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猜不出來呢。你自己告訴我好不好？」

「我其實也很想要告訴你……但是很遺憾，這或許會發生很嚴重的後果……所以抱歉啦。」

「好吧，我不會為難你的。」

逍遙禹已經坐直了身子。

對方不像是有要緊事，反而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要和自己聊聊天。

他有些不理解。如果只是想要聊天的話，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繞這麼多彎子呢？坦誠說出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在電話裡頭嘮的家常的話，真的會發生很嚴重的後果嗎？

太誇張了吧……

雖然過程很彆扭，但逍遙禹還有耐著性子繼續和對方嘮的耐心。

幾句話下來，他就將這位神秘的熟人可能會擁有的身份，在自己的腦海當中的範圍，縮減得十分可觀。

不過還得再多聊幾句。

「阿禹，其實我從我剛剛看到你的照片起時，我就很在意一件事情。」

廖冥心捧讀了一會後突然笑嘻了。

「你怎麼就變成小南梁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呃……」

逍遙禹扯了扯嘴角。

才發現啊。

……自己特地打扮成這副模樣，早已成為了一種習慣。事情的起因，距今已經很久很久了。任誰看著這副裝扮的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個漂亮的女性。

不過……真的已經很久很久了，差不多有十多年的時間了啊。

看來對方雖然跟自己很熟悉，但已經差不多有十多年左右沒有見過面了。

「……你是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我了？至少我自認為身邊的熟人，都早已習慣了我這副樣子。」

廖冥心沉默了一段時間。因為明月好久都沒有再發消息都過來……

但聊天欄上面，一直在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妹夫真神吧，隨便聊兩句就有種底褲都被扒光了的感覺……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此時的明月估計是又急又慌，打了一長串字后又庫庫全部刪掉的手足無措的模樣……

「嗯……我想要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逍遙禹見對方不回消息了，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些著急。

不如自己主動開口得了。

他到底是誰呢？明明都將這個範圍縮減得如此可觀了，只要對方再多和自己聊一會的話……

「是關於我的孩子……逍遙釀的事情。」

逍遙禹懷疑自己有點傻傻的。

真的要把這種丟人的私事說給人家聽嗎？

但還是繼續開口道。

「我的孩子，逍遙釀，現在是一個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他成績好，有禮貌，長得也可愛，簡直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缺點的，別人家的孩子一般。」

逍遙禹輕笑著道。

「但其實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有愧於他……因為我沒有給他一個圓滿的家，也沒有給他一個溫暖幸福的成長環境……作為一個父親，我認為我是不稱職的。」

「……我還以為，你都開了家這麼大的公司，肯定都能給小釀優渥幸福的成長環境了。」

對方總算是回復了……不錯。

「物質上，我自認為自己已經給了他最好……但在情感上，我欠缺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其實我也大概知道。聽我我來打個比方，比方說你不願意結婚。」

逍遙禹一愣。他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麼說。

「你是傻子。白痴，笨蛋，大傻瓜。」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只有傻子才會守活寡。」

逍遙禹聞言陷入了沉默，食指在下巴反覆上摩挲著。

「其實我都猜的到。在你將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強的時候，其實也正是小釀最為缺乏陪伴的時刻吧。」

「……是的。在其他小孩本該無憂無慮享受著童年的時候，我卻只能讓那孩子孤零零的守著空無一人的家……每每想起他一個人在家中無助的樣子，我的心都會好痛……」

逍遙禹兩眼無神的看著茶几，視線根本就沒有聚焦。

「他的家庭是破碎的，受到的關愛，也是欠缺的……其他小朋友每當到了放學的時候，都有著爸爸媽媽來接他們。我們家小釀卻只能自己走好遠的路回家……每當別的小朋友在周末的時候，爸爸媽媽帶著他們去公園玩耍，去家庭餐廳享受美食的時候……他卻早就已經學會了對著食譜，做一日三餐……」

「……」

「有些跑題了……咳。記得那次……是我答應了這孩子，晚上要早點回到家，教他寫老師布置的作文。為此他要特地為我做了才學會的，超級好吃的土豆泥加蛋包飯，只希望我能儘快回家。

