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炸彈
「張小姐,為什麼沈先生沒有陪你來台北?」
「張小姐,沈先生是不是真的要在台灣投資10億美元?」
「張小姐,請問你會不會像徐楓小姐一樣退出影壇,安心待嫁?」
「張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在香港常住?」
……
「那是誰啊?」
「張愛嘉。」
「原來是她,財神的女人,難怪。」
「真風光,這麼多記者追逐,不知道的還以為伊麗莎白-泰勒又來台灣了。」
「她比伊麗莎白還風光,伊麗莎白可沒有10億美元。」
……
張愛嘉戴著墨鏡,一言不發,在機場保安和接機司機的保護下,穿過長槍短炮的圍堵和路人旅客的圍觀,走出中正國際機場,坐進早已等在路邊的汽車,揚長而去。
在汽車裡,她摘下墨鏡,回頭看了看不斷遠去的人群,苦笑道:「想不到台灣記者也會到處堵人了,以前沒這麼瘋狂的。」
「《名利場》的記者經常來台灣追新聞,一來二去,台灣的記者也學會了他們的招數。」阿成是魏景蒙的御用司機,從小看著張愛嘉長大的,他看了看後視鏡,說道:「你兩個多月沒回來,那些記者早就等急了。」
自從三角緋聞曝光之後,張愛嘉只在六月份和沈沖一起回了趟台灣滅火,然後就一直呆在香港,沒有沈沖的陪伴,她下意識的不想回台灣,畢竟這裡是家鄉,親朋好友匯聚的地方,近鄉情怯,很多風言風語在香港無所謂,在台灣卻不能不在意。
「外公在陽明山還是在老宅?」
「老爺昨天搬回老宅住了,我來機場的時候,他說要等小姐回去了一起吃晚飯。」
張愛嘉輕輕哦了一聲,抬手看了看腕錶,此時已經六點多了,不過8月的太陽生命力頑強,大地尚未被黑夜籠罩,天邊的雲彩反照著夕陽的餘暉,昏黃而又迷人。
中正國際機場到台北市區大概要四十分鐘,汽車平穩的行駛了七八分鐘之後,阿成打破寧靜,問道:「小姐,要聽廣播嗎?」
「開著聽聽吧,好久沒聽台灣的廣播了。」
阿成按下車載收音機的開關,立刻響起了歌聲。
「……
白雲奉獻給草場
江河奉獻給海洋
我拿什麼奉獻給你
我的朋友
……」
在蘇芮深情而又磁性的女中音里,張愛嘉忍不住撇了撇嘴,露出一絲無奈而又溫馨的笑意,這個傢伙,真是無處不在,哪怕跑到天邊了,仍能奪人眼球,抓人耳朵,擾人心魂……
「剛才大家聽到的歌曲,來自蘇芮的《奉獻》,詞曲作者是香港有名的大財主和大才子沈沖先生,相信很多人對這首歌的傳奇來歷都知道一清二楚,在此就不多贅述了……這首歌的同名專輯一經發行,就大受歡迎,不僅唱片賣到脫銷,還造成了很強的社會效應,前幾天,在台大和清華的開學典禮上,這兩所台灣頂級學府的校長,不約而同的引用了這首歌的歌詞,勸諭莘莘學子要認真學習,力求上進,對個人、家庭以及社會和國家做出應有的奉獻,昨日孫運璇院子在行政院做報告時,也引用了其中的一句歌詞……」
「好了,閑話少敘,我們再來聽下一首歌,這首歌來自香港影視歌三棲明星張國榮的最新專輯《我》,由張國榮和黃鶯鶯聯袂演繹,也是張愛嘉小姐的新電影《愛在黎明破曉時》中的插曲,它的名字叫做《深情相擁》……《愛在黎明破曉時》將於本周末在台北公映,根據香港媒體的報道,這部張愛嘉小姐的電影導演處女作清新優美,口碑上佳,票房也頗為可觀,上映僅僅四天,票房就突破了300萬港幣……」
《深情相擁》本來是1995年出品的電影《夜半歌聲》中的經典插曲,由張國榮親自作曲,和辛曉琪對唱,但1980年辛曉琪尚未出道,沈沖也不知道她在哪,於是就借花獻佛,把剛剛從EMI百代唱片跳槽的黃鶯鶯拉了過來——黃鶯鶯在新加坡得到沈沖的保證之後,在東方魅力旗下的三個唱片公司里挑來撿去,最後在吳楚楚和蘇芮的感情攻勢下,去了飛碟。
張國榮這張專輯的國語版是由滾石在台灣製作和發行的,不過因為沈沖的關係,飛碟和滾石並不像前世那麼水火不容,兩家公司雖然在音樂市場上激烈競爭,但幕後相處的還算融洽,兩方人馬經常互相跨刀幫忙,比如飛碟以沈沖的《奉獻》為核心,為蘇芮打造的新專輯里,就有羅大佑的作品。
在收音機的歌聲中,汽車駛進了台北市,當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剛好路過了嘉嘉演藝文化中心,張愛嘉透過車窗,看著那彷彿黃寶石一樣,散發著瑩瑩光芒的建築,心頭一暖,問道:「今晚這裡有節目?」
「蘭陵劇坊最近在這裡上演《荷珠新配》,很受歡迎,算上今天,已經連續16天滿座了。」
