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夫人,快別忙活了,你還懷著怎麼的閨女呢!那臭小子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張羅去吧,累著咱們閨女可如何是好?」瞧著夫人一大清早起來就一直忙活,連早飯都還沒吃,薛雲陽現在對薛鵬那是滿肚子的牢騷。
前幾天因為薛鵬中舉,薛家長房好不容易出了個舉人,大肆宴客,不成想,這小子居然中途給溜號了,還跑幾十裡外的莊子上,說什麼侯府世孫有請。當誰不曉得這小子是拿這個做借口啊!那侯府的世孫,多明理的一個人,要不是他小子攛掇,哪裡會在這當口跟他一道過去?
當初他還以為薛鵬給那世孫下帖子請來府中了的,當然,下了帖子世孫來不來是另外一回事。說起來,那世孫還真沒踏足過薛家祖宅一步。
反正,他們這邊忙活了半天,那當事人卻跑的沒邊,在座的客人嚷嚷著讓他把兒子帶出來大伙兒瞅瞅,他讓人去請,居然給他演了一出空城計,最後不得不說這小子病了起不來。瞧瞧,他都辦了些什麼事?他會不曉得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在為他忙活?
這就不說了,這眼下,人家還不樂意在金陵呆了,說是要早早兒去京里備考,其實還不是厭煩了沒完沒了的應酬?有天一書院的同學,有同科的學子,有一些學弟的請教,總之,這中舉才幾日,那帖子是收了好大一堆,這一天天應酬下去,只怕三兩個月都完不了事,這不,這小子就打算直接走人了。
薛雲陽很多時候都深深地覺得,他這大兒子真不想他薛家的人,就是他自己把,商場上迎來送往的事情哪件他不是打理得妥妥噹噹?這些親朋好友和有來往的客戶,哪個不說他謙謙君子行事有度?偏偏這大兒子,最不耐煩這些個俗務,見到人冠冕堂皇歪著彎兒的扯上一通,他腦門上的青筋都會抽搐。
咳咳,說起來,不止大兒子,在這方面,他幾個兒子似乎都不像他。
二兒子懶得不行,也不賴煩這些個俗務,小兒子更是一板一眼,哪裡是能料理這些個事的人?
說起來,反倒是三兒子最會來事,小嘴兒最甜,每每都能把他爺爺哄得高高興興的,掏出自己的寶貝往他懷裡塞,偏偏還不是這小子開口討要的。他也不曉得,他那英明睿智的爹爹,怎麼到三兒子這裡腦子就不頂事了。
好不容易打點得妥當了些,王梓珊這才沒好氣地朝薛雲陽瞪了一眼。
「兒子長這麼大從來都不曾離開過咱們,你這當爹的不說心疼,連我幫著收拾行李你還在這說三道四,讓人瞧見,只怕都以為薛鵬不是你兒子了。」這男人,她都生了四個小子了,自己又學過醫,還不知道自己的狀況不成?
再說,又不是她親自動手,事無巨細的打理,想到什麼吩咐下頭的人去置辦就行了,哪裡就會累著她還傷著肚子里的娃了?
「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這也是你能說的?」薛雲陽那個氣啊!怎麼他的夫人越活就越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了呢?什麼叫薛鵬那小子不是他兒子?這女人,還真不怕旁人聽了,以為她紅杏出牆啊!
「好了,我這不是擔心兒子了?兒子是在金陵長大的,去了北邊,要是水土不服咋辦?還有,去了京里,還能不去王家,史家,賈家,鄭家拜訪拜訪?這一應禮物,一一打點妥當也要花不少心思,尤其是王家,我都十來年不曾見過爹爹娘親了,還不興兒子去替她母親看看外祖父外祖母啊!你這不是當旁人戳你兒子的脊梁骨嗎?讓旁人還如何看待你兒子?」這些個古人就是事兒多,講究什麼忠孝節義,壞了半點子名聲,這仕途就困難了。
「夫人啊,為夫錯了還不成嗎?這些個事為夫哪裡就不知道了?如此,夫人辛苦了,為夫這廂有禮了!」說著就朝王梓珊一個躬身下去,行了個大禮。
直鬧的身旁服侍的幾個丫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們是不敢笑,可也不妨礙她們沒事偷著樂不是?
