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清苑思薇
想著柳玉蓮,一次飯後白刃,少有的克格勃,眯細著醉眼,飄著了佟有財一次又一次:柳總好靚好年輕吆,比佟董的大小子和二丫頭都大不了幾歲吧!
怎麼中國人的美德里,可是有:糟糠之妻不下堂,貧賤之交不可忘的老古語。我玉蓮姐,可是你創業的最大功臣哦!
佟有才聽出了他話外音,臉色就像成了精的冬瓜,只是嘿嘿的傻笑,不接白刃的話茬。
白刃過後想來,佟有才恐怕已經和妻侄女滾過傳單,馬行在夾道里難以回首。那個頗有現代婦女闊太太范的妻侄女,已經萬千蜘蛛絲網,牢牢縛住了黃鶯翅。
大雪地里挑白面,看似口袋很大,那是雪胖的。
眉細嘴小唇紅,臉頰梨花未落綴桃花,碧色上衣袖裡透露蓮接藕,沒有塗抹豆蔻的春筍手。
無意露出的細緻光潔的腳踝,炫示著她年輕的美麗。誰都不明白,她潔白的腳踝骨是刺青的含義,一隻腳是高舉起的拳頭,另一隻腳卻是一隻頭向下的狗,細看還有一個佛教卍字形的符號!
她的打扮和裝飾是很混亂的,就像以上法國名牌符篆,穿在身上,就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不知是白刃那次的調侃太重,眼裡流露太多的鄙夷。還是佟有財覺著白刃太死板,做生意油水太少,總之,從那很少來往了。
後來聽說佟有財在浦東買了棟別墅。
又聽說,妻侄女給佟有財生了個兒子。聽到這消息,白刃心裡直想笑:佟有財怎麼下得去的手,妻侄女的兒子,以後見了佟有財已結婚生子的兒女,怎麼稱呼?
沒過多久,也就是九七年吧,佟有財獨資的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獨眼井在煤礦行業就是嚴重違規,何況為了掘金,佟有財還超量生產。結果落了個罰沒資產,判三緩二。
白刃早知道佟有財不是好作,乍富之人總覺自己是天之驕子,一身銅臭,無法無天!豈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只是可惜了柳玉蓮,當年那麼好的閨女,落了個晚景凄涼。
一次在市裡,已退休的白刃見到了老態龍鐘的柳玉蓮,沒說的,請她吃飯。
飯桌上,柳玉蓮眼淚婆娑:當年,你要是沒給我送那封信多好啊,你算是我的紅娘。唉,我也算想透了,前一蹦子,去南海普陀山上香,算了一卦,大師贈給我幾句:夫婦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兒女原宿債,討債還債,有債方來。有財的娘一輩子除了吃苦,在她兒大富大貴的時候,該受罪還不是照樣受罪!
白刃一臉的尷尬,只有揉著鼻子咳咳的乾笑。
傳說佟有財和妻侄女到上海去了,白刃終沒好意思問。
不久前,白刃再回故地,沒來由的傷感:白雲蒼狗,光陰過隙:
哦,讓白刃童年充滿愉悅、遐想的姥娘家已經難以尋覓。靈異的皇姑墓早已沒了蹤影,被剷平的原來墓地上,已拔起棟棟農村常見的樓房。
皇姑墓邊的泉眼,因多年採煤破壞了含水層,只有懨懨的水勉強流出,全沒了當年泉水汩汩,溪水叮咚,碧水湍湍,水花綿綿,兩岸夾翠的景象。
庄北的青紗帳、讓人既害怕又刺激的野狼、土匪不見了蹤影,代之而拔起的是幢幢高大的廠房。這裡已經不再是美麗的鄉村,而是享盡現代繁華的城鎮。
皇姑墓消失在一九七零年。那時文革已經接近收尾,人們很大的精力,都投入到抓革命促生產上,本來是沒有精力注意皇姑墓的。
可巧,那年冬天的農閑,沒有出河工的任務。閑暇下來的大隊革委會領導人,突然想起來以前多次顯示靈異皇姑墓。
破四舊立四新,那是文革開始時候的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大隊求得公社革委會的支持。就像好奇的孩子,組織了幾百民工,把皇姑墓挖開了。
墓里幾經盜掘,空空如也,只是找到一隻小玉豬,和幾抬筐的冬眠的蛇。
最大的收穫,是滿足了好奇心!小玉豬後來不知身落何處。裡邊的漢畫石甬道,被用來鋪路架橋。當人們再次注意它們的價值時,青石板上的雕刻,已經模糊不清。
皇姑墓的土山,從那成為了平地。
如今佟有財,已經死去多年。他沒有埋在上海的公墓,也許是良心發現,而是回到家鄉,伴著母親的墳堆在不老河邊。
如今風蝕日晒,和皇姑墓發生的諸多故事一樣,已經接近湮滅。
柯清苑這一個時期,很愉快,也很苦惱。
工作上柯清苑是愉快的,她的勤奮和聰明才智得到充分發揮,工作起來如同庖丁解牛,尋瑕抵隙,得心應手。幾次組織考評,民意測驗,都是上升。在職業上,再進一步,有極大的可能。
