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陸西梟:「黎黎,我喜歡你」
齊御靜默地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
滿腦子都是樓上兩人在房間里的畫面。
他周身縈繞著低氣壓,小獅子縮在沙發一角不敢靠近,看到阿冥進來,小獅子跟見到救星似的,當即沖阿冥小聲叫了下。
「齊哥,你讓我查溫姐和南洋那王八蛋在華國發生的事,都整理好了。」阿冥將一個沉甸甸的密封文件袋放到齊御面前。
齊御目光落到那上面。
順勢往几案上坐的阿冥道:「齊哥快拆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怎麼這麼沉。」
背靠著沙發坐的齊御慢慢坐直起身,他伸手拿過文件袋,裡面東西厚厚的一沓。
這是阿黎說的有些交集。
齊御一圈圈地繞開線將文件袋打開,直接往桌上一倒,倒出來一沓的照片。
入眼最上面的那張照片是溫黎從一棟別墅出來,後面跟著個抱孩子的男人,男人低著頭給孩子整理衣服,赫然是陸西梟。
這是當初程豪混進小區偷拍的傑作。
這些照片京大學生們都見過。
陸西梟將碗往溫黎面前挪了挪。
然後他人跟著碗挪。
兩人隔著個桌角坐,本來就挺近,這下挨得更近了,近到溫黎低頭能喝到湯,懶得動彈的溫黎對陸西梟的行為不做反應。
「你還吃嗎?」陸西梟問。
見溫黎不理會自己,他只能自己吃。
溫黎這時無意瞥見桌上不知何時放了瓶噴劑,她拿過看了看,是活血化瘀的葯。
應該是齊御放的。
在拳擊房待了一下午她腿上不少淤青。
溫黎隨手將噴劑放下,眼睛像是無處可看般地去看吃面的陸西梟,後者回視她。
溫黎轉開目光。
「你走的時候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溫黎的不告而別讓陸西梟原本沒發出來而是強壓下去的脾氣直接從爆發到失控。
「你不是出門辦事了嗎?」
「可以打電話。」
壓根沒出門而是在車庫的陸西梟說。
溫黎:「你當時不是在生氣嗎?」
陸西梟:「那不是更應該打嗎?」
溫黎:「什麼邏輯,往你槍口撞嗎?」
「槍口?就是炮口都不可能對你打。」
她再怎麼惹怒他他都不可能對她發脾氣。
溫黎一聽,沒忍住,她頂著張沒有表情的臉含沙射影陰陽怪氣地冷聲內涵道:「你要不要看看我後腦勺的頭髮長長了多少?」
這話題跳得陸西梟沒反應過來,溫黎這忽然轉變的語氣和令人費解的眼神也讓他一頭霧水,但他注意力完全被溫黎話里的內容吸引,放下筷子,手撐了下地板往溫黎身邊又挪了挪,眼睛看向她後腦。
嘴裡說著:「我看看長長了多少。上次我要看你都不給我看,還跟我不好意思。」
溫黎腦袋向後撤躲開他的手:「滾。」
陸西梟:「不是你讓我看的嗎?」
「滾。」
「看看。」
溫黎眼睛盯他。
陸西梟:「我就看看頭髮長長多少,看看縫線痕迹明不明顯,又不做別的,這應該沒什麼難為情的吧?在醫院你換敷料的時候我不是看過嗎,我又不可能笑話你。」
他嗓音輕懶,哄人似的耐心地哄道。
溫黎沒應聲,為了躲他手側起身坐的她重新正回身子,手肘抵在桌上托著下巴。
她沒再搭理他。
可後腦勺卻露給了陸西梟。
陸西梟看看她,輕聲說:「我看看。」
他伸手去撥開她後腦周圍的頭髮,露出被蓋住的那一塊,為了開刀而剃掉的那一塊頭髮已經長了出來,有四五厘米長。
陸西梟:「要拿手機拍給你看看嗎?」
溫黎:「不看,有什麼好看。」
她不看,陸西梟便說給她聽:「頭髮長挺長了,還很濃密,一點沒比手術前少,手術的刀口和縫線都恢復得很好,沒有增生,就一條淺淺的很不明顯的印子。」
溫黎:「你趕緊吃你的。」
陸西梟坐回去,繼續吃面。
他吃著吃著,自然地說起:「你什麼時候幫陸氏的網路安保系統加強一下?」
溫黎:「你使喚的還挺順嘴。」
陸西梟:「你上回入侵陸氏的電腦,還不承認,現在被我抓到了不得表示一下?」
溫黎:「……」
