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燈一心
「阿嚏!」賈南風被自己的一個噴嚏給打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仍然是漆黑的夜色,後背心有些涼,胸口處卻是溫暖的,賈南風一時間有些發矇,定頓了好一會,才想起前面發生的事。可心中又有些不確定,仿似做了一場夢。
「司馬囧?」賈南風試探著喊了喊。
「在,爺在呢!這一晚上,你叫爺的次數比這五年加起來都多!爺的耳朵都疼了!」司馬囧的聲音里不再有之前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懶洋洋的聲音,飄蕩在這漆黑的夜裡,格外的誘人,讓人覺得不真切。
賈南風害怕這種聲音的消失在暗夜裡,在這凄冷的夜裡,剛剛睡醒的她格外脆弱,她害怕一個人走夜路,她開始不停的說話,好確認司馬囧是真實存在著的。
「司馬囧!」
「在。」
「你的傷好些了么?」
「……你猜!」
「好了?」
「……」
「司馬囧。」
「在。」
「你還生我的么?」
「……你猜?」
「不生了!」
「……」
「司馬囧。」
「在。」
「我們怎麼還沒走回家啊?」
「……你猜……」
「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
「司馬囧。」
「賈南風。」
「嗯?」
「你如果不想氣死爺的話,就繼續閉眼睡會兒子罷。」
「我這是擔心你一個人走夜路害怕!」
「你以為爺是你么?」
「咱們是不是真的迷路了啊?」
「爺會這麼蠢嗎!」
「要是有盞燈就好了,就可以驅逐黑暗,照亮前邊的路,就不會讓人覺得這麼不踏實了……」
「爺背著你,你還不踏實什麼?」
「可是我看不見你啊!周圍黑漆漆的,只能聽見你的聲音,總覺得你的聲音一停了,人也就消失了,胸口的溫暖也就沒了,渾身都會變得和後背一樣涼颼颼的……」
司馬囧停下了步子,沒有接著賈南風的話說下去,他立住了身子,將放在身後扶著賈南風的雙手拿至了胸前,在前衣襟里摸索了許久,掏出了什麼,又摸著黑,在手裡搗鼓了一氣,然後打亮了一個火摺子。
突然間有了光亮,賈南風覺得眼睛極是不適應,下意識的閉住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子,覺得眼睛舒服了,她才慢慢地睜開,就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賈南風又愣住了。
司馬囧的手裡提著一盞玉兔生肖燈,樣子依稀是去年元宵夜自己看上的那盞燈的樣子,猶記得當時因為沒得了這盞燈而和司馬囧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應了自己說,今年一定送自己這樣一盞燈。誰料得,今年竟是這般情形?慌慌亂亂賞燈節,驚心動魄上元夜,誰還有心思想這燈的事情。他之前不是一直在惱著自己么,怎麼還記得這盞燈?
「不是要燈照亮么,怎得還不自己拿著?」司馬囧沒有回頭,背著身子將燈遞給了賈南風。
賈南風輕輕地接過那盞燈,細細地打量起來。和去年自己看上的那盞燈很像,只是做工粗糙了些,燈骨是用軟竹條子做的,難怪可以揣在懷裡,燈皮子是用白綢子做的,上面畫了些什麼,隱隱約約間可以辨認出是生肖畫,可是燈皮子似乎被汗水或是淚水浸過了,上頭的圖畫有些模糊,小兔子做的不夠精緻,貴在神韻抓的極好,可愛極了。尤其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細細一看才發覺,那雙眼睛真的是被血濺了上去的,就連白兔的身上,也零星濺了一些血點子。賈南風看著手裡這盞堪稱花燈做工里的殘次品,心中湧出千言萬語,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司馬囧見剛才還一路叫喳喳的賈南風突然沒了聲音,只當她想起了去年之事,心下不痛快起來。忍了片刻,終是抹下面子開口說道:「去年因了一盞燈,你便與爺鬧了一場,今年,爺自己給兒長了個記性,先自己做了一盞,免得到時候得不來那玉兔燈,你又和爺鬧騰!」
