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戰門

張勁風一巴掌打來，小武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寂責本來想要制止，可想了一想，自己的確從未見過這麼頑劣的孩子，現在給他點教訓也好，否則日後在山上學藝，說不好還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沒想到這張勁風身為長老，卻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這一巴掌看似輕緩，卻是暗藏了力道，一巴掌把小武嘴角打出血來。小武擦了把嘴角，從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子，小眼睛狠狠地盯著張勁風，「好！打得好！你個臭牛鼻子給小爺記住了，今天這一巴掌，小爺來日定當十倍奉還！」

小武冰冷的目光竟是把張勁風嚇得退了一步，「好強的煞氣！」

「我要回去找我娘了，誰再攔我，我就跟他拚命！」小武轉身就走。

「妖孽，留你不得！」張勁風大喝一聲，身上道袍鼓盪，掌內真氣猶如實質，沖著小武頭頂一掌劈下。

「勁風，住手！」話隨人到，只見一道白影擋在小武身前，接下了這必殺一擊，小武聽得身後響動轉過身子，眼前一人鶴髮童顏，長眉入鬢，頷下三縷長須隨風而舞，神情間不怒自威。

「師尊，這孩子一身肆虐煞氣，與邪魔無異，邪派修仙就是靠著修這一身濁氣，成就妖法，此子若是不除，他日定成大患。」張勁風言下之意竟是要除掉小武，而出手制止的人竟是多年不出世的上一任掌門『道尊』維辰，可惜此時魔亂九州，通天道觀已是被毀，維辰想不出世也不可能了。

張勁風羅里八索說了一堆，小武卻連半句都沒聽懂，但是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咬牙瞪著張勁風，「我和你無冤無仇，又沒偷你家的肉骨頭，先前打我嘴巴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殺我！好！殺吧殺吧，不過我就算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廳內眾人沒料到小武竟然會這樣說，一個個臉色大變，誰也想不曾不到，這樣的話是從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的。

「呵呵，小娃娃倒是挺有骨氣的，那我問你，這神州方圓一萬三千里，就憑你這雙腳能走得過來么？就算你娘還活著，現在早不知道流亡到哪裡了，你怎麼找她？」維辰輕聲問道。

「千里之行，不過寸履之地，怎麼就走不到了？」小武見維辰長得慈眉善目，說話也是和氣，就壓住了火氣，認真回答，從私塾逃課對小武來說是家常便飯，不過先生的這句話倒是記得牢靠，此時腦瓜一轉，脫口而出。

張勁風聽見小武這樣說，心裡也是驚異，這孩子倒也不似完全不知禮數。

「好，那我再問你，若是你娘不幸遇難，你可要替她報仇？」修道之人講究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維辰現下如此說，也是為了激小武。

「我爹爹死得早，胖娘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如果真是這樣，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肯定要把那妖怪碎屍萬段！」小武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其餘長老卻是聽得大皺眉頭，這孩子殺心太重，日後只怕會是個大麻煩。逢此亂世，修仙之人就算再避諱因果循環，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只是心裡只想著報仇放在，將來入道修仙恐怕會墮入魔道。

「好，可是那魔獸有多厲害，你也是見過的，你能打得過么？」維辰再問。

小武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日情景，鮮血白骨，屍橫遍野，身子猶自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不，不能！」自己身單力薄年紀幼小不說，離開這裡吃飯都成問題，別說什麼斬妖除魔了。

「可我百戰門卻能教你這斬妖除魔的本事，你想不想學？還是現在因為為一時生氣，放棄這個替你娘報仇的大好機會？」維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竟是要將小武留在百戰門。

「好！」小武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只是今後我變得厲害了，你可得讓我走！」

「當然，一言為定！」一大一小兩隻手掌重重擊在一起。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了么？」

「小武，我爹姓武，我便叫小武，其實私塾先生我起過大名的，不過那名字我不會寫，就沒要！」小武實話實說，眾長老聽小武說得有趣，都輕輕笑了起來，大廳內原本緊張的氣氛立時一松。

維辰低頭看見小武肚子前掛著的玉牌，這玉牌晶瑩翠碧，一面寫著『弒』字，另一面卻是一個虎形刻紋。「那我替你取個名字可好？」

「那你說來聽聽！」小武雖然表面上不大在意，可是別人都有名字，就連二蛋都有個文縐縐的名號，自己又怎麼會不想要。

「武弒，怎麼樣？」說著維辰指了指小武玉牌上的字，「就是你身上這枚玉牌上的字，你覺得好不好？」

小武低頭拿起玉牌，放在手裡把玩，這東西自小便一直戴在身上，胖娘說是小武的護身符，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好！就這個什麼武弒了！聽上去還不錯！有氣勢！」