雖說,那位欣賞柯清苑的主管局長,再進一步,到了一個經濟大縣,當了行政一把手。明眼人都知道,年富力強,有著博士學歷(帶職學習),主要領導欣賞,有業績。在仕途上,前程一片光明。
沾染著伯樂的人脈,主管局長人雖走,茶不涼,反而有了更大的影響力。明清以來,一旦中舉,舉子們便會跪拜主考官為門師成為有權勢人的門生故吏。現在的官場則是站隊,在辦事上向著誰,和誰私下交往多一些,就會被認為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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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局長是一把手的人,柯清苑是主管局長的人。能量傳遞,柯清苑受益極大,在處室別看是個副職,人們的眼睛里有水,她能呼風喚雨。
柯清苑苦惱的是,柯曉宇的身體狀況明顯好轉,現在已經可以不扶東西,耷拉著腿,一瘸一拐磨著走。語言還不能自如運用的他,不能照顧別人,也湊湊乎乎照顧自己。
可怕的是,韓雪芬的美尼爾氏綜合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狀越發明顯。
前幾天,熬豆漿,她能大開著爐灶去干別的事。結果,鍋里的豆漿只剩下可憐的蓋住鍋底。滿地流的都是豆漿不說,屋子裡充滿了刺鼻的天然氣味道。那可是,見火就會爆燃的。以前的韓雪芬絕對不會幹這樣的事,她會絮絮叨叨的說:煮牛奶、熬豆汁,不能離開人!
昨天回家,聽說她買菜回到家門口,就是找不到自己家的樓道。沒有了記性,又不時的犯糊塗,這是老年痴呆症進一步加重的表現。
另一件算不上喜和憂的事,秋曉薇失去了聯繫。她發完姥娘家傳奇,曾經有留言:最近不要聯繫我,外出有事。
柯清苑想能有什麼大事,隔了十幾天,撥打秋曉薇的手機,手機里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不在服務區!
幾乎一年,柯清苑打了無數次手機,才得到一個短訊:我在國外!
柯清苑這才放下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他兒子在國外讀書,說是辦了綠卡。秋曉薇孤苦伶仃的,去投奔兒子也是合情合理。
從心裡,柯清苑對秋曉薇不再抵制、敵視。她那沒有陰謀詭計的行為,榮辱不驚的氣質,打掉牙和血吞的心胸,獻給世界的滿滿的都是愛,讓柯清苑從心裡佩服。
柯清苑早就把她剔除出無恥的出軌者,破壞他人家庭幸福的小三行列。心裡的親切,秋曉薇已經上升到長輩的地位。
春節前,忙忙碌碌的柯清苑,意外的收到了秋曉薇的文字微信:我才剛回國,還要出去一趟。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咱們見面當在不久,地點會在彭州。
微信同時發來一幅秋曉薇的照片。秋曉薇基本上恢復了以前的綽約風姿,只是滿臉的疲倦。徐娘半老,用在這個奔向花甲的女人,仍然十分貼切。
這段時間,柯清苑沒再寫小說,儘管原來的主管局長私信鼓勵她:你很有才華,多寫點礦區的情景,那是我磨滅不了的記憶。
失去秋曉薇的幫助,和父親又無法溝通,再想寫小說,柯清苑有心無力。她沒有厚實的生活經歷,跌宕起伏的感情之路,想象無法張開翅膀。但從事過一段文字創作,就此擱筆,心有不甘。且,已經具備的文學修養讓她心癢難耐。
沒有拐棍的柯清苑,沒有選擇激情四溢的詩歌,放棄了功底紮實的小說,另闢蹊徑,開始散文。隨筆的寫作。倒也擷取了不少的樂趣。
碧如,她在《逮蚰子》中寫道:這裡的山屬於魯南丘陵。山雖然不高,但是連連綿綿的。我們所說的東山,實際是由幾十個山頭組成,山頭最高的是大洞山。簸箕峪就坐落在大洞山西邊的一片山間平地上。說是平地,也是溝壑縱橫,亂石崗子迭起。峪底長滿了齊腰深的白茅草、紅茅草,成蓬連片的生著青檀、柘條和掛著紅燈籠的酸棗樹。
在東山眾多的峪底和山套中,簸箕峪的野趣最濃。踏著茫茫草叢,頂著炎炎烈日,接近簸箕峪的時候,雲遮霧繞的大洞山的輪廓漸漸清晰。這裡的蚰子很多,叫聲像海潮一樣此起彼伏。這裡蚰子的叫,有高音、中音,也有低音;有激情的傾泄,也有失意的嗚咽和鬱悶的長吟。
文字很優美!有了心得的柯清苑,開始放棄小說寫作,量體裁衣,專心自己散文、隨筆的小天地。
收到秋曉薇的短訊,開始柯清苑很高興,衷心的為秋曉薇找回自我興奮。
歷來禍福同行!
