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人望江，不解心頭無盡郁
「那人到底圖謀什麼？隕星之事乃一年多之前發生，此人能混進大鴻，定是謀划已久，便絕無可能……」老者若有所思，臉色也愈發沉了下來。
「隕星自是不可能，其上還有諸多禁制，老傢伙們都還搞不定，那便只有一件事了。」說到此處，宇文光臉色也是一冷，回頭看著早已遠去數百萬里的織鎮。
「祭轉輪印，自身化詭，煉化小須彌界藏入其中，隨宇脈支流漂流千載，隨後脫離支流，按照自己計算好的一切於虛空漂蕩到這南贍郡附近，改造無靈根之凡人就地奪舍，而後謀奪那傳承……只是我那老爺子的那些傳承，可不是誰都能拿的。」
只此一事，宇文光就大概推斷出其來龍去脈，但臉色依舊很冷，與之前那惺忪懶散的樣子產生了鮮明對比。
「那屬下明日就讓各大陸的玄品玉品堪輿師，多注意那些小支脈，是否有類似狀況，若發現就一律滅殺。」老者捋了捋鬍鬚，隻言片語之間亦可見本身也是身處高位的強者。
「可以……不過可惜了，這回出去幾十年，這手上還有兩件東西沒找到有緣人送出去。」話鋒一轉，宇文光褪去了之前冷酷的臉色，再次恢復了那惺忪懶散的樣子。
「大人，你幾百年前不是都找了九個有緣人，東西都送出去了……」老者說著說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東西，「大人莫不成你還想在外面晃蕩？！」
「嘿嘿，那是自然，這不，手上還有兩件沒找到有緣人送出去……哎呀可惜這有緣人，多是命不太好，容易夭折，之前沒了三個，我才把這些東西找了回來。這次也是，在那凡俗小鎮子我蹲了整整一年多，才蹲到這麼一個小丫頭……」
說著說著，宇文光臉上笑意不減，似是想到之前那叫江憶的丫頭還用被自己坑害的眼神看著自己。
「才送了一件東西給有緣人，偏偏那地方藏了個晦氣的老傢伙，我這要不出手，只怕前腳一走，後腳她就得涼了。罷了罷了……我們先回去一趟吧！」
老者聽到宇文光說出要回去一趟，那自是高興的不得了，要這位喜歡成天在外面晃蕩的大天尊回去一趟，那可太難得了。
語畢，兩人身上遁光一閃，如同瞬間挪移一般直接消失在原地，竟是一絲痕迹也無法找到了。
是夜，老人早已睡去，小鎮家家戶戶的燈火也逐漸熄滅。江憶站在窗前，望著鎮外夜空，回想起今天午後所發生的一切，儘管心中早已平靜下來，她卻發現原以為早已死過一次，若再次遇到會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自己可以做到冷靜分析沉著應對。
可她終究是錯了，面對那可怖的詭物，不爭氣的自己基本就是全程在瑟瑟發抖，連動都難以動一下，若是沒了宇文道長的即時出手，便早已在一絲反抗都沒的情況下被生吞活剝了吧。
「太弱了……」江憶一聲嘆息，無論是自己的內心，還是這副身軀，亦或是自己那修為難以寸進，千瘡百孔的狀態。
大鴻帝國，有天賦的武修孩子，一般會在八歲左右開始吐納運氣，趁著年幼之身，內在尚未完全成型又有一定基礎之際，會花個一年半載的時間，完成十啟境的突破；
而還有一部分孩子，或是沒有合適吐納功法，或是擔心過早修行天賦不足反毀根基，亦或是臨時起意，如江憶這般，則會在十三四歲之際開始吐納運氣。
這時候，根骨較好天賦較強的孩子，甚至能在一到兩個月的時間內直接突破至十啟境，差一些的也可以三四個月之內達成，也就江憶這種丹田受損的人，不得不花足足半年的時間才完成一個大周天的內息運轉。
前者雖然費時更長，但對先天根骨的塑造往往能達到一個非常完美的程度，這樣的人在將來會更容易凝聚氣海，甚至能成為一代宗師；至於後者，儘管並非年齡越大突破越快，但這樣的孩子往往對先天根骨塑造不足，成就大都有限，特別是年紀越大達成十啟境的，能成為宗師的人更是越艱難。
