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我吃!」薛鵬一粒黑字落下,頓時殺死一大片白子,嘴裡卻笑著道:「小舅舅,看來您老人家的棋藝還有待進步啊!外甥我這廂承讓了。」行船無聊,看書下棋什麼的,是最好的樂子,要不是他想來不喜歡麻將,指不定就讓人弄一副麻將出來大伙兒一道消遣了,可上輩子作為軍人,是嚴禁賭博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常理,外甥你比舅舅我能耐,舅舅我很是欣慰啊。」王子遠對於薛鵬的挑釁毫不在意,這麼些日子的長處,他哪裡還會不曉得這外甥對於自己這個年紀比他還小,卻得叫舅舅的很是忌諱啊。說起來他也有些羞慚,這次秋闈考了兩次,雖說他都中舉了,可第一次名次十分靠前,第二次卻只落得個六七十名,想來第一次是因為考官忌諱自家爹爹的官位,不好把自己的名詞排得太厚,另外,想通過這個去討好爹爹吧。而自家外甥,第一次名落孫山,第二次卻十分靠前,進了前十,這麼一對比,更讓他有些無地自容了,所說事情的起因不是因為他,可到底……
不過,他還是容不得這小子在他跟前嘚瑟。
「說起來外甥年紀也不少了,前些日子聽說宋家可是要送閨女來讓你一路照顧,顯見的是看重了外甥你,想來個親上加親呢!怎麼那位姑娘沒跟來?難得有這麼個親相的機會,怎麼外甥就白白放過了?」看著眼前「美貌如花」的外甥,王子遠嘴角有些抽搐,他這外甥相貌著實太好了些,在他跟前,旁人哪裡還看得到自己啊。可以說是把自己姐姐和姐夫的所有優點都集合在一起了,尤其自己姐姐本來就是絕色,而姐夫同樣不差。
薛鵬額頭上青筋直抽,敢情這面上方正無比的小舅舅也會開玩笑啊,這嘴還真真厲害得不行,專門抓人痛腳。
「瞧舅舅這話說得,舅舅您老人家可也沒比外甥我小多少,說到成親,舅舅您老人家也是可以的。舅舅到底是舅舅,這婚事,怎麼也該在外甥前頭不是?畢竟是長輩來著,是以,舅舅您老人家都還不曾成親,外甥這廂著急個什麼勁?」薛鵬痞痞地笑著,那模樣真是欠扁極了。
王子遠卻被薛鵬一口一個您老人家給弄得無語,這臭小子,剛剛還說著自己比他小來著,立馬就說自己是老人家來了,真真是讓人氣悶,卻還不能說什麼,長輩嗎,的確可以稱為老人家。
薛鵬卻不打算跟王子遠繼續下棋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舅舅您老胳膊老腿兒的,外甥就不多打擾您老人家的清凈了,外甥去找鍾顯和廖岳翎看看,他們想來又在玩雙6。」
這鐘顯跟廖岳翎是薛鵬天一學院一道求學的兩個同窗好友,當然,也是這次一同中舉的。鍾顯倒是沒啥,廖岳翎家境卻很是貧寒,僅有一寡母平日里做些針線活養活他們母子,好在廖岳翎人也孝順,也不是懶惰的,平日里街頭擺談給旁人寫寫信,偶爾畫畫賣,給家裡添些家用,這樣一來,日子倒也過得去。而學里知道他家裡十分貧寒,還免了他的束脩,這可是省了一大筆銀子,當然,是對於廖岳翎家來說。
這次上京,他就把鍾顯和廖岳翎一同叫上,好歹也省些路費吃用,當然,叫上鍾顯有一層意思是讓他陪著廖岳翎,好讓廖岳翎安心,鍾顯家可不缺這幾個銀子。在一個,大伙兒一道走,怎麼說路上都有個伴不是?
好在這廖岳翎也不是個迂腐的,對於他這拐彎抹角的幫襯倒也接受。
王子遠難得看見自家外甥這麼活潑的一幕,搖搖頭隨它去,倒也沒說什麼。轉身去取了書來看,這次回京可是要參加春闈的,沒多少時間了,能多複習一下,就多複習一下。雖然,這些個書他早已看了百十來遍,都能背得了。
薛鵬這廂旅途煩悶,心裡頭算計著日子,想著什麼時候到揚州,也趁機上岸見見怡心郡主跟林如海。
宋家卻是不得安寧。
「咳咳……」一妙齡少女靠著床不時地咳嗽著,臉色很是蒼白,目光卻清涼無比,閃爍著堅定和絕決。
「小姐,葯來了,趕緊喝了吧。」少女的丫頭捧著葯碗進來,輕聲說道,彷彿怕驚著自家小姐。丫頭看著小姐的樣子,很是擔心,說起來,她還是從二奶奶打發過來的,小姐身邊服侍的奴才,可通通被打了二十大板子,差點兒就都攆出去了。好在小姐心性好,替她們求了請。讓她們免於被賣的結局。
要知道,她們這些大戶人家的一等丫頭和二等丫頭,模樣性情都是出挑的,尤其在大戶人家,吃住都不錯,時不時還有主子的打賞,不要說容貌了,就是這一身皮肉也養的白白嫩嫩。而眼下又正是花季妙齡。這時候被賣,那十有□,可都是會被賣到妓院青樓裡頭去。這一去,這輩子就全部毀了,往後還能有什麼出路?要知道,這一入青樓終身誤啊!