想到母親日漸痴獃,她的層次已經不能和仍然洋溢生命活力的秋曉薇相比。
秋曉薇回到彭州,會不會和父親舊情重燃?從秋曉薇對自己的一點一滴,柯清苑清楚的知道,秋曉薇仍然深愛著父親。
秋曉薇現在孑然一身,有著再次選擇的自由。柯曉宇和韓雪芬二十多年來,處於分室居住狀態,具有離異的理由。
想到這裡,柯清苑心裡澆滾油,皮膚螞蟻咬的不自在。
看著漸漸走向不能自理的母親,柯清苑心裡充滿悲哀和焦慮。
在韓雪芬和秋曉薇之間,不存在向燈還是向火的問題。難道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柯清苑的心揪扯著。
該來的總是要來!
秋曉薇回到了彭州。
出乎柯清苑的意外,她沒有直接想辦法聯繫柯曉宇,而是磊落大方的給柯清苑微信:我已經回到彭州,仍住在原先的家裡。我現在有個很好的想法,等我社會調查完畢再告訴你!
街道微信的柯清苑心裡亂成一團麻!
該來的,還是得來,誰也阻擋不住。柯清苑雖然是體制內幹部,她也沒有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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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秋曉薇玩一陣子消失后,柯清苑也弄不清秋曉薇的去向,
柯清苑心裡有輕鬆,母親終於消失了一位情敵。但她的內心的不安,每天像小蟲一樣嚙咬著心。隱約,柯清苑意識到,秋曉薇的消失和自己有莫大的關係。要不是自己的閑言惡語,整日雞蛋裡挑骨頭,利用著她,玩弄著她,對她就是上一輩子的仇敵。
是的,自己在秋曉薇最困難的時候,是用錢幫助她度過難關。但那些錢大部分是稿酬,辛辛苦苦的秋曉薇是應該的分成。而且,自己最卑鄙的是沒有告訴秋曉薇,錢的來源真相,施恩的程度大於善良。
再說那部分錢里也有父親的部分,說到底,自己小小的應得份額,不如國家遇到災害,自己捐獻的資金多。
說到底,柯清苑這個孩子心地並不錯。只是獨生子女優越的生活條件,父母的小皇帝、嬌公主,把她們嬌慣壞了。幹什麼,只要涉及到自己,永遠的出發點先是自己的利益,再加上口無遮攔的壞脾氣……
真是木難刻,筆難描的,時代造就的問題青年。
知道秋曉薇在哪裡,故意讓她生氣,貓玩老鼠的遊戲,讓她很是得意,樂此不疲。
如今,秋曉薇找不到影子,柯清苑的心不由自主的每天提溜在半空。
柯清苑心裡明白,秋曉薇是個有情有義,有理智的人,和父親的交往,她沒有得到一點物質利益。付出的血淚,得到的是屈辱和心絞痛,出軌的女人日子並不好過,人們詛咒的小三也有好人。他們(選擇)了充滿風險的人生,自有生命仰望幸福的天性
從本質上來講,柯清苑不是個壞人,從表象上看,她兇惡的如同鐵扇公。其實色厲內荏,一點都沒有遮掩住,她人性的善良。
現在,柯清苑最盼望的事,是知道秋曉薇平安,盼望著她幸福歸來。即使,她要分走母親的一部分愛情,就憑秋曉薇和父親交好的那時候算起,她得到心儀的男人的愛情也是應該的。
人生命是平等的,為什麼愛情要有貴族和奴隸。秋曉薇和父親的愛情,並沒有過度的侵害他人的利益,不過就是兩個人生苦悶,禹禹獨行的人,在一起吧幸福放飛。比起現在的年輕人,網上戀,一夜情,替換情人的速度超過扔掉面巾紙,這些當年被道德禁錮的人,黃昏時的彩霞,實在算不了什麼。
