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偷盜(二)
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荒謬,但是如嬑真的信了。她相信自己只是怕太過偏寵於她,惹得後宮不寧,他相信自己真的愛她,愛他們「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的情分。
弘曆一想到這裡便更加愧疚,他有些求助地看向琅嬅。
琅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對著二人道:「給嫻妃和海答應賜座。」
弘曆不經意瞥了一眼海蘭,見她凍的瑟瑟發抖,再加上清秀的面容,到更顯得我見猶憐了:「凍成這個樣子,拿著手爐說話吧。李玉。」說著,將手爐遞出去。
琅嬅一看就知道弘曆是又心動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都能心動,我的評價是很難評。但是轉念一想,這是個孝期就對著老婆心猿意馬的「大孝子」,也就不奇怪了。
呵呵,真的是老毛病了。
收回思緒,琅嬅將自己的手爐遞給蓮心:「把這個給嫻妃,讓她好好暖一暖吧。」
轉頭又對如嬑:「貴妃說你大鬧咸福宮,可有此事?」
如嬑跪下來:「回稟皇後娘娘,臣妾聽聞貴妃娘娘得了寒症,故來探望。沒想到進來正碰上貴妃要對海答應大施刑罰.....」
琅嬅面上是一副端莊柔善的笑容,她直接打斷如嬑的話:「聽說的?聽誰說的。貴妃如今還在禁足,咸福宮闔宮人等沒有本宮的許可不許出入,更何況咸福宮在西六宮,你的景陽宮在東六宮,相隔甚遠。住的近的儀貴人、嘉貴人都不知曉此事,嫻妃是怎麼知道的呢?」
弘曆這才轉頭看向自己的小青梅,只是眼神中帶了些審視和猜疑。
如嬑被他的眼神看的心痛,弘曆哥哥竟然不相信自己嗎?
她如實回答:「是臣妾身邊的三寶來報,說.....說貴妃娘娘丟了珠釵又生了好大的氣,發了寒症。臣妾才來探望一二。」
「嫻妃懂得關心宮裡諸位姐妹,這很好。你身邊的太監三寶是聽誰說的,什麼時辰在哪裡說的?你進入咸福宮可有本宮的首肯,或者是皇上、太后的口諭?」琅嬅說。
如嬑求助地看向弘曆,弘曆卻側過頭躲過了她的眼神。
呵,男人。琅嬅腹誹。
「你說貴妃要對海答應大施刑罰,施的是哪個刑罰,可有刑具?」琅嬅表情不變。
「我.....臣妾進來只看見海答應跪在雪地里,貴妃命人拉她怕是要拖到不見光的地方去施刑。」如嬑懦懦道。
「也就是說。」琅嬅停頓一下:「嫻妃一是沒有口諭或手令,私闖正在閉宮的咸福宮;二是你身邊的太監三寶涉嫌勾結宮人,日夜盯著咸福宮私自窺探;三是你無憑證,更無親眼所見僅憑些許猜疑和偏見污衊高位嬪妃——」
「是吧。」
如嬑想不明白,不是貴妃仗著寵愛橫行霸道欺負地位嬪妃嗎?怎麼就牽扯到自己頭上了。
她沉沉開口質問:「皇後娘娘,犯錯的是貴妃,您為何對臣妾咄咄逼人?您是否對貴妃蓄意包庇?」
「不許污衊皇后。」弘曆厲聲道。
如嬑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看向弘曆,眼中蓄滿了淚水。她的傷心已經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了,弘曆哥哥竟然為了富察琅嬅這個小偷斥責自己?
