅花:「如非是心中有極大願求者,哪裡會有鬼魂願意噬魂奪魄般的走這一趟極刑。」
扶光和滿滿點點頭,幽都不是人居之地。
如此,已經極好。
「快些吃,快些吃,」挽南一個勁地給他們夾菜:「你們奔波辛苦,現下只負責吃便好了,此行我會一一道來。」
「六百年了……我同你們阿兄要出幽都尋人,不過幽都有規矩,罪大惡極者不得擅出。」
挽南突然有些感嘆,沒想到時間過了這麼多:「我被貶至此,雖司人間四時,卻也堪堪屬於罪大惡極之列,所以三百年元日方可尋一絲契機離開。」
「而我們此行要去的地方,是溯洄神殿所主事的四座城池——溯城、洄城、游城、官城。」話鋒一轉,挽南提到重點。
「可我與溯洄有舊怨,屆時,動手打殺自是無可避免。」挽南見他們面色如常,單手托腮狀似憂愁地道:「因而,此行兇險,你們可願同我一道?」
「小光,此行...…」還未等他們回答,挽南委以重任的眼神看向扶光:「我定是要去尋你阿姐的。」
「我不是豬腦子啊挽南阿姐!」扶光不出所料地嚷嚷:「扶予是我阿姐,你都去了我不去,會被打死的。」
「出乎意料的聰明啊!」挽南輕嘖一聲,感嘆地拍拍他的頭。
滿滿轉頭看向陳三願,見他淺笑著在盛綠豆飲,就知道這夫婦倆沒打好主意。
「族內有古訓——我族中人,凡有可誅溯洄一脈者,自當無畏,獨勇,不失其機。」
順手截胡掉陳三願給扶光的綠豆飲,滿滿笑著聲討:「你夫婦倆就是故意的!」
「是嗎?」挽南聽到滿滿的指責,瞪大眼睛問陳三願。
得到陳三願中肯的點點頭的時候,挽南眨眨眼,嘴角反而帶起幾分惡劣的笑意。
她毫不猶豫地甩鍋:「阿願你可真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