在思念秋曉薇的同時,母親的病開始讓柯清苑牽腸掛肚。
如果把阿爾茨海默症分為七個階段,現在母親已經到了第四階段。想往的忘不了,想記的記不住,尤其是近期的事情越急越想不起來,語言表達也不能準確全面表達自己的意思。
等待她的是第五個階段,總是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方才幹的什麼事,大多數熟人已經不認識了。再往後發展,就怕是連說話都會,糟糕到底的最後階段,吃喝拉撒睡都不知道,又回到人類人類胚胎萌芽將要成型的狀態。
隨著母親的柯清苑想是想開了,秋曉薇已經不再是她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到那裡,去找到秋曉薇!
柯清苑尋找秋曉薇的難度,不亞於深夜難眠的李隆基:上天入地全不見,排空御電搜查遍!
秋曉薇!秋姨姨,你在哪裡?
柯曉宇似乎也在等,太長的時間沒有秋曉薇的信息了。以前即使女兒忤逆,每當有秋曉薇寄來的文章發表,他還是能知道的。那是他暗夜的明燈,也是他戰勝病殘的最後一點力量源泉所在。
柯曉宇太知道秋曉薇的為人處世風格了,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從來不會仰人鼻息求富貴。生本潔來還潔去,再大的苦難,這個好強的女人,也不會屈身乞討。
正因為,知道秋曉薇的秉性,柯曉宇對她的擔心,超過了任何人!
這天,因為家裡實在困難,經過領導批准。在出過長途回來以後,柯清苑難得的在家,休息了一天。
都說時代不一樣了,男女都一樣,工作和待遇以及提拔上都不允許性別歧視。
以上應該是正面宣傳的說法,婦女能頂半邊天嘛?理論上可以,實際上的職業女性,她們付出的勞動,往往要比男人的多。
拿一個小家庭來說,有幾個男人對家務便是甩手掌柜的?談戀愛時的甜言蜜語、花前月下,只是正式家庭生活想象浪漫的點綴。
對一個花兒艷麗奪目,花香撲鼻來說,翻土鋤草施肥澆水捉蟲防病,所付出的時間,比欣賞花兒的幸福,體量不是能同日而語的。
男女青年,有了孩子后小家庭,也和打理欣賞花園一樣。辛苦的成分,油鹽柴醋米,洗洗整理打掃家裡生活必須,沒有一點詩意。
柯清苑整理完自己的小家庭,趕到父母住處已經接近十一點。
推開門,老年人特有的體味加上光暗,屋裡的雜亂空寂,柯清苑幾乎窒息。
母親坐在大廳里的長沙發上,呆傻的如同木雕泥塑。
這房子的設計本身就有問題,雖然是三室兩廳,廚衛俱全,但是大廳採光極其糟糕。大天白日的,不打開頂燈、落地燈,也就是宇宙里的黑洞。
老兩口會過,知道自己的退休工資不敷支出,就從節省上下功夫。沒有外人來,老兩口對面枯坐,只是打開八瓦功率的節能燈,超過二百多瓦的吊燈、落地燈、夢幻般的射燈,只是來人時的輝煌。
坐在暗處的梅凝霜,見到屋裡突然雪亮,兩隻下垂的眼皮跳動了幾下,然後很快再次老和尚入定樣的耷拉下眼瞼。見到女兒到來,她沒有什麼語言表示,再也不會重複以前小女孩抱著芭比娃娃的興奮。
因婚外情,可能醞釀出血案,或者兩個家庭的分崩離析,秋曉薇毅然出走遠方。如今劉二郎已剩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現在前度劉郎今又來,將會出現些什麼?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