琅嬅見此也不急只是讓她起身:「你的事情,本宮先放一放。」她轉頭對弘曆說:「皇上,臣妾再問貴妃幾個問題。」
弘曆胡亂地點點頭,繼續做鋸嘴葫蘆。
「慧貴妃,你說丟了皇上送你的珠釵,丟的是哪一對珠釵?最後一次看見又是什麼時候?」琅嬅笑盈盈地問。
高曦月想也沒想就答到:「是一對暖玉八寶玲瓏釵,臣妾昨天還帶了呢!」
琅嬅看向茉心和星璇,二人立即跪下回答,一人答:「回皇後娘娘,那釵是奴婢昨日親手插在貴妃發間,不會記錯。」
另一人答:「昨夜貴妃要休息了,是奴婢將那釵放入娘娘妝奩最底下那一層。今夜也是奴婢替貴妃娘娘卸釵環,打開妝奩才發現那釵不見了。」
琅嬅揮手讓二人起身:「說的很清楚。慧貴妃,本宮問你你今日打算如何找釵環?」
「當然是搜宮啊!」高曦月依舊是想也不想就回答:「昨日到今日咸福宮無一人出入,想來那釵定然還在宮裡,只要把人聚在一處,挨間屋子搜過去肯定能找到。」
雖然簡單粗暴,卻也是個辦法,也是高曦月能做出來的事情。
「按照你所說,除了海答應的偏殿所有的宮室都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琅嬅轉頭溫柔地對弘曆說:「既然皇上身邊的王公公已經去查了,不如就請皇上再等一等,想來馬上就有結果了。」
她剛說完這句話,王欽便雙手端著個東西進來了。
節奏如此緊湊,難怪大家都愛看電視劇。琅嬅吐槽。
王欽給諸位主子都行過一禮:「回皇上的話,奴才奉旨在海答應的房裡搜查,在窗檯邊多寶架的最上頭梨花木的盒子里發現了這個。」
一旁白凈的小太監弓著身低頭,很有眼色地替王欽打開蓋子又默默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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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嬅定睛一看——進忠!你在這啊進忠!
她面色不改。
弘曆蹙眉拿起了盒子里的東西,正是貴妃丟失的暖玉八寶玲瓏釵!
「不可能!」如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海蘭不會做這種事情!」
海蘭也沒想到東西居然真的在自己房間里找到,渾身如墜冰窟。
弘曆正要發作,只聽高曦月疑惑道:「怎麼可能啊。」
「你說什麼?」弘曆盯著高曦月的眼睛。
「這不可能啊皇上。」高曦月眼裡沒有一點心虛,只有疑惑:「海答應懦弱,平常很害怕我。每次見到臣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怎麼可能有膽子偷臣妾的東西,還是御賜之物,她不要命啦。」
弘曆覺得高曦月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坐直了身體:「海答應的貼身侍女在哪?」
葉心和香雲顫顫巍巍地跪到皇上面前,身體抖如糠篩。
「這是怎麼回事?」弘曆聲音沉沉。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求皇上明察!」
「沒人說。王欽,將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拖去慎刑司!」弘曆突然斥道。
在場的除了琅嬅都被嚇了一大跳。
「若去了慎刑司還不肯招,便當做偷盜宮中財物,連你們的家人只怕都是死路一條。」琅嬅坐在上首幽幽地開口:「死一個人就算了,你們想全家都跟著一起去陪葬嗎?」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葉心和香雲卻覺得這就是地獄的聲音。
葉心重重磕頭:「皇上!皇後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啊!求皇上、皇後娘娘明鑒啊!」她是真的慌了。
「奴婢.....奴婢.....」香芸聲音顫抖。
「拖出去——」弘曆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香芸跪地痛哭:「是奴婢偷的.....是主兒不滿貴妃受寵.....便想著偷了她的東西好叫她急一急......貴妃娘娘受不得刺激....若是一著急只怕龍胎不保......主兒....是沖著貴妃娘娘的龍胎去的......」
上首的三個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香芸。
弘曆和高曦月是真的認為海蘭沒這個膽子。
琅嬅好想告訴她你公式代對,數代錯了啊大襪子!時間不對啊!你但凡再等個兩三年,海蘭黑化了,一誣陷一個準啊!
琅嬅嘆了口氣,憐憫地問道:「香芸,你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相信嗎?」
「誣陷宮嬪,同樣是要牽連家人的。本宮還是那句話,死你一個不打緊,只是你犯的都是牽連全家的罪名,你今天若說了實話,本宮許你一定會饒恕你的家人。」
香芸想起那個人和自己說的話,她許了自己讓她的家人衣食無憂,許了家人兩百兩白銀。
兩百兩,她娘洗一輩子的衣服恐怕都洗不出來。
香芸痛哭,是自己沒用。
花了所有積蓄賄賂內務府管人事的公公,卻被人哄騙分給一個無寵的答應,只怕一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
所以她聽了那人的吩咐,她從一開始就沒想活。
第一次見面那位就給了她五十兩白銀,她統統都送出去給家裡人。
第二次見面那位娘娘給了她一百兩,讓她誣陷海答應。
「你告訴皇上、皇后,是海答應嫉妒貴妃,要害貴妃肚子里的龍嗣。」
「可是.....可是...皇上和皇后怎麼會信奴婢的說辭。」
「自然不信,所以你要說的、最重要的是這句話——」
「——皇上!是貴妃娘娘讓奴婢誣陷海答應的!她向來與嫻妃不睦,自然厭惡同住一宮、與嫻妃交好的海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