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墓
土丘整體直徑有個百十來米,上面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灌木雜草。
陳老頭四下又看了一圈,拿著鐵鍬撥開一處斷崖邊的樹枝。
「這裡面有你的未來,你上學的學費,還有吃不完的紅燒肉,你想好了,要不要入這一行。」
一個已經鑿開的洞口豁然出現在我面前,無數的碎磚碎石間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往裡面。
雖然早知道是來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但是真到了這裡,心裡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你要是害怕了,咱就回去。」
「我不怕。」八歲的我最受不了別人的激將,心一橫就要往裡鑽。
陳老頭倒是沒攔我,他將那麻袋鋪在洞口,防止碎石硌著我。
「裡面有棺材,有死人,咱來這裡,就是跟他們借點錢,你看著拿,那些鐵的石頭的東西,你都順出來。」
我答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洞口很小,是陳老頭清理出來的。
地上的碎磚上隱約有些暗紅色的東西,是早已乾涸的血跡。一直蔓延到裡面。
我知道,這是二叔的血。
洞里很黑,沒一會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我試著往回看,這才發現已經爬進來好幾米了。
「老頭,這裡面看不見了。」
「包里有手電筒。」
帆布包里東西很多,但是手電筒體積很大,一下就摸到了。
手電筒一打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好像已經爬到頭了。
這個坑道只有開始的地方有磚頭,其他地方都是泥土結構。
頂頭這裡有一塊斜的大青石板,半傾著,很明顯有塌方過的痕迹。
有微微的風從那洞里吹了出來,味道腥臭。
石頭上的血跡還清晰可見,壓在那石塊下面的,是一些沒能扯出來的布條。
那是二叔褲子上的布,這一刻,我彷彿聽見他被壓著時候的慘叫。
「到頭了么?」陳老頭的聲音傳來,好像隔了很遠的樣子。
「到青石板了。」我大聲回應,試圖給自己壯壯膽。
「嗯,那你進去吧。」陳老頭沒再說其他的。
傾斜的青石板下只留了一個極其狹小的通道,我到這會才明白,為什麼陳老頭會喊我入伙了,換他自己根本就進不去。
我試著把頭先鑽了進去,身體上裹了些淤泥,倒也潤滑了不少。
只是那帆布包鼓鼓囊囊的,貼在腰上根本過不去。
試了幾次,我把那包取了下來,將包帶系在了腳上,這才勉強鑽了進去。
這個通道隱約有點往下走的意思,開始的時候爬的還挺難。
越往裡,地面就越滑,等爬過那塊青石板,通道一下子就敞亮了。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身體就開始急劇下滑。
「完了。。」
我心裡一涼,手邊什麼也抓不住,身體跟不受控一樣往下落。
「嘭。。」
還沒來得及喊,身體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呸。呸。。」我急忙站了起來,吐掉嘴裡的淤泥。
幸好水淺,手電筒沒礙事,就連帆布包也只是髒了一小片。
「陳老頭,陳老頭。。」
我大聲喊著,拿著手電筒往上照去。
這一看,心裡更涼了。
這落差起碼有三米,明顯就是個陷阱,此刻的我,顯然已經成了米桶里的老鼠。
這一年,我八歲。
我站在那裡,盯著滑下來的坡,指望著陳老頭能答覆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上面愣是一點聲響也沒。
我試圖往上爬,直到爬的精疲力竭也沒能上去一點。
這個坡又陡又滑,上面若是沒人用繩子拉,根本就沒上去的可能。
「陳老頭,你特么是不是死啦?」
我罵了一通,最後一屁股靠在牆上,沒了心思。
「你特么就是想我死,你不想要我,你就讓小爺我走就是,犯不上害死我。」
人在絕境的時候,總會爆發出異常的力量。
但是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最多也就是心理上強化一些。
我六歲那年家裡最後一個親人離世,從來就沒害怕過孤獨,我也不怕什麼鬼怪,只是覺得就這麼死在這裡不甘心罷了。
得不到陳老頭的回應,我就開始翻那個帆布包。
包里雜七雜八的,從吃喝到繃帶,從小刀到打火機,就連電池都有好幾捆,難怪這個包這麼鼓囊。
我提著手電筒又往上照了照,隱約看到滑下來的地方有些泥土塊。
「媽的,陳老頭,等我活著上去,我指定給你房子也燒了。」我只尋思陳老頭對我是動了殺心,他是要活埋了我。
正尋思著,上面一陣悶響,好像那個進來的通道塌了一般。
若干的碎土從上面滑了下來,嚇的我連忙躲到一邊去。
滾下來的泥土很少,但是明顯,來的路是回不去了。
萬念俱灰,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我這才開始打量所在的地方。
說實話,剛開始是有些害怕的。
好歹這裡是個墳,地面上又全是積累的淤泥,人都會害怕陌生的東西,我也不例外。
只是手電筒照了一圈下去,倒也沒那麼恐懼了。
這是個很大的屋子,比我住過的任何一個房子都要大。
一個狹長的通道往前延伸著,手電筒也能照的到頭,圓形的拱頂讓這裡顯得格外華麗。
地上滿是積淤,屋子兩側的地上是凹進去的坑,那時候也不懂,自然也沒去翻看,後來才知道,那是牛羊的殉葬坑。
我爬進來的地方是被蠻力從外面打開的,大概是觸動了某種防盜墓系統,才使得上面的青石板砸了下來。
牆上有些畫,勉強看出來是畫過些什麼,只有少量的顏色存留在上面。
我蹚著淤泥,一步步沿著通道往前走。
剛才滑下來的地方就像一個客廳,越往裡走,結構就越清晰。
就像是一個大戶人家一樣,房間分好多個,就連廚房都像模像樣。
我看到無數個陶罐堆積在一起,只是大多數都已經被破壞掉了,陳老頭可沒說這玩意值錢,當然,我也沒心思拿。
此刻我只想到到出去的路,畢竟是個房子就該有門吧。
兩邊的小房子里都有石棺,棺材蓋早就被人打開過了,我沒敢進去看,只是拿手電筒照了一圈,確定沒有門就離開了。
這地方從上面看也就是一個土丘,誰能想到下面還有這麼大的空間。
往前走了沒多久,地上的淤泥就沒了,整個人也清爽了不少。
身上的淤泥都結塊了,我搓了半天,怎麼也搓不幹凈。
地面是石板鋪的,沒那麼潮濕。
常年在河邊摸魚捉蝦的我,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
這邊必然是通風的,不然這裡沒可能這麼乾燥。
既然通風,那就說明有出去的路。
一旦確定了這個想法,我整個人都興奮了不少。
沿著通道繼續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前面有個格外寬敞的大屋子,顯然,是走到頭了。
屋子很大,最中間擺著一副石頭棺材,也是打開的。
我沒心思去看裡面的東西,只是在四周找著能出去的路。
空氣中隱約有風,必然是有空氣灌進來了。
就在我興奮之餘,手電筒照到的位置,讓我直接全身涼了下來。
在屋頂之上,一個通道赫然出現在那裡,隱約還能看到上面的星空。
出去的路是有了,只是這個洞口,離地面,足有三米多高。
「死了,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