「師尊，這......」張勁風先前以為只是要把小武留在山上照料，卻沒想到維辰竟是要把他收進山門，「為師自有計較，不必多言！」維辰不待張勁風說完，便打斷了。

「是。」張勁風再不多說，跟著維辰回到廳內坐好。

寂責見維辰已經坐好，開口說道「諸位長老，另外兩個孩子分別是陸柏軒和祝紅顏，二人此時已成了孤兒，我見他們根骨奇佳，就留在山上吧，不過我自身事務繁多分身乏術，不知諸位誰願意把他們三個收到門下？」

百戰門按照修行側重不同，分為三宗——道宗、法宗、武宗，首座非別是張勁風、姚夢、軒轅利川，三宗各有所長私下裡也是互相較勁，畢竟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想於人前風光，更何況每十二年一屆的三宗會武，最終成績是要影響到各種靈石、法寶分配的。

眼前包括小武在內的三個孩子都是天縱之資，只不過小武身上的煞氣太重，與正門修仙存清去濁的道義不符，日後修行肯定事倍功半，還有引魔入體的危險，其餘兩個孩子如果能爭到門下，調教得當必能在三宗會武上大放異彩。

「勁風願替掌門分憂！」張勁風哪能不知此間關竅，向前一步搶著說道，「君正峰雖然弟子眾多，可是並沒有驚才艷艷的後輩，姚夢師妹的皓月峰上有洛嬰此等奇才，軒轅師弟的泰景峰上的武濟蒼、武空巷更是笑傲百戰門，若是掌門肯將陸柏軒和祝紅顏交給我調教，我保證不出十年，便會大放異彩，為我百戰門爭光。」張勁風竟是想要把兩個天才俱都收入門下。

「哼，勁風首座真是精明的很呢！你君正峰上的秦飛難道就是庸才了？我記得好像上屆會武便是此人的頭名吧。」開口說話的便是泰景峰首座軒轅利川，此人面色白凈，劍眉星目，只是冷著一張臉，似乎不苟言笑。

「祝紅顏，我要了！」小武循聲看去，這人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端的是個美人。

「師妹，這個......」張勁風似乎對姚夢有些忌憚。

君正峰的秦飛乃百戰門年輕一輩翹楚，皓月峰的洛嬰也是修道十年便有了二階後段的修為，至於泰景峰雖有武濟蒼和武空巷這樣的卓絕人物，如今卻是後繼無人。

現在爭奪的焦點落在陸柏軒和祝紅顏身上，而小武卻是沒人願意多看一眼，三位首座之間暗地裡相互較勁，此時怕是沒人願意退讓。想到這裡寂責頗感頭痛，看著廳內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突然心生一計。

「我看不如這樣，三位到演武場同場競技，展示自己一脈的修行特色，至於拜何人為師，就讓這三個孩子自行選擇，如何？」雖說三位宗主修為相差無幾，卻也是各有所長，如此一來就算沒被三個孩子選中，也是無話可說。

「好！」三位首座互相看了看，都點頭表示同意。

「對對對，這就好比是賽狗，總得比試比試才知道哪個跑得快！」小武口不擇言，雖說先前並不想留在這裡，不過那維辰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要想報仇必先學藝，要是自己落在那牛鼻子手裡，今後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現在讓自己選擇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張勁風聽見小武拿自己和狗比較，立時大怒，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冷冷地盯著小武，只是顧忌維辰才沒有發作。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英俊的小子么？」那牛鼻子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小武卻全然無懼。

張勁風沒想到小武會這麼說，忍不住笑了出來，陸柏軒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祝紅顏更是如出水芙蓉般，惹人喜愛，可再看看小武，一臉肥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個頭不高，肚子卻是不小，怎麼看怎麼滑稽，「呵，如果你這副長相都能說成是英俊，那路邊野狗也成翩翩佳公子了。」

「我當然英俊，只是不那麼明顯而已。剛才竟然不知道你這牛鼻子也是翩翩佳公子，失禮失禮！」小武邊說邊裝模作樣的給張勁風作揖。

「你......」張勁風罵小武的話，竟被原原本本還了回來，堂堂一脈首座再次吃癟。看著張勁風發窘，其他長老也是想笑，只不過忌憚他執法長老的身份，強行忍著而已。

「撲哧！」小武聽見一聲銀鈴般的輕笑，抬頭看去，站在前面的女娃正回頭沖著自己做鬼臉，小武當下吐了吐舌頭回應。

「如此，諸位便隨我去演武場吧！」說完寂責先前引路，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