這棟演藝文化中心自從開業之後,迅速成為台北的文化聖地,舉辦了很多精彩紛呈的展覽、音樂劇、話劇、舞蹈等活動和節目,不過張愛嘉本人這大半年來要麼在美國,要麼在香港,幾乎沒有實際參與過經營和管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她側頭看著門口小廣場上那個雕刻著她名字的漢白玉柱,說道:「能在路邊停一下嗎?我想下去看看。」
……
當張愛嘉在嘉嘉演繹文化中心駐足的時候,沈沖正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的總統套房裡換衣服,準備去參加李光耀為他舉辦的家宴。
「別動,你這是平常上班的系法,不是參加正式晚宴的系法。」
李開元穿著白色的鏤空蕾絲衫和優雅的直筒中裙,站在沈沖面前,解開他脖子上的領帶,重新打結——沈衝來新加坡,是為了簽署投資協議,而李開元來新加坡,是為了參加金門建築承建的樟宜國際機場指揮塔完工儀式。
沈沖張著手臂,擺了個衣服架子的姿勢,配合她的動作,嘴上說道:「李光耀真是老狐狸,變著法子把你請到新加坡來,明擺著是玩驅虎吞狼,以夷制夷吹枕頭風的餿主意。」
「什麼意思?」
「我有兩個女朋友,一個是台灣人,那另一個一定很恨台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左邊枕頭吹台灣,右邊枕頭肯定吹新加坡。」
「瞎說。」李開元輕輕哼了一聲,把領帶翻了一下,塞進活扣,然後拉了拉,說道:「那我明天也跟你去一趟台北好了。」
沈沖瞪眼吐舌,驚訝難言。
「怎麼?就准她到香港吃火鍋,不准我去台北泡溫泉?」
「說什麼呢。」沈沖攬住她柔軟修長的腰肢,腆著臉笑道:「你想去就去,台北的溫泉馳名天下,到時候我陪你們一起泡。」
「我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李開元用食指點了點他的臉頰,警告道:「收起你那齷齪心思,門都沒有。」
「我和你,你和她,她和我,咱們三個都完成一個循環了,在一起泡個澡,也沒什麼嘛。」
「不行!」李開元一口否決,掙脫他的擁抱,穿上外罩的短袖圓領小西裝,說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沈沖苦著臉,像卡通人物一樣彎著腰,耷拉著肩膀,垂頭喪氣的跟在她後面,走出了套房。
「別搞怪,難看。」
沈沖很聽話的站直身體,齜牙咧嘴,扭腰擺頭,活動了一下表情和身體,然後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商界精英嘴臉。
等走進電梯后,李開元側頭看他,問道:「你就這麼想把我和她湊在一塊?」
「想。」沈沖仰頭45度看天,學著周星馳版《鹿鼎記》中的多隆,右手捏了個劍訣,不知所謂的唱道:「不知……何年何月得……得……得償所願……」
李開元大笑,笑的花枝亂顫,拍著他的手臂,一邊笑一邊說道:「總之就是不行,不管你卧薪嘗膽,還是把新馬師曾請過來唱給我聽,都沒用,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鹿鼎記》里的這句唱詞,來自粵劇名曲《卧薪嘗膽》,是粵劇表演藝術家新馬師曾的代表曲目之一,流傳很廣,在香港家喻戶曉。
沈沖喜歡發號施令,說的多做的少,李開元喜歡事必躬親,做的多說的少,從北京回來之後,天天連軸轉,又是玩具又是建築,還要舉辦粵港商界的互動和溝通會議,累的不輕,幾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這次來新加坡是難得的休息,所以沈沖有意無意的調動氣氛,讓她忘記工作,享受一下閑暇時光,放鬆放鬆。
嬉笑打鬧之間,電梯很快到了一樓,兩人手挽著手走了出去,等在門口的新加坡總統府迎賓人員立刻上前,招呼道:「沈先生,李小姐,請這邊走。」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清瘦,面容儒雅的男子從大堂那邊走了過來,帶著笑容,遠遠的招呼道:「沈先生,這麼巧?」
沈沖循聲看去,微微一愣,不過馬上露出一個笑臉,回應道:「蕭先生,真是巧。」
他和那人稍稍寒暄了幾句,約定明日相聚之後,就離開酒店,在去總統府的路上,李開元問道:「那人是誰?」
「蕭政之,台灣的一個政客,以前一起吃過飯,算是認識吧。」
「我看你對他很熱情嘛。」
元元姐你真是慧眼如炬……
蕭政之可不是簡單的政客,他是一個能把台灣財經界和政治界炸的七零八落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