燈光投下一圈圈的光暈,隨著司馬囧的步子一晃一晃,賈南風的心也跟著一晃一晃起來。
賈南風不言語,司馬囧反倒不自在起來,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爺可不是專門做給你的,你別自作多情!爺主要是嫌你麻煩!怕你跟爺鬧騰!」只是這話怎麼聽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原本白白凈凈的小兔子,因了裡邊蠟燭的光暈而變得昏昏黃黃,憑添了一份朦朧美。小兔子隨著司馬囧的步子在動,司馬囧往前走一步,小兔子就往前跳一下,賈南風的心也跟著「噗通」一聲。
「司馬囧。」賈南風這一聲喚得極輕。
「在。」司馬囧這一聲拖得極長。
「這燈可真丑。」賈南風依舊言語輕輕的說著。
「爺又不是靠這個手藝吃飯的人!怎麼能和人家手藝人做的比!饒是這般,爺還偷偷學了一個月……」司馬囧的話戛然而止,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耳根子悄悄地紅了。
「可是我真喜歡呀!」賈南風無比愉悅的說出這句話,伸出手緊緊摟住司馬囧的脖子,頭靠在他的頭上蹭了蹭,以此來表達內心無法言說的快樂。
「仔細著點!爺的脖子要被你掐斷了!不就是一盞燈么?照個亮就行了,賈南風你何時開始變得這般酸氣起來了……」司馬囧的頭高高的昂著,語氣滿是不屑,可是耳根子的那片紅色已經爬到了脖子上。在燈光的暈染下,還可以看到他嘴邊勾起了五分笑,卻被他壓回了兩分,臉上只剩下三分。就這三分笑,只要開在他的臉上,也足夠勾了人的心。
賈南風歡快極了,鬆開司馬囧的脖子,將這隻小兔子拿在手裡,晃來晃去,越看越是滿意,這輩子,也許還有上輩子,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燈。賈南風拿著小兔子燈,在司馬囧的胸前晃呀晃,嘴裡還哼上了小曲子:「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賈南風,你給爺仔細著點!一會兒子給爺把衣服燒了!爺定要剝了你的皮!」司馬囧對於賈南風化身為二風狀態很是無語。
賈南風直接無視掉這句話,繼續唱歌,這回連頭也跟著搖了起來。司馬囧雖說是個少年兒郎,可畢竟也是個受了傷的瘦弱少年,以賈南風的體重,再加上她這麼搖晃來搖晃去的,司馬囧走不穩了,也跟著晃來晃去。
漆漆黑夜,一盞小燈光暈昏昏;漫漫長路,兩人歪歪扭扭向前走去。前面挺浪漫,後面挺悲慘。
唱著唱著,賈南風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想了想,才尖叫道。
「司馬囧!我妹呢?」
「你妹?」
「對,我妹呢?」
「你妹啊!你妹早回家了!你才想起來么?!」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趴在爺的背上不到半盞茶功夫就睡著后,爺就吩咐了下人,用馬車將她送回去了!」
「那咱們為什麼不坐馬車呢?」
「……」
「你們家只有一輛馬車吧?」
「爺家像是缺馬車的人家嘛!」
「那咱們為什麼不坐馬車呢?」
「……因為,爺喜歡走路。」
「呵呵,鍛煉鍛煉身體挺好的。」
「……」
賈南風的心情頓時更加熨帖了,司馬囧真是一個貼心的小棉襖,不僅能幫她收拾爛攤子,還能提前解除她的後顧之憂,這麼好的男人,將來要是娶了別的女人多可惜呀?
