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姨媽慰顰意似慈

第124章 姨媽慰顰意似慈

因為這時候湘雲的病已經好了,天天過來瞧寶玉,看到寶玉清醒了,就把他生病時的瘋狂樣子形容給他聽,引得寶玉自己趴在枕頭上笑。原來他之前那樣子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現在聽人說了還不信呢。沒人的時候紫鵑在旁邊,寶玉又拉著她的手問:「你為什麼嚇唬我?」紫鵑說:「不過是哄你玩玩的,你就當真了。」寶玉說:「你說得那麼有情有理的,怎麼會是玩笑話呢。」紫鵑笑著說:「那些玩笑話都是我編的。林家實際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就算還有人那也是極遠的親戚。林家的族人也都不在蘇州居住,在各省漂泊不定呢。就算有人來接,老太太肯定也不會放她走的。」寶玉說:「就算老太太放她走,我也不會答應的。」紫鵑笑著說:「你當真不答應?恐怕只是嘴上說說罷了。你現在也長大了,連親事都定下來了,過個兩三年再娶了親,到時候你眼裡還能有誰啊?」寶玉聽了,又驚問道:「誰定親了?定的是誰啊?」紫鵑笑著說:「年前我聽老太太說,要把琴姑娘許給你呢。不然怎麼會那麼疼她?」寶玉笑著說:「人人都說我傻,我看你比我還傻。那不過是句玩笑話,她已經許給梅翰林家了。要是真的定了她,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嗎?之前我發誓賭咒要砸那勞什子的時候,你都沒勸過我,還說我瘋了呢。剛剛這幾天才好點,你又來氣我。」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的,又接著說:「我只希望現在我立刻就死了,把心掏出來給你們看看,然後連皮帶骨都化成一股灰——灰還有形跡呢,不如再化成一股煙——煙還能凝聚,還能被人看見,得一陣大風把我吹得四面八方都散了,這才好呢!」一邊說,一邊又滾下淚來。紫鵑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給他擦眼淚,又趕忙笑著解釋說:「你別著急。這是我心裡著急,所以才來試探你。」寶玉聽了,更加詫異了,問道:「你又著急什麼呢?」紫鵑笑著說:「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林家的人,我和襲人、鴛鴦是一夥兒的,偏偏把我給林姑娘使喚。偏偏她又和我特別好,比她從蘇州帶來的人還好上十倍,一時一刻我們兩個都分不開。我現在心裡發愁呢,她要是走了,我肯定得跟著她去。我全家都在這兒,我要是不去,就辜負了我們平日里的情誼,要是去呢,又要拋棄本家。所以我心裡疑惑,才編出這個謊話來問你,誰知道你就這麼傻鬧起來了。」寶玉笑著說:「原來是你在愁這個,所以你才是傻子呢。從今往後你可別再愁了。我就告訴你一句實在話:活著,咱們就一塊兒活著;死了,咱們就一塊兒化成灰化成煙,怎麼樣?」紫鵑聽了,心裡暗暗盤算著。突然有人回稟說:「環爺和蘭哥兒來問候了。」寶玉說:「就說多謝他們,我剛睡下,不用進來了。」婆子答應著去了。紫鵑笑著說:「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該放我回去看看我們那一位了。」寶玉說:「正是呢。我昨天就想讓你回去的,偏巧給忘了。我已經大好,你就回去吧。」紫鵑聽了,就開始收拾鋪蓋、妝奩之類的東西。寶玉笑著說:「我看你文具裡頭有三兩面鏡子,你把那面小菱花鏡給我留下吧。我放在枕頭旁邊,睡覺的時候也好照照,明天出門帶著也輕便。」紫鵑聽了,只好給他留下,先讓人把東西送過去,然後告別了眾人,自己回瀟湘館去了。