如那翠竹庄瑩月大小姐，雖然也是十啟境，但明顯是在八九歲就開始突破之人，如今已經隱隱有凝聚出氣海的趨勢了，反觀江憶，半年十啟境，卻因靈台破碎，丹田千瘡百孔，基本一輩子難有寸進。
既是氣海，就有海納百川之說，武修吐納修行，就是在把一條條涓涓細流匯入江河，最後百川入海。
通過日以繼夜的長時間訓練，有天賦又有毅力者，往往能把吐納運氣形成一種自然習慣，使自己無論是在生活、工作、休憩、吃飯，甚至是睡覺的時候，都能時刻讓自己內息充裕，行走時保持氣力不衰，對戰時耐力更為綿長，凝聚氣海的成功率更為可觀。
江憶雖不清楚江大夫到底是什麼境界，她自己修習的也是尋常的內家吐納功夫，可自己這爺爺對她的指導相當的了得，若不能形成一種吐納習慣，是絕無可能使出憑絲御物這種細緻入微的運氣功夫，以至於目前江憶除了睡覺的時候難以保持那種吐納運氣習慣，平時都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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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江憶欣喜的事情在於，原本自己無論多努力，內息都是無法匯流形成氣海，從而突破十啟境，踏入百鍊境的。
可翠竹庄一行，那顆佛珠煉化了那可怖的詭物，返還給江憶少許的無垢本源，竟讓她那破碎不堪的靈台有了一絲復原的跡象，以至於丹田竟然能多少承載其些許真氣了，這些真氣都是她將來內息化海的本錢。
她也嘗試過能不能只把那些若有若無的黑氣單獨匯入丹田，否則只要自己停止吐納，亦或是把黑氣消耗殆盡，那黑氣就必須要等待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再度出現了。
然而很可惜，她想多了，黑氣一入丹田，立即散去，什麼都沒留下。
江憶苦笑一聲，自己是真的不知足啊，事實上，這一次生死危機后，不說她的十啟境已經變得可以修行了，光是那無垢本源匯入身體，修為的少許長進，也能讓她在吐納之中，靈台化出更多的黑氣，這足以讓她連續施展那比肩自己爺爺，甚至有過之無不及的憑絲御物，長達數十息的時間。
當然，還有一條路子，叫煉體。但那東西直接就被江憶放棄了，就因為煉體的核心思路是——以身化神兵，簡而言之，你得有很多很多的天材地寶塑體……
夜已深，江憶便如往常一般，一邊保持吐納，一邊閉眼入睡，希冀著能帶著這樣的自然習慣進入夢鄉；直至天空泛起魚肚白，朝陽將要破空之際，她才緩緩睜開雙眼。
「居然成了？」江憶平靜的內視自己，渾身經脈都有不曾乾涸的真氣，說明了即便是她入睡，吐納運氣並沒有停止，而是真正的成為了如同呼吸一樣的自然習慣，並保留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生死危機，產生了一種類似歷練的效果，忽的又想到宇文道長臨走前與自己說的一番話，若是有機會踏出這凡俗之地，便試著找一找那另外八顆佛珠……
江憶昨日已把那散開的九顆佛珠重新用富有彈性的絡繩串了起來，當然她能很清楚感知到這裡面到底哪一顆才是那寶物佛珠。把佛珠串佩戴於左手，江憶起身走出房門，正打算去洗漱，卻見老人的房門早已打開了，裡面自然是空無一人。
晨曦躍天際，山雀鳴朝雲。
大鴻帝國南方的春天少見積雪消融之景，畢竟氣候更為暖和。
織江之畔，老人頭頂醫者冠，身著青袍，手杵木杖，如百年青松一般立於江畔河堤上。
聽那並不湍急的江水拍岸，浪花淺淺，朝陽之光輕撫老人臉頰，並落入江面，隨浪花東去，匯入那群山遠去之處的南水江。
老人微微側臉——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