賈南風這麼想著,就這麼說了出來:「司馬囧,你真好,像你這樣的男人當朋友太可惜了,要當相公才不浪費!」
司馬囧的步子一個踉蹌,胸口猛地吸進一口冷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震得肩膀的箭傷都疼了起來,他咬著牙道:「你個十歲不到的女娃子,滿嘴的相公,也不嫌臊得慌!」
「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臊得慌!可是你臉紅什麼呀?你臊什麼呀?」賈南風將花燈往司馬囧的臉上湊了湊,燈光之下,司馬囧滿臉潮紅,桃花眼因了剛才的咳嗽,也蓄上了一汪水,乍一看去,還真是滿面春情。
司馬囧咬牙不說話,心中恨自己多事,平白給了她這一盞燈,反到落了她的話柄,被她拿捏在了手裡。其實,一直以來,他何曾逃出過她的手裡。
「嘖嘖嘖!囧爺!等下看美人果然是越看越美呀!爺,您這姿色,京都怕是再無二人啊!潘岳那小子根本沒法子比啊!這要送去某個地方,那是要掛頭牌的……」
「你想死么?!」司馬囧的怒吼。
賈南風在司馬囧面前從來不怕死,她搖著頭道:「囧爺,你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一個好性子!你可不能暴殄天物!你要為人類做貢獻,均衡遺傳基因,反正我這麼說,你也聽不懂,意思就是,像您這樣的,將來就該找個長得丑,脾氣差的,才是絕配!哈哈哈哈!」
「賈--南--風!」司馬囧更加怒了。
「我就長得丑,性子差!哈哈哈哈!」賈南風看著司馬囧的窘樣子已經笑得山崩地裂了。
司馬囧一呆,難得這句沒有反駁。
「囧爺,要是將來我嫁不出去,你就收了我罷!就當是為民除害了!」賈南風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繼續帶著濃濃的笑意調笑道。
「想得美!」司馬囧哼了一聲,頓了頓,又添了句:「那要是你嫁了人呢?我該怎得去尋個又丑又性子差的?」
「這世上還有比我醜比我性子差的么?我要是嫁了人,你便只能打光棍了!」賈南風揪著司馬囧的耳朵大聲吼道。
「爺娶不了第一丑!爺娶個第二還不行嗎?」司馬囧也起了玩心,和賈南風一搭一唱的說上了。
「當然不行!以爺的姿色,必須要配第一丑!第二丑根本配不起我家的囧爺!」賈南風帶著自豪笑道:「當然了,還有一個我私心裡的原由!」
「什麼叫做私心裡的原由?」司馬囧側頭問道。
「你要是娶了別的女人,肯定待我不若現在這般好了!到時候我會傷心死的!雖然我是第一,她是第二,可我終究也是容不下她的!」賈南風信誓旦旦的說著。
「德行!」司馬囧哼了一聲,白了她一眼。
「所以說,你要麼娶我,要麼就是孤獨終老啦!哈哈哈哈!司馬囧!你果然被我給繞進去了!我是經過千百年進化的,腦容量果然比你豐富啊!哈哈哈哈哈!」賈南風邊笑邊拍司馬囧的肩膀。
「輕點!爺受著傷呢!還有!別和爺提你的腦子!在爺看來,那就是個榆木疙瘩!」司馬囧也懶得搭理她了。
有多少真心話是用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的;又有多少玩笑話,有人當了真,有人卻僅僅當了個玩笑。
「阿嚏!」賈南風又打了個噴嚏。她伸出手指在鼻子下揉了揉,之後往司馬囧的後背心裡拱了拱,以此尋找更多的溫暖。
司馬囧感受到賈南風在渴望溫暖,他背過雙手,護住賈南風的身子,寬大的袖子遮擋了些許涼意,雖然微不足道,可這份心,足夠溫暖賈南風了。
賈南風在這片溫暖里又睡了過去。這一次,司馬囧的步子加快了。雖然想和她在上元夜裡多待一會兒,可是更不願她過了病氣。前面的路還很長,急什麼,司馬囧對自己這樣說。
司馬囧帶著濃濃的笑意,在黑夜裡一路疾走,小白兔在他胸前跳來跳去,賈南風在他背上拱來拱去。
一夜一燈一雙人,一心一念一成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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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起來,我發現從腳背到胸口,居然長滿了紅色的小疹子。無力吐槽了……
我只能說,四月啊~四月啊~我們做朋友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舞菇涼獻出好大一捧花花,是送給囧囧的咩?囧囧的小臉紅彤彤滴~
謝謝舞姑娘,zhengfengzhu,貓小魚的花花~謝謝一直看文文的大家!