林黛玉最近聽說寶玉這個樣子,難免又添了些病症,多哭了幾場。現在看到紫鵑回來了,問了原因,知道寶玉已經大好了,還是讓琥珀去伺候賈母。到了夜裡人都安靜下來后,紫鵑已經脫了衣服躺下的時候,悄悄地對黛玉笑著說:「寶玉的心可真實在,一聽說咱們要走就那樣了。」黛玉沒有回答。紫鵑停了半晌,自言自語地說:「一動不如一靜。咱們這兒就算是好人家,別的都容易,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從小一塊兒長大,脾氣性情都互相了解。」黛玉啐了一口說:「你這幾天還不累呀,趁現在還不休息一下,還在這裡瞎嘮叨什麼。」紫鵑笑著說:「我可不是瞎嘮叨,我這可是一片真心為姑娘你著想呢。我為你愁了好幾年了,你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誰會是知疼著熱的人呢?趁早趁著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候,把大事定下來才是要緊的。俗話說,『老健春寒秋後熱』,要是老太太哪天有個好歹,到時候雖然也能把事情辦了,可就怕耽誤了好時機,還不能稱心如意呢。那些公子王孫雖然多,可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今天向著這個,明天向著那個?就算來一個天仙似的人物,也不過是過個三夜五夜的,就被丟到脖子後面去了,甚至有的為了妾室或者丫頭就反目成仇了。要是娘家有人有勢力的還好些,像姑娘你這樣的人,有老太太在一天就還好一天,要是沒了老太太,就只能任人欺負了。所以說啊,拿主意才是最要緊的。姑娘你是個明白人,難道沒聽過俗語說:『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嗎?」黛玉聽了,就說:「這丫頭今天是不是瘋了?怎麼出去了幾天,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明天一定要回老太太,把你退回去,我可不敢要你了。」紫鵑笑著說:「我說的可是好話,只不過是讓你心裡留個神,又沒讓你去做壞事,何苦要回老太太,讓我吃虧呢,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說完就自顧自地睡了。黛玉聽了這話,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未嘗不傷感,等紫鵑睡了,就一直哭到天亮,到了早晨才打了個盹兒。第二天勉強洗漱了一下,吃了些燕窩粥,就有賈母等人親自來看望了,又囑咐了好多話。

現在是薛姨媽的生日,從賈母開始,所有人都有祝賀的禮物。黛玉也早早地準備了兩樣針線活送去。這一天還定了一本小戲請賈母、王夫人等人來看,只有寶玉和黛玉兩個人沒能去。等到散場的時候,賈母等人順路又去看了他們兩個一遍,然後才回房去。第二天,薛姨媽家又讓薛蝌陪著各位夥計喝了一天酒,忙忙碌碌地過了三四天才完事。

因為薛姨媽看到邢岫煙長得端莊文雅、穩重,而且家裡窮,是個樸素的姑娘。就想把她說給薛蟠做妻子。可是薛蟠平常行為舉止輕浮奢侈,薛姨媽又怕糟蹋了人家姑娘。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想起薛蝌還沒娶親呢,看他們兩個就像是天生一對,於是就和鳳姐兒商量這件事。鳳姐兒嘆了口氣說:「姑媽您也知道我們太太有些固執,這事兒我得慢慢謀划。」正好賈母去看鳳姐兒的時候,鳳姐兒就和賈母說:「薛姑媽有件事想求老祖宗,只是不好開口。」賈母急忙問是什麼事,鳳姐兒就把求親這件事說了。賈母笑著說:「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等我和你婆婆說了,她還能不答應?」說完就回房去了,立刻讓人去請邢夫人過來,硬是要做這個保媒的人。邢夫人想了想:薛家的根基不錯,而且現在又很有錢,薛蝌長得又好,再加上賈母做保,那就將計就計答應了吧。賈母特別高興,急忙讓人請薛姨媽來。兩個人見了面,自然是互相說了好多客氣話。邢夫人馬上讓人去告訴邢忠夫婦。他們夫婦本來就是來投靠邢夫人的,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早就滿口說妙極了。賈母笑著說:「我就愛管閑事,今天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道能得到多少謝媒錢呢?」薛姨媽笑著說:「這是自然的。就算抬來十萬兩銀子,恐怕您也不稀罕。但只有一件事,老太太既然是主婚人,還得再找一個人比較好。」賈母笑著說:「別的沒有,我們家斷手斷腳的人還有兩個呢。」說完就叫人去把尤氏婆媳兩個人叫過來。賈母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她們,彼此都趕忙道喜。賈母吩咐說:「咱們家的規矩你們都知道,從來沒有兩親家爭禮爭面子的。現在你就算是替我在中間料理這件事,也不能太吝嗇,也不能太鋪張,把他們兩家的事情辦周全了再回來告訴我。」尤氏急忙答應了。薛姨媽高興得不得了,回家后急忙讓人寫了請帖補送給寧國府。尤氏很了解邢夫人的性情,本來不想管這事兒,可是賈母親自囑咐了,也只能答應,只能揣測著邢夫人的意思去做事。薛姨媽是個隨和的人,還比較好說話。這事兒就先不說了。

現在薛姨媽已經把邢岫煙定為兒媳了,全宅子的人都知道了。邢夫人本來想把岫煙接出去住,賈母說:「這有什麼關係呢,兩個孩子又不能見面,就是姨太太和她一個是大姑,一個是小姑,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都是女孩子,正好親近呢。」邢夫人這才作罷。

