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懼一兩個春
飯畢,滿滿與扶光被陳三願安排房間休息,並定好兩個時辰后出發。
陳三願來到廬舍的二樓,只看見挽南站在窗沿邊。
初升的日頭正好下,身後漫漫紅花皆成了女子好顏色的渲染。
「他們休息了?」
「嗯。」男子微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已告知兩個時辰后出發。」
「嗯。」
「日頭初升時,涼意最甚,」陳三願上前拉住挽南的手,只感受到指尖的涼意:「下次不必等。」
說著他將帶來的手爐塞到挽南右手中,想了想,到底沒捨得將挽南回握的左手放開,只拽著看會兒冉冉升起的日頭。
幽都的太陽沒有暖意,但兩個人在一起,便是難得的慰籍。
任由陳三願拉著,挽南笑笑晃了晃二人緊握的雙手,迎著金色絲縷的臉上神采飛揚:「我欲等你,何懼一兩個春。」
陳三願的眼眸掃過挽南璀璨的眉眼,不禁帶了些纏綿悱惻的柔情,心中滿意地暖暖。
兩人就這麼靜靜看了會兒日出,看著日光染著染著將兩人網入其間,沒有想著去掙脫。
——
「阿嫂當真不同我們一道?」滿滿有些訝然。
「一道自然是可以的……」挽南靠在門邊搖搖頭,笑眯眯地逗滿滿:「就是我跑得掉,而你們……嘖嘖嘖。」
扶光捂著耳朵不聽挽南這打擊人的話。
「你們先同阿願一道去取東西離開,隨後我便會來。」見狀,挽南的心情挺好,輕聲提醒。
說罷她指著滿滿身側的扶光,不放心地叮囑:「你可得看好他,儘是惹亂的性子,別又撞到陸公那兒。」
見此,滿滿也不再拉扯什麼,只一邊拽著想辯駁幾句的扶光往來處去,一邊又揮揮手向挽南回道:「阿嫂安心!」
待到了方才那棵掛著破衣爛衫的竹竿旁后,二人也沒擅動,只踏實等著陳三願取來工具。
「挖吧。」
扶光和滿滿側頭,伸手接過陳三願遞到手中的工具,便依言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挖到兩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不大,不像能裝什麼的樣子。
陳三願指著上面的盒子對扶光道:「這是你阿姐的東西。」
隨即看了看年歲漸長的扶光欣慰道:「若你帶著它去尋你阿姐,你阿姐定然會很高興。」
扶光隱約覺得這裡面是很重要的東西,又聽到與阿姐有關,便再迅速不過的將盒子打開。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扶光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看向陳三願和滿滿,見二人都點點頭,才敢伸手去碰碰盒子里的東西。
東西觸手微涼,卻讓扶光的心燙燙的。
扶光笑了,眼裡閃著細碎的銀花,是阿姐的赳月弓。
赳月沒有在六百年前戰損,它還在。
「也好,阿姐定然也開心。」
扶光有些怔忪,只緊緊地抱著裝弓箭的盒子。
盒子上有泥,
泥順桿爬上了他的衣袍。
但沒關係,
少年不在意。
見扶光收拾好弓箭,陳三願又指了指下面的盒子讓滿滿打開,道:「帶著吧。」
滿滿打開,看見是一枚竹牌,倒像個吊墜的模樣。
見不是痛徹心扉的舊物,滿滿鬆了口氣,於是竹牌被她伸手拿出。
滿滿原想著空蕩蕩的問問陳三願怎麼戴,他卻正背著他們瞧那棵高高大大的竹子,隨即作罷。
突然想起方才飯桌上他倆同挽南要的細繩,說是可變換大小。
她便立即用彎刀在木牌上戳了個小眼,拿出細繩串上,便是一個滿意的吊墜。
見扶光還獃獃的沉浸在一旁,心中一嘆,只叫他過來幫忙戴上,省些東想西想。
陳三願對著竹竿最高處的破衣爛衫揮了揮手,像是告別。
隨即他轉頭想說該走了,卻在看到滿滿將竹牌戴到脖子上的一瞬間大駭,驚得臉色都變了些許。
「阿兄,怎麼了?」
見陳三願這副模樣,滿滿以為是竹牌有些不妥,便急匆匆探手往脖頸上一扯。
誰料剛一使勁,便忽覺一痛,竟是細繩像刀尖,硬生生把滿滿的脖頸割出一道血口子。
「別碰!!!」
陳三願和扶光驚懼的聲音同時響起,嚇得滿滿連忙放下手,再不敢拉扯半分。
「阿兄,這吊墜怎的摘不下來,滿滿的脖子……」扶光離得近,看著滿滿白皙的脖頸瞬間勒出血口子,又慌又亂。
陳三願大步過來,看了看滿滿的脖子,又仔細瞧了瞧滿滿的手指,果不其然也被勒出了淺淺的血口。
他只得懊惱:「都怪我疏忽,未說清楚是帶在身上,而非戴在脖頸上。」
「摘也摘不下來,難道滿滿得一直戴著嗎?」扶光哭喪著臉,剛剛的壓下的難受又被帶起來。
「偏生又這般小氣,竟是拽也拽不得,若是滿滿熟睡時不小心壓扯到,那豈不是得疼出眼淚來。」
「我可不是小氣鬼。」陳三願還未說話,滿滿就活動了脖子試探著:「已鬆了些許,想來不生拉硬拽便無事。」
「這是幽都特有的繩索,逢被綁者掙扎便愈發收緊,力道越大則越緊。」
陳三願看妹妹這心寬的樣子,倒也跟著不著急了:「是幽都請你挽南阿姐專門做來捆綁十惡不赦的陰魂的,熟料竟被你二人拿來串吊墜。」
「那我去找挽南阿姐。」扶光大步朝屋舍的方向奔去。
未得幾步,便被一股阻力推了回來,隨即就聽到挽南的聲音從風裡傳來。
「摘不掉,此物加持過術法,有明辨是非之能。」挽南的聲音從風裡傳來,倒給他們帶來一絲安定:「非罪大惡極之徒,九九歸一日後自可解除。」
「於日常生活無礙,只不用蠻力生拉硬拽即可。」
隨即一株彼岸花搖曳至陳三願身前,花蕊里赫然托舉著一瓶小小的藥膏,挽南又道:「先給滿滿擦擦藥。」
陳三願才伸手,藥膏便不見蹤影,只聽得身側的扶光大呼小叫:「滿滿,扯著些衣領,我先給你抹些藥膏。」
滿滿無語:「你好歹把血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