正說著招財家的忽然進了來,臉色有些不悅,眼見薛雲陽在側,不知道要不要跟王梓珊稟告。
「白芷這是什麼事?」自從跟了招財,成了府里的管事媳婦,白芷的行事那是越發妥當,如今兒個這般喜怒形於色的模樣,還是少見。
「回兩位主子的話,宋家老太太二太太二奶奶大姑娘來了。」白芷這些年一直跟著王梓珊,對宋家的事那可是太清楚了。因為當年的事兒,這些年宋家老太太二太太很少會踏足薛家,經常回來的,也就一個大姑娘,她也曉得,自家主子其實還是挺喜歡宋纖靈那小姑娘的。
可這一下,嘩啦啦來了這許多人,白芷哪裡高興得起來?
「哦,她們都來了?」王梓珊微眯了眼,心裡嘀咕了半天,還真想不出她們這會兒子來薛家是幹嘛來了。於是,朝一旁的薛雲陽看去。
「夫人可別看著為夫,為夫也琢磨不出宋家這會兒子來咱們家幹嘛來了。」薛雲陽同樣一頭霧水。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白芷啊,這麼著吧,你讓發財媳婦先去招待她們,就說……就說我這會兒子肚子這鬧得慌呢!讓她們再等等,要是等不起,就先回去,等回頭我肚子里這小東西出來了,帶著她一起給她們賠罪去。」說實在的,王梓珊還真不想見那些個宋家人。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把發財媳婦找來。」白芷一臉的笑意,顯然王梓珊這番安排讓白芷覺得可樂得緊。
「夫人可真是女中諸葛,這起子鬼點子都想得出來。」薛雲陽對自家夫人那是越發的敬畏,女人啊,可千萬不能惹急了。
「哼!你直說為妻的沒度量不就結了?為妻的,還真就不喜歡那宋家了,你待怎的?」王梓珊沒好氣的剜了薛雲陽一眼,這男人,要不要這麼可惡?明明他自己對那宋家也厭惡得厲害好不。
這發財家的,就是當年窮途末路投奔薛家的韋家姑娘韋春花,也是宋家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娘家侄孫女和侄女。
這些年跟了發財,一心一意服侍發財,後來給她安排了差事,她辦得不必白芷她們差,是個能耐人物。
王梓珊這一手也真是毒,讓人家成了奴才媳婦的娘家人去招待她們,這還不夠打她們的臉嗎?尤其當年,她們可是打算把這丫頭流放的。
果然,發財家的一進宴客大廳,宋老太太宋二太太頓時勃然色變,她們可看得清清楚楚,這女人身上穿的,可是甄家奴才才會穿的樣式,就算那衣料子瞧著很不錯,可那也是奴才秧子。
這薛家,讓她們娘家人當奴才,偏偏還讓人來服侍她們,這不是扇了她們一個響亮的耳光嗎?
宋老太太嘴裡結結巴巴,一手指向韋春花,「你……你你……」
「奴才發財家的見過宋老太太宋二太太宋二奶奶宋大姑娘!」韋春花早已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這些年為了取得發財的信任,取得王梓珊的信任,她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現在,她還真沒覺得當人家奴才有啥,當然,也只是薛家奴才,旁的人家就是當年她在韋家所看到的,也不是這個模樣。說起來,大太太對這些個奴才還真是厚待了。
宋老太太宋二太太會認出這韋春花也不奇怪,一來,韋春花是韋家人,多少跟宋老太太宋二太太相貌相似,再有,她們當年可是見過韋春花的,雖然這些年人豐腴了好些,看起來整個人更神采飛揚了。可到底是韋家人,她們哪裡就認不出了?「春花侄女,你……你怎麼成了薛家的奴才了?跟姑媽說說,是不是有人欺辱了你,強行扣留了你?姑媽一定為你做主。」這宋二太太話里話外可都是對薛家的指責,這是他們薛家逼良為奴?還是逼親戚家的。
「呵呵!」春花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啊!這薛家呆著有什麼不好?比起她當年吃不飽穿不暖還得拚命幹活的日子,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當家的雖然是個奴才,可那也是大老爺的奴才,在薛家可很有些地位的,她跟了發財,旁的奴才還不都得敬著她?再說了,這薛家的管事奴才,日子比起外邊的小家小戶可是要好太多,而當家的一個奴才,也不會去納妾。兩口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她可曉得姑婆跟姑媽身邊都是許多小妾的呢!這后宅里勾心鬥角的,還沒她的日子平安喜樂。就是當年不出這檔子事,由著她嫡母打發她嫁人,她的日子指不定也沒眼下好過呢!她可不信嫡母會給她精挑細選了人家。
「宋老太太宋大太太這是說哪裡話?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兒滿山走。」
「宋老太太宋二太太這是說哪裡話?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兒滿山走。奴婢不過一介奴才罷了,嫁的也是奴才,哪裡是什麼春花侄女?春花是什麼?能吃還是能穿呢?還有,什麼欺辱,什麼強行扣留,奴婢真不明白宋二太太這是在說什麼話。滿金陵城誰不曉得,咱們薛家為人做事最是公允,府里的奴才也都是讀書識字懂律例的,宋二太太這話,可是在詆毀薛家詆毀雲騎尉大人和夫人以及舉人老爺?宋二太太,話,可是不能亂說的,您這話,要是咱們薛家告道知府衙門裡去,指不定……」韋金花說一半藏一半,然而,那未盡之意哪個會想不明白?