薛蝌和岫煙之前在路上有過一面之緣,大概兩個人心裡也都滿意。只是邢岫煙比以前更拘束了些,不好意思和寶釵姐妹一起閑聊,再加上湘雲是個愛打趣人的,她就更覺得難為情了。幸虧她是個知書達禮的人,雖然是女孩子,卻不是那種假裝害羞、故意輕薄造作的人。寶釵自從見到她以後,看到她家裡窮,二則別人的父母都是年老有德的人,只有她的父母是酗酒糊塗的人,對女兒也不怎麼上心,邢夫人也不過是看在面子上,並不是真心疼愛她,而且岫煙為人高雅穩重,迎春又是個有氣無力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能照顧到她呢?凡是閨閣里日常要用的東西,如果有缺少的,也沒人照顧她,她又不跟別人開口,寶釵倒是在暗中常常體貼她、接濟她,又不敢讓邢夫人知道,也是怕她多心、說閑話的緣故。現在卻出人意料地成就了這門親事。岫煙心裡先是看中了寶釵,然後才看中薛蝌的。有時候岫煙還和寶釵閑聊,寶釵仍然以姐妹相稱。

這天寶釵去看黛玉,正好岫煙也去看黛玉,兩個人在半路上相遇了。寶釵笑著把岫煙叫到跟前,兩個人一起走到一塊石壁後面,寶釵笑著問她:「這天還冷得很呢,你怎麼都換成夾衣了?」岫煙被問,低著頭不回答。寶釵就知道又有原因了,又笑著問道:「肯定是這個月的月錢又沒拿到。鳳丫頭現在也變得這麼沒心沒肺了。」岫煙說:「她倒是想著按時給呢,因為姑媽打發人跟我說,一個月用不了二兩銀子,讓我省下一兩給爹媽送出去,要用什麼東西,反正有二姐姐的東西,湊合著用就行了。姐姐你想啊,二姐姐也是個老實人,也不怎麼留心,我用她的東西,她雖然不說什麼,可是她那些媽媽和丫頭,哪一個是省事的,哪一個嘴巴不厲害的?我雖然在那屋裡,卻不敢隨便使喚她們,過個三五天,我還得拿出錢來給她們打酒買點心吃才好。因為一個月二兩銀子都不夠用,現在又少了一兩。前幾天我悄悄把棉衣拿去當了幾吊錢做盤纏。」寶釵聽了,愁眉苦臉地嘆著氣說:「偏偏梅家全家都在任上,後年才能回來。要是他們在這裡,琴兒嫁過去之後,就可以再商量你的事情了。離了這裡就不好辦了。現在不先把她妹妹的事情辦完,也不敢先給你娶親啊。現在可真是件難事。再拖個兩年,又怕你熬出病來。等我和媽再商量商量,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忍著點,千萬別自己熬出病來。不如把那一兩銀子明天也索性給了她們,這樣大家都省心。你以後也不用白白給那些人東西吃了,她們要是尖酸刻薄就讓她們去,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就躲開。要是缺了什麼東西,你可別小家子氣,只管來找我。並不是做了親以後才這樣,你剛來的時候咱們就很好了。就是怕別人說閑話,你打發小丫頭悄悄跟我說就行了。」岫煙低著頭答應了。寶釵又指著她裙子上的一個碧玉佩問道:「這是誰給你的?」岫煙說:「這是三姐姐給的。」寶釵點頭笑著說:「她看到別人都有,就你沒有,怕別人笑話你,所以才送你一個。這是她聰明細心的地方。但還有一句話你得知道,這些裝飾品本來是出自達官富貴人家的小姐身上的,你看我從頭到腳有這些華麗的裝飾嗎?七八年之前,我也是這樣的,現在時代不同了,所以我該省的都省了。將來你一到我們家,這些沒用的東西,恐怕還有一箱子呢。咱們現在不能和她們比,總要實實在在、守本分才是主要的,不要和她們比才好。」岫煙笑著說:「姐姐既然這麼說,我回去就摘下來。」寶釵急忙笑著說:「你也太聽話了。這是她的好意送給你,你要是不戴著,她豈不是會懷疑。我不過是偶然提到這個,以後知道就行了。」岫煙又急忙答應,又問:「姐姐這時候要去哪裡?」寶釵說:「我要去瀟湘館。你先回去把當票叫丫頭送來,我在那兒悄悄把衣服取出來,晚上再悄悄給你送回去,早晚能穿,不然著涼就麻煩了。但不知道你當在哪裡了?」岫煙說:「叫『恆舒典』,在鼓樓西大街。」寶釵笑著說:「這可巧了,都在一家了。夥計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說『人還沒過來,衣服先過來了』。」