結果我卻又一次食言了……晚上十點回到家中時，發現整個屋子一片漆黑。原本是以為這孩子是早就回房間了……打開燈，才發現他孤零零的躺在沙發上，蓋著一張小毯子睡著了，守著早已涼透了的飯菜……

後面翻這孩子的書包，我才發現，那篇作文的名字，叫做《我的爸爸媽媽》。」

廖冥心原本只是在扮演著明月的嘴替，沒有感情的朗讀者，忠誠的攝像機器。

然而在當話題越變越沉重，氛圍越來越奇怪時……她居然不由得，也感到有些難過了。

沒有感情的捧讀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能真正代入明月了。

就像是話劇的演員在對台詞一樣。

「……難道，這就是你變成小南梁的原因嗎？」

「是有些滑稽可笑……不過自那以後，我自認為自己對這孩子上心了不少。」

逍遙禹苦笑著道。

「至少……我每晚都會回到家和他一起吃晚飯，每晚都會哄著他睡覺了。

他缺少母愛，得到的父愛也微不足道……而我只是一個固執的人，沒法同時扮演兩名角色……所以，最終我就選擇做一位溫柔知心的男媽媽啦。因為我當時很羞愧……作為一名父親，我實在是無地自容……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一次又一次的讓他的期待落空……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明月的話，絕對不會放任這孩子繼續失望，孤獨下去的。

從此之後，如你們所見，我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了……這或許也算是沒骨氣的，對於自己身為一名差勁的父親的身份所披上的，薄薄的遮羞布吧……」

原來是這樣啊。

男媽媽嗎……

廖冥心原本不怎麼了解逍遙禹。對他的態度也一直沒有將其視作自己最愛的妹妹的丈夫……反倒像是一個不怎麼感興趣的陌生人。

不過現在……她有些認同這位妹夫了。

逍遙禹也很不容易啊……為了孩子做到了這種程度。雖然作為父親的他，的確是有些不太稱職……但身為一名男媽媽，廖冥心卻覺得他是好樣的。

小釀之後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多半是因為逍遙禹這個有些羞恥的決定吧。

……只是對孩子的影響的確是有。一個沒注意，讓寶貝兒子也變成南梁了哈。

結果明月的看法卻和廖冥心完全不同。

「你工作忙，我也理解你。因為你迫切的想要給小釀最好的生活條件，同時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好不再沉寂在因為那個女人所離開帶給你的悲傷當中，對吧。但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為了小釀，再找一個真心愛你的老婆呢？你那時年輕有為，長得還漂亮……魅力十足的你，應該很輕易就能做到吧。

「要是那女人真的愛你，我想，她應該也會對小釀真心實意的好的。這樣一來，小釀所缺乏的母愛，破碎的家庭，都能得到彌補。」

「……可是，我已經沒法愛上其他人了，我只要她……」

「逍遙禹，抬起頭，讓我看到你的臉。」

逍遙禹聞言聽話的抬起頭，就見此時廖冥心正將手機的後置攝像頭對著自己拍。

視頻通話么……

都視頻通話了，為什麼就是不願意開口對自己說話呢？非得這麼繞嗎？

……難道真的有什麼不能暴露身份的苦衷嗎？

「阿禹，對不起，明明你對小釀都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了，我剛剛說話卻還是好不講道理。」

「……沒關係。」

逍遙禹有些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表現得太過委屈，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悄悄抹眼淚了呢。不然對方怎麼又突然開始道歉呢？

「我只是想說，為什麼要背負著思念活著？你不願意主動走出來嗎？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你身邊的人都好啊。」

「……我不要這樣。」

逍遙禹搖了搖頭。

「你要一直想著那個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女人過完餘生嗎？那些回憶真的有這麼美好嗎？」

「是的。我會一直想她。」

「你呀。你何必呢？」

「呵呵呵……因為我樂意啊。就像你說的，我是白痴，笨蛋，大傻……」

「但是這樣，真的好痛苦，好孤獨呢。」

「……」

「我心疼你。」

廖冥心念完這話后嘆了口氣，悄悄給手機調小了音量。

果然，果然哭出來了啊……而且明月這傢伙，為什麼忘記給視頻通話開靜音了啊！

好在自己沒開免提……

廖冥心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兩眼放空的漂亮男媽媽。

不知道逍遙禹剛剛有沒有通過手機聽筒，聽到她那小小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