陸西梟抬眼看看被他當面戳穿多少有點小尷尬的溫黎,嘴角抿著笑,又貼心地岔開話題:「你黑客技術是自學的還是跟誰學的?應該說是誰把你領進門的吧?畢竟你都在黑客界排第一了,誰能教得了你。」
溫黎幾分不悅地問道:「你是在陰陽怪氣南洋網路被我弄癱瘓的事嗎?」
「是想誇你。」陸西梟有點無奈她的腦迴路,「想說你怎麼什麼都會,還都這麼厲害,但凡你會的都是領域第一,幾乎還是斷層第一,隨便一出手就是同行難以企及的高度,你天賦也太強大了。遺傳外婆。」
這一大串的彩虹屁吹得溫黎真不適應。
只因是從陸西梟嘴裡吹出來的。
「你這腦袋瓜里都裝了些什麼,這麼聰明。」陸西梟好奇地打量那顆圓溜的腦袋。
溫黎:「開過光。」
「難怪黑將軍它這麼聰明,它肯定也開過。」陸西梟被逗樂,一副當真了的樣子說道:「找哪個大師開的?幫陸子寅那蠢小子也開開,幫他開光能順帶給我二哥續命。」
溫黎:「……」
又坐了會兒,溫黎想去拿手機,剛有起身動作就被陸西梟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臂。
「去哪兒?」
「不去哪兒,你趕緊吃吃完趕緊走。」
被趕的陸西梟默了默。
問溫黎:「你什麼時候回京城?」
溫黎:「不知道。」
陸西梟:「我能不能在金洲待幾天?」
待到溫黎什麼時候回京城他就走。
不,只要溫黎離開金洲,他就可以走。
齊御對溫黎的愛意赤裸裸明晃晃。
他實在不放心他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路嶼會用那麼肯定的語氣說出溫黎喜歡齊御那一定是有因素的,無風不起浪。
溫黎自己也說齊御是她信任的人。
溫黎:「不能、陸洲長。」
她拒絕得明確果斷,提醒他的身份。
一句陸洲長像是在劃清兩人的界限般。
陸西梟心裡當時就有點著急了,抓著溫黎手臂的大手收緊了一下力道,生怕會抓不住她般,眼神也在那一刻堅定下來。
他注視著溫黎,手裡的筷子放下。
而後輕聲地喚了溫黎一句:「黎黎。」
這句親昵的稱呼陸西梟在心裡已經默默喊了幾百幾千遍,這下終於是喊出聲來。
並且是當著溫黎的面喊出來。
溫黎的心臟被他這聲「黎黎」輕輕撞了下,半個胸腔都有餘波,震感有些強烈。
黎黎。
只有外婆這麼叫她。
溫黎神情瞬間不自然起來。
陸西梟一臉正色:「我有話跟你說。」
一句黎黎,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溫黎眼神躲閃了一點。
但沒有逃避。
她直視著陸西梟,決定快刀斬亂麻。
淺色的琉璃眸子清晰地映著陸西梟的模樣,陸西梟在開完那個頭後進入了幾秒的緘默,像在做賽前準備,像是在給自己暗自打氣,他臉色因緊張而慢慢地繃緊。
終於是組織完語言的陸西梟薄唇輕動起來,聲音溫柔低沉,像在念一封繾綣的情書,一封沒有草稿、即興的情書:「我去明城找你的第二天上午,在院里幫外婆擇菜時,和外婆聊了很多,外婆還問了我的情況,從工作到年齡,還有我的家庭情況,不、家庭情況是我主動說的,最後外婆問我、」
他稍一停頓,漆黑的雙眸緊緊注視著溫黎,繼續說道:「問我是不是喜歡黎黎、」
他說:「我說喜歡。」
「很喜歡。」
「特別喜歡。」
情書的內容並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來打動人心,只有連說的三個喜歡和不再收斂的愛意,能打動人心的東西全在他眼裡。
他聲音從開始的緊張伴隨著輕顫,越往後越是堅定,全程都是鄭重和小心翼翼。
像畢業答辯,認真嚴謹,生怕有錯字。
已經知道的溫黎在親耳聽到,親耳確認陸西梟說喜歡自己的一刻內心還是有波動。
她有那麼一些無所適從。
從小到大跟她告白的人一堆,每一個她都拒絕得乾脆利落沒有過一點心理負擔。
但這一次顯然不一樣。