岫煙聽了,就知道是她家的本錢,也不由得紅了臉笑了一下,然後兩個人就分開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寶釵就往瀟湘館去了。正好她母親也來瞧黛玉,正在說閑話呢。寶釵笑著說:「媽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薛姨媽說:「我這幾天一直忙,總沒來看看寶玉和她。所以今天來看看他們兩個,都已經好了。」黛玉趕忙讓寶釵坐下,然後對寶釵說:「天下的事情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怎麼能想到姨媽和大舅母又成了一門親家呢。」薛姨媽說:「我的兒啊,你們女孩子家哪裡知道,自古就有句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他預先就註定好了,暗地裡只用一根紅絲線把兩個人的腳拴住,不管你們兩家隔著海,隔著國,就算有世仇的,最終也有機會成為夫妻。這件事都是出人意料的,不管是父母還是本人都願意了,或者是年年都在一起的,以為肯定是定了的親事,如果月下老人沒有用紅線拴住,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就像你們姐妹兩個的婚姻,現在也不知道是近在眼前,還是遠在天涯海角呢。」寶釵說:「只有媽,說著說著就把我們拉上了。」一邊說,一邊趴在她母親懷裡笑著說:「咱們走吧。」黛玉笑著說:「你看,這麼大了,離了姨媽就像個最成熟穩重的人,見到姨媽就撒嬌。」薛姨媽用手撫摸著寶釵,嘆著氣對黛玉說:「你這個姐姐就和鳳哥兒在老太太跟前一樣,有了正經事就和她商量,沒事的時候多虧她能讓我開心。我看到她這樣,多少憂愁都散了。」黛玉聽了,流著淚嘆著氣說:「她偏偏在這裡這樣,分明是氣我這個沒娘的人,故意來刺我的眼。」寶釵笑著說:「媽看她輕狂,倒說我撒嬌呢。」薛姨媽說:「也怨不得她傷心,可憐沒父母,到底是沒有親人。」又撫摸著黛玉笑著說:「好孩子別哭。你看到我疼你姐姐你就傷心了,你不知道我心裡更疼你呢。你姐姐雖然沒了父親,可到底有我,還有親哥哥,這就比你強了。我常常和你姐姐說,心裡很疼你,只是在外面不好表現出來。你這兒人多嘴雜,說你好話的人少,說你壞話的人多,不說你無依無靠,為人處世值得人疼,只說我們看老太太疼你了,我們就跟著巴結你了。」黛玉笑著說:「姨媽既然這麼說,我明天就認姨媽做娘,姨媽要是嫌棄不認,那就是假意疼我了。」薛姨媽說:「你要是不嫌棄我,認了才好呢。」寶釵急忙說:「認不得的。」黛玉說:「怎麼認不得?」寶釵笑著問道:「我且問你,我哥哥還沒定親事呢,為什麼反而先把邢妹妹說給我兄弟了,這是什麼道理?」黛玉說:「他不在家,或者是屬相生日不合,所以先給兄弟說了。」寶釵笑著說:「不是的。我哥哥已經看中了,只等回來就下聘禮了,也不用說出是誰,我剛剛說你認不得娘,你仔細想想。」說著,就和她母親擠眼睛發笑。黛玉聽了,就一頭趴在薛姨媽身上,說道:「姨媽不打她我不依。」薛姨媽急忙也摟著她笑著說:「你別信你姐姐的話,她是逗你玩呢。」寶釵笑著說:「真的呢,媽明天和老太太求了把她許給寶玉,豈不比外面找的好?」黛玉就伸手要抓她,嘴裡笑著說:「你越來越瘋了。」薛姨媽急忙也笑著勸,用手把她們分開才作罷。又對寶釵說:「連邢岫煙我都怕你哥哥糟蹋了她,所以才說給你兄弟。別說黛玉這孩子了,我是斷斷不肯把她許給你哥哥的。前兒老太太想把你妹妹說給寶玉,偏巧她已經有了人家,不然可真是一門好親事呢。前兒我說定了邢岫煙,老太太還打趣說:『我原是想把她的人弄過來,誰知道她的人沒到手,倒被她弄走了我們的一個去了。』雖是玩笑話,仔細想想還真有點意思。我想寶琴雖說有了人家,我雖沒合適的人能給寶玉,但難道就一句話也不說?我尋思著,你寶兄弟是老太太那樣疼愛的,他又生得那般模樣,要是在外頭找,肯定不會中意的。不如乾脆把你林妹妹許給他,這不是四角俱全的好事嘛。」