宋二太太被韋金花這麼眯著眼冷冷一瞧,渾身一個激靈,一剎那間心底直冷。
宋老太太一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韋春花:「你這小賤人,都把我們韋家幾輩子的老臉都給丟盡了,去,把陽哥兒媳婦給老身叫來,老身倒是要好好問問,她把我好好兒的一個韋家千金嫁給一個奴才秧子,是何道理?」宋老太太氣得雙目都快噴血了。
「宋老太太這是做什麼?什麼韋家?奴婢聽不懂宋老太太這是在說什麼?難不成宋老太太以為奴婢是那韋家,也就是宋老太太的娘家人?呵呵……呵呵……」韋金花笑得那叫一個寒磣。
「宋老太太啊,韋家跟奴婢年歲一般大的姑娘好像就只有一個,當年聽我們太太說,似乎被送到廟裡后就病死了。韋家姑娘這都成了死人了,怎麼老太太還指著奴婢說是韋家人?這可真是奇怪啊!當年,韋家出殯,宋家似乎也是去送禮了的。這一個死人,宋老太太跟二太太怎麼老說?還滿大街的說這個是那個也是。」韋春花字字如刀地割著宋老太太和宋二太太的心。
「哎喲,外祖母跟二舅母來了啊,都是梓珊肚子里的孩子的不是,外祖母跟二舅母來之前,這肚子里的孩子可著勁的跟梓珊鬧騰,真真是讓人不安生。好不容易不疼了,這不,趕緊過來給外祖母和二舅母請安來了。」王梓珊扶著甘草的手身旁跟著四大嬤嬤,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眼下她肚子四個多月,都能聽聽清外面的東西了。所以,她很不喜歡跟人應酬,省得壞了胎教。
而韋春花,一見王梓珊進來,就趕緊退到王梓珊身後去,行事全然的規規矩矩。
宋老太太勉強按住心頭火,努力擺出一副慈愛的笑意,朝王梓珊道:「老身這不是聽說你們家哥兒,我那好曾外孫高中舉人,要京里趕考去嗎?咱們金陵要上京,還不是走水路往下,再轉了京杭運河北上?老身前兩天接到信,說是想讓我那大姑娘過去她那兒陪她幾天,想著鵬哥兒橫豎要南下,乾脆一道走,互相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王梓珊瞧著這宋老太太一臉菊花殘的模樣,真的真的很無語。這宋老太太不就是想製造機會讓她兒子跟宋纖靈好好相處嗎?尤其這一路南下,那要是處理得好,可就是朝夕相處了。更準確地說,是讓宋纖靈爬上薛鵬的床,好拿捏薛鵬呢!哼!這老東西,真以為她的算盤沒人知道啊。
王梓珊看向一旁的宋纖靈,這小丫頭低垂著腦袋,顯見的是不想這樣。可事情哪裡是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主的?就是做她自己的主也不行。
只是,這事兒王梓珊還真不好拒絕,然而,這宋婉婉,這余家,又是什麼好東西?宋家居然敢把自家姑娘往余家送,就不怕這人有去無回?到時候反倒是偷雞不著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