「在M國你等我回家的那一晚我就想對你說的,可我擔心時機不成熟。我這人從小到大做什麼都有底氣,不需要我有絕對的把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我也敢試敢做,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成功,事實上我也沒有失敗過,可只有你,我一直不夠有信心,我心裡著急,可也只能想方設法地一點點提高成功率,我做過那麼多次的挑戰,只有這一次我沒有贏的把握。」
當初一個江應白都讓陸西梟方寸大亂。
更別說如今的齊御。
陸西梟也是被逼急了。
「抱歉,我什麼也沒準備,甚至連束表達誠意的花也沒有,這麼簡陋倉促的情況我也不想要,可我沒辦法,你要趕我走,你願意給我點時間的話我現在就去準備。」
抓著溫黎手臂的陸西梟轉而抓上溫黎的手,聲音緩緩,真切道:「黎黎,我喜歡你,我們能不能……」
沒等陸西梟後面的話說出來。
溫黎先給了答案:「不能。」
她的不帶猶豫讓陸西梟怔忡在地。
溫黎的手從他手下抽出。
陸西梟早有準備,但顯然結果還是有些難以承受,他無意識地握了握空掉的手。
他遲鈍了一會兒,無計可施的他只能笑笑,像是安慰自己、語氣故作輕鬆地說:「沒事,我再努努力,一年兩年不夠,那就三年四年五年,你年齡也還小,感情這事對你來說還早。不過我有個請求,下一次你如果還是拒絕我,不能拿我的年齡當理由。」
溫黎看著強顏歡笑但並沒有任何泄氣的陸西梟,開口勸道:「你別喜歡我了。」
吃著面的陸西梟微挑起半邊眉,搖頭,並不聽勸:「不可能,我死心眼,認準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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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看著他的樣子,心裡說不出什麼感受,話在嘴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口:「我們之間不會有可能,你別白費時間。」
陸西梟微低著頭,臉沖著碗,墨黑的長睫毛遮住了眼睛,他聲音有點低,聽得出來被溫黎的話傷到:「事在人為,你怎麼就知道不會有可能?你還學了未卜先知?何況,只要用在你身上,就不是白費。」
他顯得固執。
溫黎:「陸西梟,你別讓我說狠話。」
之後房間陷入長達近兩分鐘的安靜。
陸西梟依舊保持著臉朝碗的姿勢,手裡抓著筷子,筷子尖戳著漂浮在湯上面的小油點,將一個個小油點戳合成一個大油點。
他想了好一會兒,最後一種破罐破摔、要慘慘到底的心態問:「你喜歡齊御嗎?」
溫黎:「不喜歡。」
溫黎不想給陸西梟留希望,但也不會拿齊御當擋箭牌。
陸西梟心裡總算是找回些安慰。
他然後抬起頭看她,講道理那樣:「溫黎,我是喜歡你,不是傷害你,你沒有理由對我說狠話。你有拒絕我的權利,但喜歡你是我的權利,你沒有權利剝奪,我會注意好分寸,不對你造成困擾和麻煩。」
溫黎看向前方,不去看陸西梟,只說一句:「我話說清楚了。吃完趕緊走吧。」
她說罷站起身,直接出了房間。
陸西梟靜靜坐在地上。
結果比他預想的糟糕太多太多。
陸西梟不明白溫黎為什麼說得那麼絕對。
是自己哪裡太差勁了,差勁到只能做朋友,完全不能戀愛。
可明明溫黎並不討厭他,也不抵觸他的接觸。
齊御也說溫黎永遠不可能接受他,同樣說得那樣絕對,現在想想,齊御說這句話甚至是有底氣的。
陸西梟在地上坐了許久,跟不會動似的。
他有些麻木的手拿著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碗里剩的半碗面已經冷了,遠不如熱的時候好吃,陸西梟皺了眉,不知是被面冷的,還是心裡難受的。
吃完面的陸西梟出了房間。
「溫黎呢?」
「好像下樓了。」
陸奇往溫黎離去的方向指了指。
陸西梟大步穿過走廊,下樓找溫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