林黛玉剛開始還怔怔地聽著,聽到後面說到自己身上,就啐了寶釵一口,臉漲得通紅,拉著寶釵笑道:「我只打你!你為什麼引出姨媽這些沒正經的話來?」寶釵笑著說:「這可奇怪了!姨媽說你,為什麼要打我呀?」紫鵑趕忙也跑過來笑著說:「姨太太既然有這個主意,為什麼不和太太說去呢?」薛姨媽哈哈笑著說:「你這孩子,急什麼呢?想必是想催著你姑娘早早出閣,然後你也好趕緊找個小女婿呢。」紫鵑聽了,臉也紅了,笑著說:「姨太太真是倚老賣老起來了。」說完,轉身就走了。黛玉先罵道:「又和你這蹄子有什麼相干?」後來看到這情形,也笑起來說:「阿彌陀佛!該,該,該!也讓你碰了一鼻子灰去了!」薛姨媽母女還有屋內的婆子丫鬟們都笑了起來。婆子們也笑著說:「姨太太雖然是玩笑話,可倒也沒錯呢。等有空的時候和老太太一商量,姨太太做媒保成這門親事,那是千妥萬妥的。」薛姨媽說:「我要是提出這個主意,老太太肯定會高興的。」

話音未落,忽然看見湘雲手裡拿著一張當票,嘴裡笑著說:「這是個賬本嗎?」黛玉看了看,也不認得。地下的婆子們都笑著說:「這可真是個稀罕物兒,這個見識可不是白給人長的。」寶釵急忙一把接過來,一看,就是岫煙剛剛說的那張當票,趕忙折起來。薛姨媽忙說:「那肯定是哪個媽媽的當票子丟了,回來肯定急著找呢。你從哪兒拿到的呀?」湘雲說:「什麼是當票子呀?」眾人都笑著說:「真是個獃子,連個當票子都不知道。」薛姨媽嘆著氣說:「也怪不得她,她可是真正的侯門千金,而且年紀又小,哪裡會知道這個?她又哪裡能見到這個?別笑她獃子,要是給你們家的小姐們看了,也都會變成獃子的。」眾婆子笑著說:「林姑娘剛剛也不認得呢,更別說其他姑娘們了。就說寶玉吧,他倒是經常在外面走動的,恐怕也沒見過呢。」薛姨媽趕忙把當票的事兒給她解釋清楚。湘雲和黛玉聽了才笑著說:「原來是這樣。人也太會想錢了,姨媽家的當鋪里也有這種東西嗎?」眾人笑著說:「這又傻了。『天下老鴰一般黑』,難道還會有兩樣的?」薛姨媽又問是在哪裡撿到的?湘雲剛要說話,寶釵急忙說:「這是一張已經作廢沒用的,不知道哪年就銷賬了的,香菱拿著哄她們玩的。」薛姨媽聽了這話覺得是真的,也就不再追問了。

正在這時,有人回話說:「那府里的大奶奶過來請姨太太說話呢。」薛姨媽就起身去了。

這裡屋裡沒人的時候,寶釵才問湘雲是在哪裡撿到的。湘雲笑著說:「我看見你弟媳婦的丫頭篆兒悄悄地遞給鶯兒。鶯兒就隨手夾在書里了,還以為我沒看見呢。我等她們出去了,偷偷拿出來看,竟然不認得。知道你們都在這兒,所以拿來讓大家認認。」黛玉急忙問:「怎麼她也當衣裳了?既然當了,怎麼又給你呢?」寶釵見問,不好瞞著她倆,就把剛才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們倆。黛玉就說「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禁感嘆起來。史湘雲卻生起氣來,說:「等我去問問二姐姐!我去罵那些老婆子和丫頭一頓,給你們出氣怎麼樣?」說著,就要走。寶釵急忙一把拉住她,笑著說:「你又發瘋了,還不給我坐下呢。」黛玉笑著說:「你要是個男人,出去打個抱不平還行。你又充什麼荊軻聶政的,真是好笑。」湘雲說:「既然不讓我去問她,明天也把她接到咱們苑裡一起住,好不好?」寶釵笑著說:「明天再商量吧。」

剛說完,就有人稟報:「三姑娘和四姑娘來了。」三人聽了,趕忙掩住嘴巴,不再提這件事了。要想知道後面的事兒,那就得聽下回分解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紅樓夢新編白話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紅樓夢新編白話版
上一章下一章

第124章 姨媽慰顰意似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