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阿禹，時間不早啦，該吃晚飯了。記得晚飯也要吃得飽飽的喔。」
逍遙禹聞言回過神來，手指狠狠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離自己很近的，就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荒謬事情。
比如在正式踏入逍遙家的大門，認祖歸宗之後……他的親生父親逍遙遊，向他介紹了一個神奇又荒誕的傢伙。
……蕭難涼，父親的拜把子兄弟。也就是自己的乾爹。
一位……活了差不多有兩百多年的真神仙。
這事吧，是逍遙遊家族當中的秘密……既然已經踏入了這個家門，就要牢記此人。以便當此人某日找上逍遙家的人時，能夠鼎力相助。
逍遙禹一開始不相信。
家裡甚至連這人的照片都沒有一張……這簡直就像是個虛構出來的生物一樣。
人類是會死的。或者說，生物最終，都只有一個歸宿……
那便是化為塵埃。
經歷過喪妻之痛的逍遙禹，已經將死亡的意義，狠狠刻印在了自己的心間……即便是往後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日……他有時，也還是會因為這仍在滲血的疤痕，而感到隱隱作痛。
但這個傢伙打破了自然界的常理……他否定了這條神明在創造出生命時就已經定死了的規則……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他甚至一度認為是自己的父親精神方面不太好，患上了臆想症之類的……直到自己的侄女逍遙瑤也對著自己十分認真，肯定了這番說辭以後，逍遙禹才姑且有些半信半疑。
要問為什麼現在突然想起了自己這位素未謀面過的乾爹的事情來了的話……
那是因為，此刻這份怪誕的既視感，早已充斥了逍遙禹的心間……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廖冥心還在聲情並茂的念著那位不方便和自己見面的故人發來的消息……而逍遙禹只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一點一點的被顛覆……
只因在他過往快四十年的記憶當中，此刻，已經只有一個人能夠適配那位故人的態度與口吻了。
太奇妙了……怎麼可能啊……
「阿禹？」
「……咳。」
逍遙禹死死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確定了自己此刻自己沒有在做夢。
他露出了複雜的眼神，直直的望向了廖冥心手機上的後置攝像頭……
「阿禹，乖，要好好吃飯喔。」
「……好。」
「那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咯。再見。」
「……等會！不要！」
逍遙禹聞言有些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卻見廖冥心已經把手機塞回了兜里，並且點起了一根煙。
「哎呦，話說……你這辦公室不能抽煙吧？」
廖冥心的聲線和語調已經恢復回了一開始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煙后，噗的一下吐出。
透過煙霧，她眼前的妹夫，獃獃站在原地的身影居然顯得有些落寞……
「吶。」
廖冥心很貼心的把煙盒和打火機一併推向了茶几的另一端。
「……我不抽煙。」
「那咋了？」
「哈哈……」
逍遙禹木訥的坐下，然後也點起了一根煙。
並沒有初次吸煙的新手會有的不適反應，甚至連嗆都沒嗆一下……他剛剛說謊了。
廖冥心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個……小姐。我覺得，我大概是猜出那人的身份來了。」
「猜出來了？那就給我憋在心裡，我沒興趣聽到你的答案。」
「……呼，好的。」
逍遙禹眼神空洞的笑了笑，接著就旁若無人的蜷縮在了沙發上，手指夾著那根煙，有些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唇……
他在想些什麼呢？
廖冥心其實心裡清楚得很。
這妹夫……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跟自己聊了沒兩句，就能語出驚人，爆出那種讓人覺得底褲都被扒光的話來。而且人還是這麼大公司的一個老總……聰明如他，怎麼又可能猜不出來，在手機那頭對著他噓寒問暖，為他感到心疼和哭泣的人是誰呢？
但廖冥心不能說破……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做得太過火了。
會……會出亂子的……
這些事情……被陽間的人知道了……要是他在網上到處亂說又該怎麼辦啊？該不會引起社會的恐慌吧……
其實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就算是逍遙禹瘋魔了拿著自己和死去多年的老婆再次交心的事情發到互聯網上，最多也只是會成為一個幾天就會被遺忘的樂子。
但是廖冥心還是害怕啊。
怕的都開始上下牙齒打架了……
可即便是如此害怕，她還是選擇要這樣做……妹妹在冥界苦苦等待著與意中人團圓，而在人間的妹夫，已經習慣了背負著思念與回憶活著，心裡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如果說陰陽兩隔就是這對有情人的結局……那廖冥心實在是無法忍受就在一旁看著。
她就是想要成全這兩人……即便是只能做到讓他們偶爾說上兩句話的程度而已……即便是……會承擔一些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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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抽完了，我也該走了。拜咯，逍遙禹。」
「……」
逍遙禹像是沒聽到一般，仍然是兩眼空洞的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已經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嘴唇咬破……
若是徹底理解的話，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就恕不奉陪了……廖冥心得去覓食了。她早就餓了。
「等會，小姐。」
走了沒兩步的廖冥心回過頭來。
「……謝謝你。做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其實也很為難吧。」
再看逍遙禹……只見他眯起了狐媚的眼角，嘴角上揚，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美麗的微笑。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的話，我就不問了。小姐，我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賞臉，嘗嘗我的手藝呢……」
逍遙禹眨巴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
廖冥心知道，他是想多留自己一會兒，好再多旁敲側擊一些有關明月的事情。
「恕不奉陪了。我有事，得先走一步。」
不能再多說了，太危險了……今天就先這樣吧……
說著就轉過身，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那個，等一會……哎呀，我……我還有些事情……」
結果逍遙禹卻屁顛屁顛的追了上來，拽住了自己的袖子。
「撒嬌也沒用。我真得走了。」
「啊……我……真的不能再留一會了嗎？對了，小釀做飯很厲害，比我做得美味多了，你要不要嘗嘗他的……
「啊對了！我……我可以付你一些錢，我的錢有很多的……只要你願意再多跟我聊聊有關那個人的事情，我的全部，我所有的……」
廖冥心狠下心來，從逍遙禹的手中粗暴的拽回了自己的袖子。
看著逍遙禹哀求與委屈的眼神……一股濃濃的罪惡感充斥在心間。
「我說過的吧，她有苦衷，我也沒什麼辦法。」
逍遙禹閉上了嘴巴，呆在了原地，手還維持著挽留的動作。
又是這樣。
自己又一次沒能將她留下……
……好過分。
這是比以前還要難過的感覺。
這……這該如何描述才好呢？
她……明明都已經為自己，帶來了這種失而復得般的希望……
真的好短暫。
這就要走了嗎？
又要離開自己了嗎？
他感覺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彷彿變得更加灰暗……這短暫的一瞬，他還以為奇迹真的發生了……其實自己不要求太多的啊，只需要能和她像這樣……偶爾說上兩句話……
只要能讓自己知道她的近況……只要能夠將自己這麼多年的思念，傾訴給她聽……
他真的不要求太多。
他只是……真的好想她。
「明天見，逍遙禹。」
然而面前已經走遠的姑娘卻再次回過頭，然後張嘴叼住了一顆棒棒糖。
莫非，她是心軟了嗎？
逍遙禹的視線模糊，反應過來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什麼嘛。
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在女生的面前哭鼻子。
「呵，真好笑。你可快些擦擦吧！」
「……好的。」
明明聲音都已經帶上了哭腔，嘴角卻抑制不住的上揚。
不一樣了……這次，居然留下她了。
明天，還能一起……就像這樣……
「明天見。」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