身子都不幹凈了,哪裡還能祈求什麼夫妻美滿兒女成群?
然而,女人所圖的不就是這兩樣嗎?
其實,他們為何會被老太太和二太太狠命的罰,自己作為二奶奶的心腹,一直跟著二奶奶,哪裡有不清楚的?
不就是薛家少爺啟程前小姐莫名的傷了風發了燒,整個人昏了過去,迷迷糊糊的睡了三天起不來床,不能隨薛家少爺一道去姑蘇嗎?
老太太跟二太太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二奶奶和小姐哪裡有不清楚的?
然而,她心裡卻十分明白,二奶奶和小姐都不屑於此。
眼下宋家是什麼人家?人家薛家又是什麼人家?宋家不過一個普通商家罷了,可薛家姑爺身上卻有著五品的爵位,而薛家少爺更是高中舉人,如果春闈能更進一步,那薛家就實實在在的改了門庭成了官家了。
那樣的話,宋家跟薛家且不更沒得比?
尤其是,她一個當奴才的都看得明白,那薛家,分明都不想跟宋家再有任何牽扯。如果不是宋家是他們家老太太的外家,只怕他們都不屑跟宋家再有來往吧。
只是,老太太跟二太太的心思,二奶奶和小姐是駁不得的。而小姐心裡頭又十分不樂意順著老太太二太太的心思。
這場病,想來就是小姐自己求來的了。
她不曉得小姐到底是如何把自個兒弄病的。要知道,小姐這院子里里裡外外可都有老太太跟二太太的人的。尤其這次從薛家回來,老太太更是把自己的心腹嬤嬤都派到小姐身邊來了。平日里更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小姐,就這樣,小姐都還能把自己弄病了,不得不說,小姐的心思也十分深。
也正是因為如此,老太太跟二太太才會發這麼大的火,本來說是要把小姐院子里的奴才通通發賣了,這般不盡心的奴才養著有什麼用?這次是小姐,下次要是老太太生病了呢?
好在小姐替大伙兒求了請,讓他們挨了些板子了事。
可眼下,一個個都挨了板子,哪裡還能侍候小姐?是以二奶奶就把自己叫來服侍小姐。
其實,老太太跟二太太心裡頭只怕也明白,自家小姐,是自己把自己折騰病了的吧。
「小姐,您可得趕緊好起來。咱們院子的日子越發艱難了,奴婢去廚房取小姐的燕窩,廚房的人居然說沒有了,要吃得等下一回,說著轉手就給了奴婢一碗白粥,嘴上還說著白粥是最養人養身子的。瞧瞧她那一副得意的不得了的模樣。就是那些個曾經巴結咱們院子的奴才,眼下一個個也都躲得遠遠而的。而老太太跟二太太送來的奴才,一個個可都傲氣得很,瞧著比主子您都……,奴婢都使喚不動她們。」丫頭忽然閉了嘴,說起來,有些東西可不是她們這些當奴才的能說的。
「這些日子,給咱們院子送來的東西,又差了好幾層了。」丫頭對這個還真有些看不過去。要不是二奶奶偶爾還會偷偷貼補些,眼下只怕小姐這裡都撐不下去了。
宋纖靈看了看丫頭,什麼也沒說,喝了半碗白粥就打發人離開了。
躺在床上,腦子放空,回憶起自己這次為了讓自己生病,半夜三更的時候偷偷起來,打卡窗戶,吹了半宿的冷風。晨光熹微的時候,才趕緊關了窗戶,悄悄回到床上。沒多久就發燒起來,渾身沒力氣,哪裡還爬的起來。
而且,她這是真病,就是大夫來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因為她的病錯過了薛家少爺離開的時候。眼下,她還真不用跟著薛家少爺出門了。
這些年常年遊走在薛家和宋家,可以說,她的消息是很靈通的。哪裡會不曉得,姑蘇余家,也就是小姑婆家,那可是個狼窩。
小姑公好色的名頭,她一個孫子輩都是曉得的。而余家旁的子弟,又有幾個是乾淨的?
尤其小姑婆再嫁,這一形式,說起來對宋家的清譽也都有很大的影響。
再有,這一路上跟薛家少爺一起出門,曾祖母跟祖母打的主意,她哪裡有不曉得的?
旁的就不說了,男女授受不親啊,她一個小姑娘跟一個外男一起,老太太和二太太這是想毀了她的名聲?
這名聲要是被毀了,她這輩子哪裡還能嫁到好人家去?當然,老太太跟二太太也沒想過把自己嫁到好人家去吧。就是想讓自己扒著薛家少爺,然後進門給薛家少爺當妾。
可她娘親教導她,這輩子怎麼都可以,就是不能當妾。她這些年也看到了府里那些妾侍的日子,哪裡會願意去給人當妾?
然而,她跟娘親在這宋家卻是沒什麼地位的,要不是曾祖母另有所圖,只怕自己還入不得曾祖母的眼吧。
想到眼下老太太二太太的怠慢,又想到完后自己的前程,宋纖靈再一次茫然不知所措。她這一次逃脫了曾祖母她們的算計,可下一次呢?
望著帳頂,宋纖靈再一次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在,這一次,她沒有因此得罪了薛家。眼下這蒸蒸日上的薛家,哪裡是她宋家得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