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搜查
「「管事的呢?我等奉命抽查貨物和線路,看看是否有和報關單不一致的。有沒有管事的?」
曹管事早被蘇洵美支開,在船上盤貨,忙得不可開交。
蘇洵美和玉竹對視一眼,心臟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娘子,怎麼辦?」
「不慌,你繼續去盯著裝貨,我來處理。」
蘇洵美平復心緒,拿出兩個錢袋子,面帶微笑,一個遞給領頭的,一個遞給下面的差役。
「啪!」
「別嬉皮笑臉的!官府辦案,容得你在這兒放肆?」
剛遞過去的錢袋子被甩在地上,對面官差顯然不吃這一套。
蘇洵美立馬從中嗅出了些許不同尋常。
蘇家是皇商,這京城上上下下的官差,哪個不知道蘇家、不給幾分薄面?
原以為這些巡察使不過是找個由頭,來撈點油水,恐怕他們來這一趟,是有人授意而為之。
蘇洵美收起笑臉,彎腰撿起錢袋,再次用雙手遞過去。
「不是不讓官爺們查,是現在船上正在上下貨,亂得很。這會兒天氣又熱,不如我請各位爺吃碗涼茶、飲子,等天氣涼快些,我們貨也理清了,再帶官爺來盤查。」
官差掂掂手中的銀袋子,看看天空的大太陽,「不行!」
邊收起錢袋子,邊揮手招呼身後差役。
「兄弟們,盤查仔細點!一個也別放過!」
蘇洵美暗自捏緊拳頭,也不知道半夏那邊怎麼樣了,趕不趕得及。
不過一刻鐘,幾個小吏就跑出來彙報。
「大人!就是這艘船有問題!」
玉竹急得團團轉,裝貨工人都被喊停。
曹管事匆匆跑來,被今天亂七八糟的貨物攪得腦子發矇。
「這……官爺,是這麼回事……」
曹管事剛想解釋裝錯貨的事兒,官差就厲聲打斷。
「不必多說!把管事的給我帶走!所有船隻、貨物一律扣押!」
「慢著!」
蘇洵美站出來,擋在曹管事身前,「這艘船是我負責的,有事情找我。」
「小……郎君!不行!讓我去!」
玉竹伸手拉住蘇洵美的衣袖,微微搖頭。
「呵、」
對面官差一聲輕笑,語氣輕佻,「別搶啊,今天你們都得進去!帶走——」
「慢著——我看誰敢!」
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從官差身後傳來。
馬蹄翻滾帶起滾滾塵土,有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快速翻身下馬,疾步而來。
「半夏!?」
「半夏姐姐!」
半夏眼神示意,蘇洵美就知道,吩咐她的事情,辦妥了。
和半夏一同前來的,是留守府中的白管家。
「官爺!」
白管家拱手行禮,不卑不亢。
「我家下人做事不用心,出了些紕漏,夫人叫我趕緊補了一張報關單送來,請官爺過目。」
巡察使臉色瞬間鐵青,這麼熱的天,辛辛苦苦一下午,就賺了個茶水錢。
他用力抽過白管家遞過來的新報關單子,掃了一眼,丟給身後差役。
「告辭!」
曹管事在一邊擦乾豆大的汗珠,指揮碼頭繼續幹活。
蘇洵美盯著垂頭喪氣離開的巡察使,狀似無意地開口詢問。
「曹管事,巡察使經常這樣抽檢貨物嗎?那豈不是太辛苦了?」
「哪裡,咱們蘇家可是皇商。尋常抽檢別家的倒是常見,咱們家,難得見一次。」
所以,就是被人盯上了嗎?
是康景鴻嗎?
蘇洵美湊近半夏耳畔,輕聲低語,「半夏,你去跟著這些官差,看看……然後直接回府里等我。」
白管家和玉竹一起盯著藥材全部裝完,才又回到蘇洵美身邊:「小……郎君,夫人叫你回府一趟。」
回府馬車上,玉竹盯著蘇洵美欲言又止,又看看在車外趕馬車的白管家,把想問的話又都咽回肚子里。
蘇洵美知道,她一定是想問,半夏是怎麼說服母親,拿到真正的報關單。
兩個時辰前,她帶半夏來碼頭的路上,就想到沒有真正的報關單,不可能矇混過關。
想到關月白按時寄回家的書信,一個計劃浮上心頭。
她立刻讓半夏拿著上午偷出來的書信,找家書館先生,仿著關月白的筆跡,寫了一封禮縣的告急信,派人送回家中。
等母親收到信看了,再讓半夏掐著點回府,主動請罪,告訴母親和嬸娘她們已經先斬後奏,把藥材運到碼頭。
這個時候,母親和嬸娘們必然不會再懷疑,一定會盡全力調度。
一切水到渠成。
蘇洵美唇角微勾,伸手握住玉竹左手,「不必問,回家你就知道了。」
……
康王府書房,康景鴻聽著底下人彙報,抬手捏住眉心,臉上是快要壓不住的怒意。
「朝廷養著這群小吏,簡直就是在吃白飯!這麼明顯的糊弄,撈了點小油水就混過去了!」
灰衣幕僚在一邊垂著眼眸,片刻過後,拱手回話:「世子莫慌,這不正好證明,他們已經有所察覺,開始行動了嗎?」
康景鴻手中的摺扇搖得「呼呼」作響,「冰呢?!房裡冰都化了也不知道添?」
「決不能讓這批葯順利出京,這批葯一旦到了邊城,我們又會多出多少麻煩?」
他摺扇一收,拳頭重重砸向桌案。
「只要攔住這一次,過了今晚,他們蘇家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康景鴻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應對的辦法。
「他們的船,什麼時候發?」
「說是明早辰時末。」
「世子爺是想派人再去攔一次?」幕僚詢問。
康景鴻不回話,在來回踱步中甩出一句。
「先派人去大理寺催一催,無論如何讓周大人派一隊人先把蘇府圍了。」
忽然,康景鴻站定,靜靜地看著窗外,池塘邊火紅色的美人蕉開得正盛。
又閉眼思索,有些猶豫。
再睜眼,眼中只剩寒光四射。
「攔來攔去,還是容易有疏漏,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永絕後患!」
幕僚皺眉,「世子爺三思,港口碼頭船隻眾多,又是晚上,船挨著船,到時候火燒一片,燒幾家商戶倒不怕,燒了勛貴家的船,那可就……」
康景鴻抬手,打斷幕僚的勸阻。
「我意已決,吩咐下去,把我們自家和貴人們的船悄悄挪開,趁今晚,就去把他們的船都燒了。」
今晚一過,一切都不會再有人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