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支牡丹木簪
就在金柏青眯起眼睛的同時,花灼將燈挪向了一邊。
就在這個監獄黑暗到從無光照的一角,有一道道血跡,這些血跡引起了花灼的注意。
於是他起身舉著這盞燈朝著那個角落走了過去,暗紅色的血跡被照亮,無所遁形。
那是幾行字。
梵文。
花灼重新提著燈回到了他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
他受刑過多,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雙手是廢的,而一隻腳也因為中鏢后被柳重山分成了兩半。
唯一一隻正常的腳的腳尖卻是沾滿了血。
「金丞相真是孝感動天。」
聽到花灼這句話,金柏青本來如死灰一樣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恐慌,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自己身陷囹圄,生不如死,卻也不忘時時刻刻祭拜自己的雙親。」
金柏青避開他審視的眼光冷笑著把臉撇向一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字是令尊靈堂的名字以及生卒年月吧?」
剛才還強裝鎮定的金柏青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身體往後一靠,眼神變得極為警惕。
「你認識梵文?」
花灼答非所問:「所以你是個極重孝道的人,但是你在北原這麼多年卻從未娶妻,你可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你怎麼會認識梵文?北原人從不信外教。」
花灼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你是二十年前半邊虎一家伏法后唯一活下來的人,所以你不可能不給你們家留下一個血脈,
如果你的計劃成功了,你便讓你的孩子認祖歸宗,你也想過若是你的計劃失敗你便會有這一天,你的孩子也會繼續隱姓埋名,
所以那個孩子在哪裡?」
金柏青深吸了一口氣:「你想錯了,我沒有孩子。」
「有沒有我一查便知。」
說完提著燈起身就離開了牢房,金柏青的臉又被黑暗埋沒,看不清表情。
柳重山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你真的懂梵文?」
花灼笑笑:「不懂,就是這幾日在讀佛經,剛好有幾本經書是國文和梵文對照版,認得了一些數字。」
「那你怎麼知道那些血跡是他父母的名字和生卒年?」
「我認得了一些數字啊!兩個日期生年不同,但卒年正好都是二十年前,他父母伏法的時日,所以我就這樣猜測了。」
柳重山一臉的恍然大悟:「哦......那你所說的他有兒子,是真的嗎?這個他可沒承認。」
「這個也是我胡亂猜測,是不是真的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花灼來到了柳重山在皇城司辦公的地方,提起筆就開始寫信。
交代花容在北都仔細搜查金柏青的住宅以及別院,重要的是找到他的族譜,若是有兒子,族譜上肯定會有蛛絲馬跡。
柳重山在一旁看著不住的點頭。
「他既然在牢房都不忘祭拜雙親,那麼在北都肯定也會為他們設有靈堂,或者墳冢,後代的名字也會出現在碑文上,
這樣一查下來,若他真有兒子,找起來就簡單了,就算確實沒有兒子,那麼以他這樣的孝心,也不算百毒不侵。」
「是的,」花灼答道:「他懂梵文,所以他肯定也是熟讀佛經的,那麼按照佛經裡面所描述的孝順思想,
他一定會為亡故的父母供佛、讀經、起塔、造像,這些都是具體的實物,要尋到並不難。」
柳重山道:「金柏青蓄謀已久,從北原到西疆,又從西疆到南昭,只要知道了他與南昭來往的細節,就能詳細的了解南昭的作戰計劃。」
花灼將寫好的信卷了起來起身往外走:「是的,事不宜遲,我們要越快越好。」
一聲響亮的指哨過後,赤青如利劍般從天空直刺而下,穩穩的落在了他的肩頭。
他將卷好的信塞進了赤青腳上的信筒里,拍了拍它的頭,赤青便張開翅膀騰空而起,朝著北方飛去。
陶夭夭從將軍府出來便去了競王府。
蕭山肅才剛結束了北邊的戰場,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立馬又奔赴下一個戰場。
王妃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拉著陶夭夭的手,勉強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競王見她這副神情於心不忍的說:「好了好了,肅兒自己不都說了嗎,他是蕭家後人,他主動請纓,作為母親,你應該為他驕傲才是。」
王妃聞言將頭偏向一邊,似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站在一個國家的角度,人們需要英雄。
但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她只擔心自己孩兒的安危。
陶夭夭自知在這種時候說再多安慰的話也是多餘,她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多陪陪她。
蘇洛洛在他們都離開后,側身躺在床上發獃,想著昨夜所發生的一切。
突然頭皮傳來一陣痛,原是有幾根頭髮繞在了床頭的雕花上。
她抬起頭將頭髮取了下來,卻發現枕頭底下露出了一個類似荷包的一角。
拿開枕頭一看,一個天青色的錦囊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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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這個錦囊拿在手中思忖著:這是什麼?哪裡來的?
她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如果是陶姐姐和如鶯要送她東西,根本不必偷偷放在枕下。
耿騫就更不可能了,他只會惹她生氣。
而其他人來看望的時候她已經醒了。
所以,只能是他。
她面頰微紅,心跳著打開了錦囊,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放在手中。
是一個木簪,雕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沒有其它任何的裝飾點綴,只是木頭本來的顏色,赤紅。
蘇戰祖籍洛州,而洛州的牡丹最為盛名,爹給她起這個名字亦有思念故鄉的用意。
她將木簪緊緊攥在手裡捂在胸前,喃喃道:「他連這個都知道......」
所以他主動請纓,連夜趕往宜州?
蕭山肅和胡歸拿著兵符一路調兵,每到一處驛站便換下馬匹,快馬加鞭風雨兼程。
不到四日的時間,他們已經出現在宜州大營中。
蘇將軍身受重傷,不能起身,仍躺在營中用含糊不清的語句指揮作戰。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軍中也並沒有亂,若是蘇將軍有個什麼不測,群龍無首,後果不堪設想。
蕭山肅和胡歸來到蘇戰床前行了禮,關切的查看了蘇戰的傷勢。
他在與對方一員猛將對陣的時候舊傷複發,被對方刺下了馬後身中數箭。
最危險的便是擦過了頸部,差點直刺頸動脈,所以他現在全身上下沒幾處能動的。
蘇戰見到了他們,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進入了睡眠,這些天,即便他身受重傷,卻一直不敢睡覺。
幾個副將拱手行禮之後陳述起了這些天的戰況。
「順州相對平坦,宜州多山多河流,南昭軍來勢太過兇猛,退守宜州只是權宜之計。」
「自從我們退守宜州過後,他們使了無數個招數,損失了上萬人,都沒能攻破我們的防線。」
「待到援軍來了,屆時我們再反攻,而他們已經精疲力盡。」
......
蕭山肅聽完后問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將蘇將軍刺下馬的那個。」
「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